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挑拨
“我交代你的事可都办妥了？”姜络微闭着眼睛，也不知是不是被假怀孕的事弄的心力交瘁，眼角已经有了几丝细纹。
云锦看了一眼就赶紧低下头：“夫人放心，都办妥了。”
姜络听了满意的点点头，那小丫鬟果然没让自己失望，眼瞅着伺候顾修璟越发上心，云锦这边既然进行的顺利，那接下来的那把火自然就该自己去添了。
姜络打定了主意，让云锦把自己扶起来，换好衣服钗环首饰都没带，就素着一张脸去了顾母的院子。
姜络去的时候，顾母正在偏房里的佛龛下捡佛豆。
一颗颗的豆子撒了一地，顾母正跪在蒲团上一粒粒的捡。自从顾修璟伤了腿后，这就成她每日要做的事。
虽然大夫已经直言修璟的腿不会好，但她这个做母亲的总要做些什么才能减缓心中的痛苦。也只有捡佛豆的时候，她心中才能有半刻宁静。
现在府中谁人不知，世子夫人与夫人不对付，如今见姜络主动来找顾母，在感到惊讶的同时又觉得有些为难。
捡佛豆讲的就是一个诚心，如今进屋通传打扰了顾母，怕自己也得不了好。
守在门外的丫鬟有些犹豫，姜络却管不了，在门外一声母亲接一声的叫了起来。
她的声音甜润，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顾母指尖拿着一颗豆子，眼看着就要放进碗碟中，姜络的两声母亲彻底让她心头火起，变了脸色。
顾母将手里的佛豆狠狠的丢进盘中，发出“当”的一声脆响。她的胸口起伏不定，咬着牙暗骂了几句：“小门小户长大的，就是没有规矩！”
小丫鬟也被姜络的举动吓了一跳，她白着脸色有些胆怯的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佛口婆心的劝道：“少夫人，老夫人正在礼佛。这天气炎热，您还怀着孩子多用不便，有什么话咱们稍后再说。”
小丫鬟急红了眼，姜络却不慌不忙的笑道：“我这事急的狠，可耽搁不得。”
她的声音不小，屋中的顾母自然也听到了。外面日头大，晒得人心慌。顾母本想憋着一口气不出去，让姜络吃些苦头，可又想到她肚子里的孩子，若有个三长两短顾修璟恐怕要闹个天翻地覆，遂闭了闭眼，强压着怒气一把拉开了房门。
她的脸色铁青，看着姜络弱不经风的样子更加来气，不由出言嘲讽的说道：“身子不好就不要到处乱跑，省的给别人添堵。”
若是往常，姜络必定要阴阳怪气的恶心顾母几句，可今日却没有出言反驳，而是温顺的低着头：“姜络知错。”
顾母见她乖顺，既新奇又疑惑。基于对姜络的了解，不由下意识问道：“你又想做什么。”
“母亲，我今日来其实是为了修璟的事。”
为了修璟？顾母看着姜络沉吟了一声，四下看了看让侧过身子让姜络进去：“有什么话进来再说。”
姜络唇角勾起，轻轻摸了摸小腹，跟着进了屋子。
顾母坐在上首，也没看姜络。而是饮了一口茶，语气淡淡：“如今没外人，有什么便说吧。”
姜络从善如流的坐了下来，抿了抿唇像是有些羞涩：“如今修璟的腿也大好，昨个他向我提起想搬回园子与我同住……”
顾母拿着杯盏的手顿了下，她是过来人自然明白顾修璟的意思。他哪是想与姜络同住，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能让修璟至此，这姜络也是好本事。
顾母意味深长的眼神让姜络的脸颊绯红，眼神也不自觉的飘向了一旁，看着那一颗颗的豆子发呆。
“哦？是吗，他竟然这般说了。”顾母到底还是沉得住气，虽然心中恼怒，面上还是淡淡的问道：“你也是如此想的么。”
姜络听了顾母这语气，心头咯噔一下，装作有些忐忑惶恐的看向顾母。
顾母却只是看着地板，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姜络咽了口唾沫，小声的说道：“是，是的，我听了修璟的话，心中甚是欢喜，所以就来求母亲了......“
顾母依旧没有动，姜络眸子闪了闪又试探性的开口：“我知道母亲一直都不怎么喜欢我，我......我......”姜络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只能化成了一句：“但我知道母亲是为了修璟好，我想着我毕竟是他过了门的妻子，他想与我同住，这也算是合情合理。所以，所以就想来求母亲答应了。“
姜络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已经只剩下哼哼的声音。
顾母听到此处，眉毛皱了皱目光转到姜络护着的小腹上转头冷哼一声，不屑的说道：“你们本是夫妻，住在一起也无可厚非。可如今修璟腿伤未愈，你又有孕在身。有什么事也当三思而后行，切莫因小失大。”
“我不是这个意思母亲，我的确有孕在身，可修璟他……所以我才厚着脸皮来求母亲。”姜络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看起来颇有一股柔弱的美。
顾母听了，心中的厌恶少了几分，但仍然有些不高兴的说道：“你说的也对，他毕竟是你明媒正娶的夫君，这种事情是无法抗拒的。“
顾母的话让姜络的心放下了大半，只要顾母松口，那么一切都还好商量。姜络擦干净了眼泪，继续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母亲，你就答应了我吧。“
姜络的声音带着一丝哀求，顾母思量了片刻，心中有了决断：“你如今有孕在身，自然不方便伺候。你好好在园子住着就是，璟儿那边我来说。”
姜络这边哭哭啼啼的走了，顾母却烦不胜烦，她沉默片刻叫了嬷嬷来问：“修璟身边伺候的人是谁？”
那嬷嬷想了想：“好像是个叫芍药的小丫鬟。”
顾母听了若有所思。
姜络身上有孕定是不能再教她伺候，那芍药近来照料还算上心，顾母派嬷嬷过去看了，这丫鬟那点儿心思几乎都挂在了脸上，旁人不见得看不看得出来，可顾母这边的人一个错眼就了然于心。
要搁旁的时候定会训斥她痴心妄想，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但到了这会儿顾母不光没有派人去敲打，甚至还存了推一把手的念头。
这日芍药刚从顾修璟的房里出来，手上还端着盆擦了脸清水，就迎面遇上顾母身边的嬷嬷。
她赶紧热络的上前寒暄，“见过嬷嬷。”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往日下巴都快抬到天上去的人今儿个见了她倒是眉眼带笑温温和和的。
“芍药姑娘可是刚从公子房里出来？”
嬷嬷这般问了句，芍药明知道她说了句废话却还是勾着笑热切的答，“回嬷嬷的话，奴婢刚给公子擦洗过，真准备出去倒了水呢。不知嬷嬷来可是有什么事要交代？”
“倒也没什么事，不过是替老夫人过来走动走动看看公子罢了。这些日子见公子气色尚佳，也多亏了你在身侧照料，你这般用心老夫人和公子也都看在眼里，想来日后定不会亏待了你。”
芍药听完前半句还以为自己的心思被老夫人窥见特意派人来敲打，下意识握紧了端着盆子的手心里一紧，又听到她说不会亏待四个字这才缓缓松了口气。
“嬷嬷说的哪里的话，这些都是芍药应该做的。”
嬷嬷含笑不语，笑容有些深意却没直接点明，只是抬眼望了望里头的屋子说道：“伺候公子这种差事，可不是谁人都能有这般好运气的。”
二人又随意聊了些闲话，嬷嬷便找了由头离开，让芍药自行去做自己的事。
芍药端着盆往外头走，越想越激动，琢磨出其中的意思来。本来各家房里主母有孕便是侍妾门出头的机会，虽说顾修璟与姜络才刚成婚不久，可他现在全靠自己一人照料着，姜络那边又身子不便利，老夫人这是存了推她一把的意思。
本来还束手束脚不敢有什么大动作生怕被人发现发卖了出去，这会儿心底有了底气和依仗，芍药便也不再避着人，且不说在穿衣打扮上上了心，甚至还隐隐有几分拿自己当了主子的意思。
出门办事回来见有其它丫鬟近了顾修璟的身伺候擦洗还跑去丫鬟的房里大闹发了好一通脾气。
芍药心里清楚，老夫人愿意抬她不过就是因为这会儿姜络那边伺候不了，而她又是一直在顾修璟身边照顾着的，若不是她，换了别人也都是一样的。
这事不能再拖了，她得赶紧拿下顾修璟。
晚上，她给顾修璟擦完身子，不知怎么将水盆歪倒泼湿了自己的衣服，天热衣衫轻薄，浅蓝色的上衣被水浸湿显露出里头胭脂红的肚兜，连上面绣的交颈鸳鸯也看的一清二楚。
顾修璟不是未经人事的毛头小子，芍药眼里的倾慕他看的一清二楚，如今又是这幅模样，他眉头紧紧的皱成一团。
“你这是要做什么？“
芍药羞涩的低垂着头，小声道：“公子，今天是芍药的好日子，芍药想要伺候您，好好的伺候您。“
顾修璟的眉皱的更深，他不是傻子，如何不明白芍药是想借助此事攀上他。
他是真没想到一向温顺乖巧的女子竟会不顾礼法自荐枕席，一时之间竟有些愣住了。
“公子......”
“不必了。”
顾修璟想也不想就拒绝，想着把芍药赶出这个院子，若是再让她这般胡来下去，怕是以后会生出祸事。
芍药听了脸色顿时苍白起来，顾修璟眼中的厌恶让她无地自容。她咬着唇瓣不再言语，只是默默的退出了房内，临走之前还不忘关上房门，仿佛生怕顾修璟会直接把她赶出府。
芍药走后，顾修璟心底一阵烦闷，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芍药平日还算稳妥，没有这么大的胆子。突然如此，到底是受了谁的示意以至于让她抛下脸面孤注一掷？
芍药心慌意乱的出了顾修璟的院子，她走的很快，一颗心砰砰直跳。走了几步，越发自暴自弃，像是泄愤一般把头上的绢花扯下狠狠的扔在了地上。
“芍药姑娘这是做什么？”眼见芍药在顾修璟的身上受挫，生了退意。云锦扭着腰从假山后走出来，不由暗暗感叹自己来的正是时候。
听见有人叫她，芍药的怒意僵在了脸上，她转过头有些勉强的笑了一下：“云锦姐姐。”
云锦笑眯眯的走过去，眼角的余光扫过她身上的湿透的上衣和裙子，又瞟了眼地上那朵被她蹂躏过的绢花，嘴角弯了弯：“这是怎么啦？哪个不长眼的惹了你。“
“我......我没事儿。”
云锦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芍药心底有鬼，不敢对视，又不甘心被看出来，干脆就转了头看向别处。
“你和我同在顾府，都在主子身边伺候本就应该相互帮衬又有什么不能说的？我们一起伺候公子这么久，我自是知道你的为人。”云锦说着话锋一转：“世子性子好相貌周正，虽然伤了腿可也比外面的男人强上百倍。你和他日日相对，春心萌动也是情理之中。可你这么做，却是让世子难堪了。“
云锦这番话说的委婉，可芍药听了心中还是忍不住咯噔一声，不由自主的就想到刚刚自己的所作所为，不免有些心虚。
“云锦姐姐，那事不是你想象的那般，我只是......“芍药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莫不是我说错了，你不喜欢世子？”
芍药被戳破心底恼火。但碍于云锦的身份，不敢造次。只能憋着一腔的怨怼，低头不语。
她的这个反应落入云锦的眼睛里，更是心中确定的几分。
她状似无意的说道：“你也别怪世子绝情，如今少夫人怀着孕。她腹中的孩子就是世子唯一的念想和希望，自然无心其他。而且少夫人身子孱弱胎象不稳，一有点风吹草动孩子可能就……哎……”云锦深深的叹了口气：“老夫人又因为世子的腿伤一直怨恨着少夫人，若这次少夫人孩子再有个差池就真的在顾府呆不住了……”
说完，云锦状似亲昵的拍了拍芍药的手语气很是遗憾：“只要夫人在，世子的眼中就不会有旁人。妹妹你生不逢时，就忘了世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