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绝情
若是因为姜长宁的冷淡，沈窈的劝说而使姜长柏动摇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的话，在看到秦怀宿的那一刻，他确信了眼前的女子就是姜长宁。
除了她，谁还能让秦怀宿如此费尽心思的藏着。
姜长柏实在太过惊诧，她从没想过竟然还有机会再见到姜长宁。毕竟当日她被姜络的人杀了之后，还是他与姜母把尸身带回了姜府。虽然后来又被秦怀宿单枪匹马的杀上门，把尸身抢走。
姜长柏眼睛微红，他一直听说秦怀宿在找寻复生之术。对此他本不抱希望，毕竟研读了那么多的古书杂记还从没听说过能让人死而复生的先例。如今秦怀宿做到了，一定也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
看着始终不肯回头看一眼的姜长宁，姜长柏眼中闪过几分苦涩。每每一想到自己对她做过的事，姜长柏就心如刀割。他自己都不敢相信，那些愚蠢之事恶毒之言皆是出自他的手中。当时一定是猪油蒙了心才会一错再错，以至于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别说姜长宁不肯原谅，他自己又何尝能原谅自己呢。
“罪臣姜长柏谢圣上对舍妹的救命之恩！”姜长柏撩了衣袍想跪下，却被秦怀宿牢牢的托住胳膊。他皮笑肉不笑，手上的力气恨不能把姜长柏的双臂折断：“姜大人慎言，令妹已死，救命之恩从何说起。”
剧烈的疼痛让姜长柏白了脸色，他看着姜长宁决绝的背影，嘴唇抖了抖，眼中的最后一点光悄然湮灭。
“是……是……妹妹已经死了……”
就凭他当初做下的错事，相见不相认本就是最好的结果。只是母亲缠绵病榻许久，怕是时日不多了……
他无法开口让姜长宁回府看一眼，本就是姜府欠她的，这都是报应。
姜长柏能忍，沈窈却忍不了。她本就性子爽利，新婚燕尔自是心疼自家夫君。随即冷笑一声说道：“整个京内谁人不知姜府的大姑娘姜长宁饱读诗书最知礼数，哪会做出不认兄长大逆不道的事情。夫君，我就说你定是认错了。”
这话本就是为了挤兑姜长宁为姜长柏出气，所以沈窈的声音不算太小。她虽不知姜长宁因何又活了过来，可出身将军府自然比寻常姑娘胆大一些，牛鬼蛇神魑魅魍魉从吓不住她。
姜长柏本就对姜长宁有愧，听见沈窈这样说面色一变，厉声喝到：“住口！”
自成婚之后，夫妻二人不说情深义重，相敬如宾总还是有的。姜长柏是读书人，性子温和，从没对沈窈说过一句重话。今日当着这样多人的面训斥于她，是沈窈万万想不到的。当即红了眼眶，看着姜长宁心头火起更加大声的说道：“难道是我说错了吗？不认你便罢了，母亲因为她缠绵病榻药石无医，眼看着活不成了她竟还有心思看花灯！这般薄情寡义之人你还想着她做什么！”
“你！”姜长柏高高的扬起了手。沈窈眼眶通红的梗着脖子，没有丝毫知错的意思。
秦怀宿看着眼前的闹剧，指尖微动。如今小姑娘已经找回来了，那些让她难过之人他不介意取了性命。
秦怀宿一动杀心姜长宁就感觉到了，她无奈的叹了口气，用手指在秦怀宿的掌心挠了挠。
微微的痒意从手心传来，秦怀宿握住那只做乱的手，神色稍软。
刚想抱着怀里的小姑娘走，却听见她淡淡的说道：“沈姑娘说我薄情寡义倒不如去问问姜公子，到底是我不认哥哥母亲，还是他们不许我再入姜府。”
“姜夫人说我鸠占鹊巢，痴心姜府富贵。姜公子说我狼子野心，连给姜络提鞋都不配。若说养育之恩，我早已以命相抵。是他们弃我在先——”姜长宁的声音很平静，所有的愤慨与不平早已在那一日随着全身的鲜血流了个干净：“所以，沈姑娘说的，我不认。”
“妹妹——”姜长柏面露绝望，明明日思夜想的人就在跟前，可两人之间却隔了一层天堑。
“姜长宁已死，还请姜公子自重。”自始至终姜长宁都没有回头，她和姜长柏已经再无话可说。
姜长柏眼睁睁的看着姜长宁越走越远，直至背影和黑暗融为了一体。
夜渐渐深了，花灯节也接近尾声。街道上的摊贩和行人都渐渐的散去。姜长宁走了许久，神色不免有些疲惫。
秦怀宿见状蹲了下来，姜长宁十分自然的伏在了他的背上。旁边的一对老夫妻正在收拾散落的花灯见状不由的善意的一笑。
姜长宁有些不好意思，她一手提着灯，一手搂着秦怀宿的脖子，把脸悄悄的藏了起来。
秦怀宿走的很慢，月光照亮了脚下的路。他感受着背上的重量感觉从未有过的轻松和满足。
仿佛连空气里都是香甜的味道。
“姜长宁。”秦怀宿轻轻的唤了一声。
姜长宁应了，她眼皮微沉，眼看着就要睡过去。
在她手中的花灯垂落之际，一位穿身夜行衣的暗卫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它。
“主子。”来人眉眼清俊正是秦六。
“今日之后你不必跟着我了。”秦怀宿走的很稳：“日后你就跟着主母，若有丝毫闪失，提头来见。”
“是！”
从跟着一国之君到一个小姑娘，身为暗卫之首的秦六并还有丝毫的不忿和芥蒂。
他是秦怀宿的暗卫，一路走来当然知道姜长宁对于主子的重要性。
如果不是异常的信任自己，秦怀宿也不会把姜长宁交到他的手上。
秦六提着花灯，一个纵身又隐于黑暗。
背后传来有节奏的呼吸声，秦怀宿把姜长宁轻轻往上托了托。
他已经想好了，待把冷宫里的人解决，自己就娶了小姑娘。
这样没名没分的跟着自己，岂不是委屈了她。
明日就叫钦天监测个好日子，各项事宜都要提上章程。那些老家伙不是催着自己立后么，身为臣子自然要为君主的婚事出出力。
秦怀宿想的很好，他脚步轻快，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光是想着姜长宁一身嫁衣的模样就让他心颤不已。
而睡梦中的姜长宁却陡然惊醒。随着脑袋突如而来的剧痛，鲜红的血液从她的鼻腔里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