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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皇上听我说。”

她面色惨白,眼睫上还带着湿漉漉的水珠,可一颦一笑间,却尽显温柔。

方才那一番动静,使得她额上一片水涔涔的,此刻她泪中带笑,眸底一片坚毅,叫整个屋子都亮眼了几分。

“妾身也觉得这个时候该同皇上撒娇才好。”她轻抚上肚子,眉眼间一片温柔:“可妾身每每想到肚子里的是妾身和皇上的孩子,就是再疼,也忍得。”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不知不觉间,那个在马车上撞到额头都会找他哭鼻子的小丫头,已经长大了。

谢济喉结动了动,似被姜韫这番话给震撼到了,久久无法回神。

他向来不觉女子温柔贞顺有何不妥,可落在姜韫身上,他却只觉怅然。

*

先前谢济一直在为姜韫寻找名医,小年之前,从大夏南地出发,走了一个多月的神医终于到了。

姜韫的肚子一天一个样,许多从前的衣裳都不能穿了,又正逢冬日,袁嬷嬷便张罗着再为她新制几件冬衣。

地龙烧得旺,一行人正围着姜韫在内殿量身,忽听小于子在外头轻扣了扣房门。

“娘娘,皇上跟前的小李公公来了。”

小李子是李胜的徒弟,因着李胜的缘故,连带着他也跟关雎宫熟络些,故而姜韫倒也不怕怠慢了他。

她望了眼窗外白莹莹的雪地,慢声吩咐:“将人请到花厅坐坐,本宫稍后便来。”

早起便下着雪,这会儿外头路上已经堆了老厚一层,袁嬷嬷收了软尺,轻声问:“这么大的雪,难不成是皇上那里有什么急事?”

日子冷了后,姜韫便愈发不爱出门了,谢济忙于朝政时,也时常叫御前的人过来传话,可这样的大雪天,却是没有的。

一来,雪天路难走,二来,谢济深知她的脾性,自然也不愿搅了她的清净。

眼下忽地叫人来,必定是有什么重要事情。

姜韫靠在榻上,恹恹欲睡:“去瞧瞧便知了。”

几人护着姜韫来至花厅,就见厅内正坐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虽穿着简朴,一举一动却极为讲究,周身的气度,像极了世家掌权的老太太。

跟着姜韫进来的几人都是一愣,这是哪里来的老太太?

倒是姜韫,见着那老妇人的装束,像是明白了什么。

厅内众人察觉到她们的到来,宫人们纷纷俯身跪礼,那老妇人却仍旧品着手中香茗,一动不动,仿若未觉。

姜韫也不在意,她扶着竹七的手,缓缓走到主位坐下。

一旁的小李子看了看那一动不动的老妇人,面上有些尴尬:“小的见过宸妃娘娘,娘娘,这是皇上为您请的神医,姓窦,人称窦夫人。”

众人目光随之落到窦夫人身上,见她虽两鬓斑白,却精神饱满,身上又有股自然的草药香,果真是一副神医样。

这么多人看着她,可她却仍旧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动也未动。

无人说话,花厅一时寂静了下来。

小李子看不过去,正欲上前说话,却被姜韫一个眼神止住了动作。

宫人上了牛乳来,姜韫便靠在椅子上小口小口地喝着,显然并未将窦夫人的失礼放在心上。

须臾,她终于有了动静,却不是为着姜韫。

她放下手中的茶盏,抚掌大笑一声:“好茶!”

“夫人若是喜欢,本宫便让人给包上一些?”

不知为何,姜韫总觉得她这般洒脱的姿态似曾相识,当下对窦夫人的好感又上一层。

闻言,窦夫人这才回神,惊觉厅内竟聚了这么多人。

她朝着姜韫点点头致意,也没故作推诿:“如此,老身就多谢娘娘了。”

窦夫人出自岭南世家,祖上以医术传家,家中子侄,说是闻名杏林也不为过。

其中,窦夫人自己,更是精通女子医学,因着未曾嫁人,世人都尊称她一声“窦夫人”,窦氏家族世代扎根岭南,族人等闲不出岭南,没想到,谢济竟将窦夫人请来了。

姜韫压下心底的疑惑,含笑看着眼前的人:“如今天冷雪大,夫人若不嫌弃,不妨就在宫中住下?”

闻言,窦夫人略有些迟疑。

她向来洒脱,不爱拘束,能来这皇宫走一遭,皆因那皇帝给的几大箱子金银,若是还要住下的话……她倒当真有些不习惯。

她一会皱眉,一会儿摇头,将心底所想全都体现在脸上了。

姜韫看着只觉万分有趣,她本以为这窦夫人必定也是位不苟言笑的老太太,却不想,竟颇有几分老顽童的架势?

姜韫也没催她,见她面前的茶没了热气,又使着宫人替她重新沏过。

这下子,窦夫人似是下了好大的决心般,她重重地朝姜韫点点头,笑着说:“娘娘美意,老身却之不恭,方才进来时,瞧见这后面有殷红点点,娘娘这后面种了梅花不曾?若是有,老身歇在这后面便是。”

关雎宫极大,后殿正巧种了一片红梅,是姜韫冬日最喜欢的去处。

她沉吟片刻,便也应了下来。

关雎宫只住了她一人,这后宫却不止她一人,将人安置在这处也好,若出了什么事,她正好护着。

二人又寒暄了几句,窦夫人便开始为姜韫把脉。

放一搭上她的手腕,窦夫人便讶异地挑了挑眉:“娘娘的身子曾经碰过阴损之物,若老身没猜错,现在一直在用温补的药养着?”

她只是探脉,便一眼道破了姜韫身子的情况,叫一干人又是开心又是害怕。

开心的是有窦夫人在,主子的身子也能养得更好些。

这害怕的嘛……便是怕便是窦夫人也没其他法子。

好在上天还是眷顾着姜韫的。

窦夫人认真把了一会儿脉后,便直言不讳地开口:“老身为娘娘开些药先吃着,待吃足七日后,再换别的方子。”

她瞧着似是很不高兴,半是心疼半是斥责地说:“娘娘这身子本不该怀孕,奈何胎儿现下也大了,若是没有老身,可有得是罪受!”

众人听得惊诧万分,袁嬷嬷率先回过神来,对着窦夫人就是一礼:“有劳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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