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昭月求嫁
提到孩子,顾母迟疑了一瞬。仅仅是片刻,她的眼神又坚定起来。
“孩子又如何?待她产子之后去母留子便是。这是我给你的最后期限,是要留下她还是要赶出顾府,你自己考虑清楚!”
说罢,顾母气的转身离开。
顾修璟站在原地一动未动,他的拳头死死的握在了一起,他没想到顾母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顾修璟的脸感觉火辣辣的疼痛,顾母毫不留情轻蔑无比的态度让他心中一直以来的最后一点愧疚感也跟着消失。
一股杀气从他的体内迸射出来。
在他的身旁,婢女瑟瑟发抖,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过了许久,顾修璟才收敛了身上的气势,缓缓的说道:“下去。“
婢女战战兢兢的答应一声,然后快速退了下去。
顾修璟一个人待在屋内。
他的双目赤红,拳头捏的咯吱作响。
良久,他的双目又恢复清明。
顾修璟出了花厅径直朝着姜络的院子而去。
内室中,姜络正躺在塌上,脸上的面纱放在一旁。因为疼痛和瘙痒她的整张脸已经被她挠的肿了起来。
顾修璟看着姜络的这副样子,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深吸了口气,将心里的情绪强行压制下去,慢慢的靠近床榻。
“络儿,你的脸......“顾修璟的声音中满是疼惜。
他伸出颤抖的手摸向姜络的面孔,可是他的手却不敢碰触那张恐怖的面孔。
他不敢想象若是他的手再碰下去,姜络的脸会变成什么样子,会不会彻底毁容?
“璟哥哥,求你不要管我,让我一个人带着孩子自生自灭吧!”姜络躲在厢房时,眼前晃动的都是顾修璟去见顾母的背影。不用猜,她就能想到顾母会说些什么。
如今系统消失没了依仗,一切都要靠自己。姜络虽然不像姜长宁那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对于拿捏男人却有几分心得。
现在容貌俱毁已成定局,哭哭啼啼不但没用时间一久反而惹人厌烦。趁着顾修璟对自己还有几分感情,不如以退为进让他心生怜惜和愧疚,识大体总比胡搅蛮缠强。
更何况……姜络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原本还计划着让这个子虚乌有的孩子消失,眼下看来却是不行了。自己得想个办法让这个谎一直撑到安定下来的时候。
说来好笑,一直视为累赘的东西反倒来成为了最后的筹码。姜络无声的笑笑,眼中闪过几分嘲讽和薄凉。
听到姜络的话,顾修璟的动作一僵。
他抬起头看了姜络一眼,只看到姜络闭着眼睛,睫毛在微微的颤抖着。
顾修璟轻叹了口气,收回了手。
姜络侧着身子,显得无限的可怜和娇弱。
顾修璟坐了半晌缓缓开口:“你放心,我不会不管你和孩子。母亲若执意要赶你出府我便陪你一起走。”说罢起身走出了厢房,关门的那一刹那他听见了姜络低低的哭泣声。
顾修璟停顿了一会,最终没有再进去。
眼见他出了院子,躲在一旁的芍药悄悄的走了出来。顾修璟和顾母之间的争执她可是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
只要没了孩子,那姜络就什么也不是。
望着顾修璟离去的背影,芍药冷冷的勾了勾嘴角。
姜长宁得了魁首顺利的拜入清白先生的门下,一时间风光无限名声大噪。
原本冷清的姜府大门险些被前来贺喜的人给踏破。
短短数月,人们已经忘记真假嫡女的传言,和那个落魄嫁入侯府的姜络。
姜长宁和晏王的关系人尽皆知,整个姜府云英待嫁的只剩下三姑娘姜长沅。
虽是庶出,姜母还是趁着前景大好的时候给她说了门好的亲事。
对方门第不高却家境殷实,那少年郎精通医术,性子温和。姜长沅算是低嫁以后夫妻之间若有矛盾,总还要顾忌着震北侯府。
横竖也不会受什么委屈。
昭月眼见着坐不住了,终于等到了晋安帝召见的那一日。她大肆梳妆打扮好一番,才终于踏进了心心念念要去的大殿。
晋安帝刚病好不久,看着还疲虚的很,尽管穿戴了一身精神十足的龙袍,整个人却略显无力的靠在龙椅上,时不时还轻咳一声。
掌印太监与他对了个眼神,而后点点头朝外喊一声:“召西宁使臣觐见——”
座下群臣依续站好,对外头走过来的西宁公主一行人投以关注的目光。
昭月身后几个五大三粗的亲卫还穿着西宁特有的服装,腰身紧箍着,显而易见的绑着一些兵器,匕首、短剑、长刀。
“站住。进入大殿不得随身携带兵器。”殿前带刀侍卫伸手将他们拦住,右手轻抬一下,便有几个侍卫过来搜了身子将兵器卸掉。
有个亲兵不明所以,攥着长刀对峙着不愿松手,甚至怒目瞪着大盛的侍卫。
两方相执之下,眼见着有一行侍卫要涌上来,昭月才轻轻颔了首,任大盛的人把她们的武器尽数剿除。
一行人被搜刮干净,如送入虎口的羊羔,来前再怎么气势冲冲经这一个下马威也是削弱了些许气势。
昭月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却有些不以为意,她笃定晋安帝会答应接下来自己要说的话。
终于见到了晋安帝,昭月入乡随俗手指在胸前拈了个西宁行礼的手势动作,弯了弯腰娇声道:“见过陛下。”
昭月通身红装,西宁特有的服饰造型性感泼辣,她的手臂胸口都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肤,腰肢被勒的纤细过人,处处都彰显着异域风情。
“昭月公主不必多礼。”晋安帝一眼瞧见底下的人就来了几分兴致,眼神肆无忌惮的在她通身扫过几遍,等她问完好才开口。
他慢悠悠的问道,“不知西宁公主前来所为何事啊?”
如今西宁和大盛两军前线对垒,西宁王身故整个西宁乱作一团正是大盛的好时机。这种时候西宁的人还敢过来和谈,大盛的君臣难免会有些小觑。
昭月不知他们心底的弯弯绕,来此一遭已经拖了太长时间。曾辅佐她父王的老朝臣频频发来急讯声称有祸心不死的乱臣贼子正蠢蠢欲动手段越发明目张胆了,她急需大盛这边的支持。
“回陛下,昭月既然愿意只身前来,自然也是存了好生商讨的念头,此番也就不卖关子了。民安才能国泰,西宁与大盛两军交战非昭月所愿,实属我父王被贼人蛊惑所致。”
“我知大盛勇猛,可人都是血肉之躯,即便再勇猛在那战场上也难保万无一失。如今我西宁无主,而我是注定的下一任女帝,此厢前来只为表示我西宁的诚意,我西宁愿与大盛结秦晋之好,两国和睦共处,永不再犯。”
昭月这番话倒是直白,听到人耳朵里都各起心思。
老皇帝浑浊的眼珠子转了转,虽说他如今身子不太麻利,但再纳个美娇娘也不算什么问题。
只是不等他把算盘打清楚,昭月就望着站在人堆里的秦怀宿露出了炙热的目光:“我有意贵国的宴王殿下,此次前来也是诚意满满,还请陛下赐婚。”
昭宁的声音十分悦耳,透着满满的势在必得。皇后本来对于秦怀宿的平安回京十分不满,阴沉着脸沉默不语,昭宁的话却让她心中一动。若是秦怀宿去了蛮荒之地臣服在昭宁公主的裙下,那可就永远都不能回大盛了。
怀宿面色一凛,没想到昭宁竟会如此大胆,心中也跟着厌恶更甚。
文武大臣们都面面相觑,只见过男子求娶,这女子求嫁还是透头一遭。果然是野蛮之地,就算是公主,看着也毫无教化。
同时也佩服这小小女子的胆量,看招惹谁不好,偏偏要招惹这活阎王。
晋安帝也跟着一愣,他转头看向秦怀宿又看向昭月,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不管怎样的惊诧,晋安帝的脸上一直挂着和煦的笑容。他看着昭月的眼神带着长辈的包容,半是开玩笑的说道:“公主这般直率,朕很是欣赏。只不过阿宿心中已经有了中意的姑娘,还请公主另寻佳婿。”
晋安帝一面说着一面注意着秦怀宿的神色。昭月的话让他心中有些意动,可是他也明白,这个儿子一向一身反骨。自己若直接答应,或许会适得其反。
昭月听了却毫不在意,她娇媚的脸上闪过几丝轻蔑:“陛下说的可是姜府的姜大姑娘?据我所知她的身份实乃农户之女。你们大盛不是一向讲究门当户对么,小小的低贱之女哪能和堂堂的宴王殿下相配?”
昭月说着,目光不屑的瞟了一圈人,继续道:“我乃西宁帝女容貌不输那姜氏女子。不说大盛,就说这东南沿海城池,多少达官贵族趋之若鹜,想要与我西宁联姻的人从北疆排到西南边关。若不是为了王爷,我也不会千里迢迢走这一遭。”
昭月眼波流转带着深深的情意,很是妩媚动人。
“我知道宴王殿下对于我西宁也颇感兴趣,所谓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宴王若能娶得我,岂不比娶那个农户女强的多。”
“再者说了,与王爷成婚之后我们西宁愿意将最宝贵的财富献给大盛,只求与大盛和平相处,共同繁荣昌盛。”
昭月的话音刚落,下面立刻有人附和。
“是啊!陛下,西宁愿意割舍财产换取和平共处,一番诚心让人感动。“
“我看宴王殿下与昭月公主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实乃天造地设的一对,若是我大盛与西宁和谈,也不失为一桩良缘。”
“宴王殿下与昭月公主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宴王殿下与昭月公主郎才女貌、金童玉女。”
赞同的都是太子一派,他们早就觉得秦怀宿挡了太子殿下的路。如今有这样一桩两全其美的好事,哪里有不加劲儿吹捧的。
娶了西宁帝女又如何,单枪匹马去了别人的地界儿活阎王也得变得乖顺。
......
大盛的朝臣纷纷赞叹,昭月听着这些赞扬,一双桃花眸中闪烁着得意的神采。
她看着坐在高位上的秦怀宿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似乎胜券在握了。
秦怀宿脸色阴沉,眼神冰冷如刀,他没想到这个女人的胆子居然这般大,竟然敢当众提出与他成婚。
昭月打的什么主意他自然清楚,若是自己没了这张脸,她那点可笑的爱意撑不过一个时辰。
不过他倒也不怕昭月使诈。
毕竟这里是大盛的地盘,昭月想耍什么花招他心中有数。
晋安帝摸了摸花白的胡须,笑道:“哈哈哈,公主说的极对。既然公主如此有诚意,朕也不好拒绝。这样吧,朕去看看阿宿的意思如何,若他愿意,朕就下旨赐婚。”
秦怀宿不等晋安帝开口询问已经单腿跪了下来,声音清晰有力:“儿臣不愿。”
秦怀宿如此干脆利落的拒绝,有些让晋安帝下不来台面。一直跟着昭月的西宁亲卫更是杀气腾腾的想直接动手。
简直欺人太甚!
昭月脸上的笑容一僵,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秦怀宿,瞬间眼眶就红了。
秦怀远一脸凝重,而皇后却冷笑一声饶有兴致的看着这场闹剧。
晋安帝深深的看着秦怀宿,虽然还是一派慈父的样子,可眼神却让人难懂。
“朕记得你小的时候一直喜欢西宁的战马,曾经还为了一匹千里良驹在朕的面前闹过。待你去了西宁,什么样的好马都有。”
秦怀宿预想到晋安帝会发怒,可他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提起小时候的事情。
可他如今已经长大,不是小孩子了。
秦怀宿皱了皱眉头,晋安帝语气中的怀念之意简直让他恶心。
没有人知道他想要那千里良驹是为了雪昭仪。
当年雪昭仪郁郁寡欢,他也只在出宫围猎之时见过雪昭仪骑马的模样。
苍白的脸终于红润起来,眼中满是快乐自由的笑意。
那时他年纪小,以为寻得宝马就能让自己的母亲高兴。却不知道深深的宫墙,眼前的男人一直在耗着她的生机。
他的眼睛盯着晋安帝,声音十分平静:“父皇说错了,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儿臣现在已经不需要那千里良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