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复仇
孤独是种奇妙的东西。
未曾尝试过的人，总认为它就如同刚破壳的雏鸡，弱小且无力。
而真正体验过的人，便会深知它如一只凶狠的猛禽，不断地啄食着你内脏、信仰甚至是灵魂。
它还会用一双巨大的翅膀捂住你的嘴，不让你发出一丝惨叫，只能默默地忍受炼狱般的煎熬。
虽然慑于罗伊的冷酷，贵族生们眼睁睁看着阿苏勒等人扬长而去，但这口气谁都不能就此咽下。
于是索尔杰一人扛起三十八份侮辱，继续着自己在坎特伯雷苦闷而绝望的生活。
他那颗原本赤诚火热的心，渐渐被冰冷的暗流浸透。
罗伯特发现了索尔杰的转变，这个原本如茨宁海湾般开朗的男人，如今却冷漠如冰。
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笑，也没有愁，只有当风吹起他乱糟糟的头发才偶尔露出那双空洞的眼睛。
他整个人像是融人了空气，使人完全觉察不到生命的气息。只有一样东西是没变的，那就是他握剑的手。
那双手依旧干燥、稳定，几乎时刻按在剑柄上，仿佛那才是他唯一的依靠。
罗伯特看到的还不止这些，他能感觉到一种可怕的火焰正在好友冰冷的躯体中燃烧。
这令人胆战心惊的烈焰一旦爆发出来，将有着摧毁一切的力量。
骑士卡尔.安夫拉深深吸了口气，从今天开始，他将作为武术总教官给学生们上课。
对于任何一名骑士来讲，这都是莫大的荣誉。而此刻，他更觉由衷地愉快，在平民生集体退学后，坎特伯雷重又恢复了纯洁和高贵。
它是多么的完美和灿烂，假如其中没有那张格格不入的脸的话。
”得想个法子把他弄走！假如受了重伤的话……拿这个贱民来乐一乐。”
卡尔嘴角向上翘一翘，笑了。
在第一堂集团作战课上，新到的武术总教官便迫不及待地开始了他的计划。
“骑士的一生是丰富的，你们不可能一辈子都和别人单打独斗，战场上到处都是放弃原则的敌人，懂得在混战中生存才是坎特伯雷合格的学生。”
卡尔伸出食指，“索尔杰，你和杰瑞米那组上演习场来，我们进行一场实战演练。游戏的规则很简单，我一喊开始，所有人就随机分成两组，愿跟索尔杰一组的向左跳，愿跟杰瑞米一组的向右跳，两组人互相攻击，直到其中一组完全丧失攻击能力为止。当然啦，为了加强游戏的刺激性，我们给输的那组一个小小的惩罚，顶着马鞍绕坎特伯雷跑三圈。”
贵族生们都笑了，分组的结果已经很明显，只要命令一下，所有人都会向右跳的，不过，那个讨厌的家伙可能除外
“我要求参加这场实战。”果然，罗伯特迎着他人愤恨且恐惧的眼光站了出来。
“噢，罗伯特，你的友爱表现得太早了，我不可能在一场实战里同时派上两个奈杰尔的学生，我必须让每个小组都有实践的机会。”
“你这简直就是在践踏他的生命！
“罗塞尔家的大少爷，请注意你的措辞！教官有权按自己的计划组织教学，而诬陷他人谋杀则是严重的罪行，特别是当他指控的对象同为一个贵族时。”
“好了罗伯特，不要再和这种人争辩了。“索尔杰慢慢把剑从鞘里拔出来。
“他说得对，这种情况只需要一个奈杰尔的学生就够了，我不希望其他人因我而牵扯进来。”
“自己的地狱，由我一人轮回。”他轻轻地说着，看着四个督导卫兵把大喊大叫的罗伯特拉出剑技塔。
“你这个笨蛋！他们会杀了你的！”罗伯特的咆哮在剑技塔里回荡。
“看在你蛮识趣的份儿上，我答应只关你朋友两天禁闭。”卡尔冷冷地说道，“你大可放心，罗塞尔家严厉的家规会替我更好地教育他。”
”既然只剩下我们，为何不把话挑明了说？我觉得让所有人都上来参加这个游戏，这更容易达到你所谓的教学目的。”索尔杰漠然地看着卡尔道。
卡尔觉得今天实在是太美妙了，一切事情都幸运得让人意想不到。
“如你所愿施特劳斯先生，骑士永远都不会拒绝邀请的。”他微笑着，看着所有贵族生把索尔杰团团围在正中。
“别怪我们心狠，小子，”杰瑞米狞笑道，“是你的自大毁了自己。”
“我说教官，等下不限制出手力度吧？”索尔杰完全没把杰瑞米的威吓放在眼里。
“当然！”此时卡尔几乎想要亲吻幸运之神的脚趾了，“我们要尽可能接近实战！”
当卡尔大喊开始的时候，有人似乎听到索尔杰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然而人们再也无暇注意这个细节，因为索尔杰身上突然升起了一轮剑光组成的太阳。
他仿佛坐在白虹之上，眨眼间便射入了敌阵。
贵族生觉得一道闪电在人群中转了一转，七八个人影便笔直地飞上了屋梁，他们未出鞘的兵刃则像下雨一样从半空跌落。
很明显，这追风逐电的速度只有安德鲁氏剑术的传人才会拥有。
然而贵族生们并没慌张，长期接受的高质量训练在此时发挥了作用，
第二包围圈的人马上呐喊着冲上前来，不同的兵刃用不同的招数攻向同一个目标——索尔杰。
下一个瞬间，他们发现索尔杰突然消失了，几十把利器同时刺穿了空气，而与此同时，包围圈的外围却传来了阵阵惨叫。
看着这奇异的景象，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巴。
“瞬移！那是瞬移！"忽然有个学生大叫道，“安德鲁家的密术，大家小心自己的……啊！”
话没说完，他忽然结结实实地倒在地上，背上赫然露出一条深可见骨的伤痕，原本在他正面一丈的索尔杰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背后，剑上淋漓地滴着血。
这不是魔法，因为完全没有吟唱咒语的时间，但那惊人的速度却仿佛只有魔法才能做到。
即使是卡尔，在索尔杰出剑时也只看到了条模糊的轨迹。
“瞬移吗？”卡尔开始对奈杰尔的慷慨感到惊讶了，他曾在父辈的口里听到过这种剑技。
安德鲁家的人能将速度与距离感发挥至极限，在敌人武器碰触到身体的一瞬，闪进对方攻击的死角，再用奇特的方法移动到敌方身后发动致命的反击。
因为这招速度太快，角度太刁钻，所以人人都觉得出招者是凭空消失的。
于是，在人们的传说中，瞬移越来越神奇，最终成为安德鲁家族闻名天下的密术。
但对于一个学生来说，能做到这点实在令人有些难以置信。
持续的惨叫声提醒着卡尔，眼前的一切的确是真真切切的事实，聪明一点儿的学生开始背靠背站成一圈，而那些反应稍迟的人则纷纷倒在索尔杰无情的剑刃下。
“拿长柄兵器的往前站，用枪尖把他赶到角落去，没有空间就用不了瞬移了！”
杰瑞米咆哮着把自己的骑枪舞得呼呼作响，率先冲上前去，十几条蛟龙紧跟着扑向索尔杰身法所能及的各个方位。
其余人则迅速躲到枪阵后，虎视眈眈地看着被困的索尔杰。
出人意料的是，索尔杰反而挺身冲入了枪阵中心，将自己暴露在如林的利刃下。
贵族生们感到由衷的喜悦，任何出身行伍的人都知道，枪阵的圆心就是猎物的坟墓。
枪手们呐喊着刺出武器，等着看索尔杰变成一头箭猪，可凌空而起的年轻人却轻轻巧巧地落在了杰瑞米的枪杆上。
杰瑞米用尽力气，把骑枪抡得像风车一般，可索尔杰就如施了魔法般粘在枪杆上，看着杰瑞米的汗如雨下。
“杰瑞米，”索尔杰笑了，“你不笨，懂得运用正确的策略，可遗憾的是你没留意招数的使用者，他们太弱了。”
剑光闪过，杰瑞米倒地。
原太的演习逐渐演变为一场不出人命的屠杀，枪阵的瓦解完全摧贵族生的斗志。
贵族生们四散奔逃，再也组织不起像样的进攻，只能各尽能闪避这个苏醒的死神。
“史密斯家的突刺吗，可惜你的脚步跟不上招数呢！”
”汤姆孙家的幻剑？本是不错的招数，可你的火候还没到！“
”想不到克鲁依家的长子也在这儿，兽人之斧不会只有这点儿平吧？”
“要用龙旋击的话，你的胯部提得太高！”
索尔杰不断呼喊着，闪耀的剑气四处弥漫，贵族生们如多米诺骨牌似的一个个倒了下去。
“双手就不会放松一点儿吗！”
一名学生的长剑被索尔杰打上半空，他拿着剩下的剑鞘，惊恐地看着索尔杰魔鬼般的脸，腿不住地颤抖。
索尔杰那双原本无神的眼睛已变得锐利而阴森，赤裸裸的杀意从他狰狞的瞳孔中放射出来，直入对手的心扉。
无论是冷笑的嘴唇还是僵硬的脸颊，你从上面都找不到丝毫活人的气息，有着的只是刺骨的冰冷和极度的憎恨。
他仿佛是地狱里来的使者，渴求着鲜血的沐浴，只要轻轻招手，你的灵魂就会坠人无底的深渊。
没有人爱的家伙，终究不会爱任何人，这难道不是真理吗？
索尔杰挥手一剑，将那名学生的剑鞘与胫骨一同敲得粉碎。
“所有人，后退！”
卡尔拔出了自己的长刀，他深深地明白这场比试已经远远超出了练习的范畴，虽然和学生动手有失骑士风度，但任由这样下去的话，出人命是迟早的事。
贵族生们像听到赦令般，飞快跑到卡尔身后，远远躲开索尔杰那骇人的剑锋。
”索尔杰，适可而止吧！虽然我不知道奈杰尔在你身上使了什么法术，但不要认为凭这点儿微末伎俩就能在我面前放肆了！对自己的校友竟使出如此手段，你的心已被恶鬼吞食了吗？我会用兵器让你好好反省的！“
”我只是将他们给我的东西奉还而已，你也要上场吗？那可真是太好了，我还没揍过真正的龙骑士呢，这些半吊子一点儿也激不起我的兴趣！”
“够了！小子，我要把你那丑陋的自大打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