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尘埃莫及

裴宴林简直是抱着孤注一掷的想法来的，所以一直都是战战兢的，刚才在大堂的时候，如果不是顾清愿开口，他感觉自己都快忍不住给裴宴清和裴忠跪下了，一想到躺在床上的裴奕辰，他感觉自己半刻钟都等不了了，所以孙氏一开头他就控制不住情绪，哽咽出声，眼角泛红，完全不敢抬头看孙氏。

孙氏知道老大裴宴林不像他媳妇那般心思重，速来就是和脸皮厚的，一般人说什么打个哈哈就过了，没想到自己才说两句，就这样动容，心里不禁有些忐忑，忍不住看向坐在旁边的裴悦静。

裴悦静之前跟孙氏一样也是个事事，没有主意的主，在杨家被欺负成那样更是什么都不敢说，这一年来跟顾清愿一起倒是好了很多，一方面顾清愿经常开导她，如果不想三个女儿再像她一样受气，她这个当母亲的自己就得把腰杆给挺直了，一方面顾清愿有了身子以后裴宴清跟她分担了家里的一些事情，虽然大事没有，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过时间久了，心性就慢慢的沉稳了下来，现在遇到事情倒不是像以前那样六神无主了，孙氏也察觉到了她的变化，所以下意识的便向她求助。

裴悦静心里也不解，裴宴林怎么就突然一副洗心革面的样子，本来还想再看看，收到了孙氏的眼神便开口说道：“宴林，你若是真知道错了，便像老二和老二媳妇认个错，以后也不要做，让他还有母亲寒心的事情，老二也是个明白事理的，你要是诚心悔过，他肯定不会难为你，否则他之前也不会那样纵容你。”

孙氏身体一直都不怎么好，裴悦静不太大的时候就开始忙活家里的农活，所以几乎没带过两个弟弟，一直以来感情也不像其他家姐妹一样那么亲近，嫁人以后在婆家过得不好，就很是想念在娘家的日子，不过后来因为生轻梦差点跟家里断绝关系，她这才明白，这个弟弟根本靠不上，虽然早就对这个冥顽不灵的弟弟不报什么希望，但是看着孙氏夹在中间那煎熬的样子也发愁，现在裴宴林有了悔改之意，他自然也能希望化解这里面的疙瘩。

“嗯……”裴宴林意味不明的发出声音，然后又迟疑着闷闷的开口说道：“母亲、大姐、我、我知道错了，知道我以前干的那些事很缺德，你们、你们说老二他、他还能原谅、原谅我吗？”

他心里实在是没底，裴宴清刚从中州九死一生回来的时候就找过他，那冰冷的眼神他至今还记得，如果不是顾忌着母亲还在，他一点都不怀疑，裴宴清会把他给揍个半死，他真的是怕了以后才让吴氏撺掇裴奕辰读书的事情，他才不信裴宴林和顾清愿看不明白他们这点小心眼。

一而再，再而三的事情让他做的多了自然也担心，尤其是裴宴清并不是屡次姑息别人的人。

大堂里，道喜的人越来越多，好多都是跟着顾清愿一起种枸杞和之前讨要过兔子粪尿喷稻子的，本来大家是过来问问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毕竟是一个村的，而且还离得这么近，不过村里面都清楚，他们跟大房闹得很僵，所以指望不上本家帮忙，一直出力的武家人又是过来娶亲的，自然不能这个时候过来，来了以后看到方二婶领了七八个媳妇在院子里的小棚里面，正干的热火朝天，再看看那里的高高的酒坛子，还有那成堆的肉，顿时都说不出来话了，乖乖，这是做什么啊，这是要开酒肉铺子，还是办喜事啊，这阵仗也太夸张了吧。

要是平时方二婶瞧着这么多人，傻瞪着眼，肯定要调侃两句，不过现在可没这个功夫，这肉在外面冻了有些时候，非常的硬，不容易化冻，要切好得有些时候，忙的连汗都顾不上擦。

忙喜宴这事是方二婶自告奋勇来找裴宴清和顾清愿的，主要是看顾清愿现在不太方便替她分忧，现在方二婶真是把顾清愿当成他们家的福星了，第一次顾清愿帮背了一身债务的他们家，救活了十多亩的稻子，不但没有减产，反而还多出不少，然后就是指导胆大的方富川弄池塘养鱼，虽然说大家伙都知道，鱼是活在水里，不过要是一本正经的靠养这个卖钱，心里都没有谱，毕竟一直以来合理的鱼都是天生天养的，所以方富川能靠那一亩左右的池塘卖了比重稻子还多的银子，方二婶认为这功劳都是顾清愿的，短短的一年，家里不但还了所有的债务，连方富川娶亲的银子也攒了出来，一家人现在做梦都能笑醒，日子比以前要好了，不知道多少，方二婶从来没有忘记过到底是谁让他们加起来的，只要顾清愿有什么用的着的地方，她连个犹豫都不带打的就过来，当然，比她动作快的就是方富川了，这小子这些日子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门心思的倒腾着，刚才就围着裴宴清不知道滴滴咕咕的说了啥。

方二婶现在也不担心了，反正有顾清愿和裴宴清在，肯定没事，要是以前，一定一顿鸡毛掸子伺候，还得出这小子又冒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主意。

农家人没有那么客气的话，干巴巴的道完喜，长辈们留在屋里说话，年轻的小辈们便溜出来好奇的打量这大院子，眼里有活的，挽起袖子便去给方二婶他们帮忙，去抓猪的陆续回来了，水烧开，杀猪的人是老手了，还没有听见猪怎么叫便完事了，接血的接血，割肉的割肉，院子里更热闹起来，徐徐的热气飘飘荡荡的扶摇直上，让这雪天多了几分温度。

因为今天要见客，顾清愿换了身宽松的衣服，身前的带子一系，坐着站着都不怎么显肚子，时不时的烧点水给在座的人沏茶，静静的听着裴宴林跟诸位长辈说话，有时候看到男人过来便微微的回个微笑，明明屋里屋外都不怎么安静，不过她的心却沉静的，仿佛泡在

一汪泉水之中，既安静又澄明，一如俩人独处的时候。

虽然顾清愿进门才一年有余，不过裴家年长的一些人却没有不认识她的，不仅是因为当初跟大房闹出来的那些事情让人注意，也是因为这出色的持家能力，分家那个时候可是谁都知道，几乎是净身出户，现在短短的一年时间，不但整了这么大的院子和房子，还能把日子过得红火，令其他人望尘莫及，要说没有手段，怎么可能有人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