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烤兔肉和酸果子

睁开眼的时候，天光已大亮。

姜长宁动了动身子，全身酸痛，特别是双腿连抬一下都有些困难。

她抬起头四下看了看，这里竟是一个小水潭，潭水清澈见底而她半个身子落在水里一半身子趴在泥沙之上。

这个地方应该是望萤涯的涯底，在落水之后被水流冲到了此处。

姜长宁慢慢的从水潭中爬起来，走了几步，发现自己的脚踝肿胀的厉害，而且脚踝还有些抽筋，估计是刚才掉落水潭之后被潭边的石块磨破了皮而扭伤了。

她抬头看向远方，除了郁郁葱葱的树林什么都看不见。姜长宁扶着一块石头坐了下来，然后查看了一下身上仅存的物件。

结果不是很好，秦怀宿给的匕首早就不知丢到了何处。头上的钗环首饰也跟着被水冲了个干净。

身上穿着的衣服也破损了许多，湿漉漉的贴在身上。

她抬起手臂看了看，上面有一条长长的伤口，应该是刚才水流太急自己在水中挣扎撞到礁石的缘故。

整个涯底很安静，只能听见淙淙的流水声，和清脆的鸟鸣。

姜长宁抬头，望着陡峭嶙峋的悬崖和头顶的一方天空不由有些后怕。除了身体上的疼痛结果也不算太坏，好歹自己的命算是保住了。接下来就是找寻出这涯底的路。

姜长宁打量四周，最后视线落到了远处的竹林。

竹林占地非常广，顺着斜坡蜿蜒而上。离岸边至少有数百米。

她想了想，然后朝竹林跑去。

姜长宁跑的很吃力，因为她的右脚扭伤了。跑着跑着，一个踉跄直接跌倒在地，摔的浑身都疼。

姜长宁咬牙爬了起来，继续往前跑。

这竹林很茂盛，树叶很密集，遮挡住了大片的阳光。她只能借助微弱的光线来辨别路径。

哪知走了两步，一声微弱的喘息声让她止住了脚步。

这声喘息很急促，带着深深的压抑和痛苦。而且听着像是男子的声音。

姜长宁心中“咯噔”一声有了不好的预感，手上没有趁手的利器。她只能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头紧紧的拿在手中。

离的近了，果然看见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躺在竹林之中。

姜长宁的脸色瞬间变的苍白。她的手不断的抖着。

男人的脸上满是鲜血，身上也是，头发乱糟糟的，看不见容貌。

男子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似乎死去了一般，他身旁放着一把匕首。带着宝石的刀鞘，锋利的刀身，正是姜长宁丢失的那一把。

姜长宁颤抖的蹲下身把匕首拿在手中，冰冷的刀身让她有了一丝底气。她仔细的观察着不敢靠近，生怕弄出一点声响惊扰到男子。

看到男子身上的衣裳和靴子，姜长宁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她猛地站起身。

男子的身上还有些温热，这说明男子并没有死。

姜长宁脸上出现了片刻的茫然，她想不透顾寒为什么也跟着落水，但这并不妨碍她动手。

趁着顾寒昏迷不醒姜长宁不再犹豫，扬起手用手中的匕首狠狠的朝顾寒的胸口刺去。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为了保命，姜长宁只用先下手为强。

就在这时，昏迷不醒的人陡然睁开了双眼。不仅如此，他甚至用手紧紧的抓住了姜长宁欲行凶的手腕。

他的眼神冷极，那只手的劲道似乎要把姜长宁的手腕折断。

顾寒像是受了伤，整了嘴唇都没有一丝的血色。他看着姜长宁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姜长宁，你好的很。”

姜长宁吓的挣脱了他的手臂后退了两步。

顾寒坐了起来，用那嘶哑的声音道：“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

姜长宁紧紧攥着匕首捏的指尖发白，眼底是孤注一掷的决绝和狠意，她低头望着坐在地上的男人，嘴巴动了动却没出什么声音。

顾寒眼底飞速的闪过一抹暗光，望了望姜长宁空寂一片的身后，日光透过竹林撒下片片光晕，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他阴翳的声音响起：“你想杀我？你可想过后果？若是杀了我，那个一直跟在你身后的暗卫的命怕是也保不住。”

姜长宁猛的抬起头，她指尖微动握着匕首的手紧了紧。虽然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可姜长宁却没想过秦六竟然会被顾寒的人生擒。

她以为凭秦六的武艺，早就已经想法子脱了身。

既然如此，那人便不能杀了。毕竟，顾寒的一条命可没有秦六重要。不合算的买卖，姜长宁不会做。

即便如此，她却不愿意在顾寒的面前示弱：“秦六只是一个奴才，顾公子也把他看的太重了些。我不杀你，只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顾寒听见却展颜弯了弯唇，邪气的舔了舔唇边的血迹：“带我出去，姜姑娘想要什么都可以。”

姜长宁如鲠在喉，神色难看的收了匕首转身离开。顾寒目光一直紧紧追随着她，弯着的嘴角随着越走越远的背影抿成一条直线，眼底的怒意烧的眼角发红。

直到人又重新出现在他面前。

杀他不得，姜长宁有心将人扔下自生自灭，可耐不住受了威胁想要保住秦六的性命。人是秦怀宿交给她的，她不能不管。

姜长宁拿了一根一人高的竹竿过来，方才离开正是去砍了节竹，昂贵精致的匕首落魄到在这竹枝上发挥效用，姜长宁只能安慰自己把这根竹子当成顾寒，泄愤般的砍着。

顾寒一个人在原地搬弄着自己的右腿，他为了救姜长宁摔断了一条腿，没想到这人不光不感谢他还要恩将仇报将他刺死。

阴翳的戾气冲的顾寒神色诡邪，像是没有知觉似的按压着伤口。

姜长宁返回来时就看到了这一幕，敛着眉眼将竹竿扔到了顾寒的手边，权当给他做拐杖。

“走啊，还等什么？”

见人迟迟没有动作，姜长宁回过头蹙了蹙眉不耐的问了句。

顾寒摸了摸竹子拐杖神色略有些舒展，费力的用一条腿撑起身拄着拐杖跟在姜长宁背后，他知道这一趟姜长宁转身离开定是不会再回头了。

望萤崖底下的风貌与清风山完全不同。因是人迹罕至之处，多是野蛮生长的丛林，野草长至半人高，连路也看不真切。其间还有纷飞的不知名小虫，不知是不是有什么毒性，落在身上叮咬后会长出红色的小包。

姜长宁一面走着一面耐着反感挥着手打开纷扰的虫子，而顾寒却因为全身的力气都用来拄着拐杖一只腿前行，只能任由露出的皮肤上被虫子叮咬，白的病态的皮肤上有几个红点显得格外醒目。

天还亮着，姜长宁就着橘黄色的日光在崖底磕磕绊绊的前进，直到天际泛白太阳高升又日薄西山，走了快一天的时间。

昨日吃的那点东西早已消耗了干净，落了崖又晒在日头下二人这会儿都显得十分狼狈，姜长宁嘴唇发干，苍白的有些过分。

趁着在阴凉地下休息，她到旁边寻了一圈摘了几个野果子，圆溜溜的青果看起来还未熟透，姜长宁眯了眯眼不确定它是否有什么毒性，谨慎的打量了一圈，回到原地面无表情的扔了几个给顾寒。

小小的果子砸在身上也是有些疼。

顾寒伸出左手将小果子接住。

他抬眸望了望远处，一片荒芜，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正好是崖顶最偏僻的一块，周围杂草茂盛，一个不慎就会被埋没其中。

姜长宁看见顾寒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皱了皱眉。却没有说什么，而是坐在了几步远的河流边。

河水很清澈，甚至能看见有鱼在里面悠闲的游来游去。长时间的未进食加上斗狼和落水，姜长宁已经消耗了太多的体力。手脚酸痛发软，加上饥肠辘辘以至于她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若是秦怀宿在，姜长宁一定会十分娇气的哭一场，可是现在她连眼圈都没有红一下。

顾寒看着姜长宁缩成一团，望着水中的鱼发怔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他目光微顿，看着手里的青果子，一用力就把果子捏了个稀碎。

姜长宁看着冷笑了一声，果子虽然难吃可眼下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供人饱腹，那果子她刚吃了也没见哪里有问题，

顾寒扔掉果子，杵着竹杖一瘸一拐的进了丛林。姜长宁目不斜视，她实在是饿极了，趴在河流边的石头上，伸出手舀了水喝了两口。

溪水十分冰凉，甚至还带着丝甜意。姜长宁洗了把脸，又把胳膊上的污泥洗干净。

头发就这样披在肩头，也没有什么钗环能束起来。姜长宁拾起了脚边的小树枝，想用它把长发挽起。可不知是树枝太细还是青丝又太长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反倒又把自己折腾了一身的汗。

无边的挫败涌上心头，姜长宁渐渐的放下了挽发的手，她看着水中倒影里的自己，眼睛红肿头发散乱终于忍不住的红了眼眶。

她不敢大声的哭，只敢默默流泪。也不知哭了多久，等到姜长宁洗干净脸眼睛红肿的抬起头的时候顾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他手中提着一只死了的野兔，抿着嘴唇看着自己，也不知看了多久。

姜长宁绷着一张脸，转过了身子，背对着顾寒。

“青玉果果实酸涩，吃多了会腹痛。这荒郊野岭的一点小毛病就能要人性命。”

顾寒下意识的解释，又觉得多此一举。姜长宁恨不能自己吃了那果子当场毒死，又怎么会因为自己捏烂了那几个果子而哭。

顾寒看了一会儿转过头去，走到溪流边把野兔放在岸边，姜长宁看着顾寒的举动，心中有些诧异。

她不知道顾寒这么做究竟是何意思，但是她也并没有多想。

姜长宁站起身决定再去找找能吃的东西，哪怕是酸果子也好。

顾寒却叫住了她：“太阳马上就要下山了，天黑以后的林子有多么危险你应该知道。若是想死就尽管去。”

姜长宁闻言停了下来。

“借你的匕首一用。”许是料到姜长宁会拒绝，顾寒又加了一句：“作为谢礼，我会分你些兔肉。姜姑娘，这份买卖很划算。”

姜长宁看向了兔子，灰白的兔子很是肥硕。它全身没有一丝伤口，就是头上有个血窟窿。看着倒像是被石子击中一招毙命。

姜长宁想了一下，丝毫没认为自己的头要比兔子的头硬。她甚至觉得顾寒就算不向她借，用杀兔子的法子杀了自己再夺了匕首也完全可以。

以后得找机会折了顾寒的手。

一边想着，姜长宁一边把匕首朝顾寒扔了去。

顾寒的动作很利落，他先把兔子开膛破肚取出内脏，然后再把兔子清理干净，切碎。

接着又想法子生了篝火，最后把兔肉扔到篝火之上烤熟。

做完这些太阳已经沉进了半山腰，兔肉的香味瞬间四散开来，勾引得人垂涎欲滴。

顾寒靠着石头歇了一会才才缓过劲儿，他看着烤熟的兔肉，眼睛里闪过一抹满意的神色。

姜长宁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吞咽口水。

两人都饿的不轻，顾寒也没有心思再同姜长宁斗气。他用匕首削下一块烤的金黄的兔腿用匕首插着递给了姜长宁。

姜长宁也没有矫情，先用嘴吹了吹，轻轻的咬了下口。

肉质很嫩一点也不柴，虽然没有添加调料，味道十分的寡淡却也是难得的美味，两人专心的进食都没有说话。

姜长宁的食量小，即便是饿的狠了，一只兔腿已经是极限。剩下的顾寒用了大半。等把一切都收拾干净，天边的一丝余光都消失了彻底。

“趁天还未黑透，再走一段路。”

顾寒听了摇了摇头，目光扫视着四周道：“我们现在还是先想办法找到一个避风的洞穴躲起来吧，等到了白天在从长计议。“

姜长宁没有反驳，她虽然心急但不傻，现在这种情况，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不能就这样冒险继续向前。

二人一前一后的往深处走着，这里的树木很多，遮天蔽日。顾寒的脚步越来越沉重，他的腿上已经肿起了老高，一阵一阵的抽疼着，他咬了咬牙忍耐着，不敢喊出声音。

突然一个巨石从头顶落下来，顾寒的心一颤，他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去，就看见一个硕大的石块朝自己的头砸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