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单位改制一两年以后，原来单位那些承包人也逐渐没有再承包了，几乎全部都成了下岗分流人员，拿着单位最低生活保障，自谋出路了。

单位只有极少的人数，比如财务、水电只留几个人员坚守单位。单位就靠着两个大楼出租，解决职工们的最低生活保障及养老和医疗保险费。

我们单位是全市最早改制，随后，全市所有企业，包括国有企业、集体企业都纷纷改制，大部分企业都直接买断了。直接买断就是指企业把所有资产进行变卖，然后除去必需偿还债务后，剩下的钱，按照职工的工龄进行买断。买断后，单位就不复存在。单位资产多的，买断的钱就多，资产少的单位，买断的钱就很少。当时供销系统的农业生产资料公司、物资回收公司，这两个单位因为固定资产多，买断后，工龄最小的职工都拿到了近十万元，工龄最大的，拿了几十万元。

在我下岗三四年之后，周扬的单位也改制买断了。他单位属于国企，商业局下属企业，是个穷国企，最后，买断只有1万多。

下岗工人们一下子没有了单位，人心惶惶，见面就相互惆怅。

记得有一天，单位一女同事，比我年长几岁，改制后，我们见面愁眉苦脸地谈将来怎么办？她对我说：

“小梅，你不用怕，你老公是学会计的，会计好就业，而且越老越值钱。”

我说：“你甭安慰我了，下岗，你最不用担心，你老公是税务局的，端着国家的铁饭碗。”

她说：“反正都是为了挣钱养家，只要能挣到钱就行。税务局的，也就是养家护口而已。”

我接着又问她：“听说以前你老公在单位停薪留职，下海做生意，很赚钱，做得好好，为什么又回到单位啊？”

我特别羡慕她，她老公下海做生意，赚了很多钱。那时我们买衣服，只买一两佰块钱的衣服，她给他老公、自己买衣服，都是上千元，甚至是上万元。记得有一次，她给她老公买了一件进口男士体恤衫，价格8000多块钱。当时，她把体恤衫拿到单位来，我都看呆了。体恤衫确实好，手感光滑，轻盈。8000多元相当于我们上班簇一年多的工资。

她说：“妈的，我老公下海做生意是赚了不少钱，但是后来他也花了很多钱。做生意，赚了钱，在宾馆包房间打麻将、赌钱；包KTV唱歌，花钱如流水。那时，我夜里经常带着女儿包个车，到处宾馆找他。后来，我一想赚的钱如果守不住，不如回单位老老实实，安分守己地上班，过个安稳日子。”

她人长得漂亮，也能吃得住老公，还会持家。看老公那样，赶紧见好就收，最终守住了钱财。现在日子过得舒舒服服。

后来单位一改制，她就出来做生意了，承包了本市国防宾馆的餐饮部。

改制后，有钱的，家底厚的，出路就多，做生意的，搞投资的，啥都可以做。可我们穷人，只有打工的份。

我从眼镜店出来后不久，我又应聘到本市另外一个大型老字号眼镜店上了半天班。

那天，早上8点钟，我准时到眼镜店报到上班。

半天班里，我共接待了3位顾客，3位都是女顾客。3位女顾客都是高兴而来，满意而归。

第一位女顾客，30来岁，眼睛高度近视，戴着一副玻璃眼镜。由于近视度数高，玻璃镜片厚把镜架压变了形，本来很漂亮的女人，结果毁在一副眼镜上。

她一进店来，我就仔细端详了她一番后，给她推荐道：

“女士，您好！您气质好，人也很漂亮。就是眼睛近视，近视度数有点高，咱们得想办法减轻眼睛的负担，让眼睛轻松起来，美观起来。您看，你的鼻梁长期戴眼镜都有印记了。现在流行树脂眼镜，树脂镜片轻，比玻璃轻好几倍，而且不易碎，掉下来一般都不会碎。像您最好配一副树脂加膜的，比一般树脂镜片更轻，清晰度也更高。树脂加膜在光的照射下，有纯绿膜和彩膜的，两种膜差不多。您看，您现在的镜架也变形了，最好也换副镜架，换副悠闲式的，胶钛材质的，这种材质的镜架对皮肤没有伤害。您以前的金属架，既容易变形，又容易变色，温度高，或者遇到水汽，和皮肤接触，皮肤就会痒。”

说着，我从柜台里拿出了，树脂镜片和树膜加膜的彩膜及绿膜三种镜片比对给她看，之后又拿出金属架和胶钛架，让她自己比对比对，用手掂量掂量。

经过我的一番介绍，最后，这第一位女顾客，选择了我给她推荐的树脂绿膜镜片和胶钛镜架，

配镜技术员——男孩把配好的眼镜给女顾客戴上的那一刻，我心中大喜：“果然如我所料，前后简直差若俩人。”

女顾客从店里试镜中看到自己的新形象，欣喜之情溢于言表，高兴地说：“谢谢你！眼睛一下子舒服多了！”

说着，她立马从她精致的钱包里掏出350元钱递给了我。我接过她的钱，找回30元钱给她，说：“找您的30元钱！”

她说：“说不用找，我买一个镜盒。”

我说：“不用买，我们店配镜送镜盒。欢迎您，有机会带您的亲朋好友来这消费就行了。”

她又高兴地说：“谢谢！谢谢！我一定会带同学朋友过来的。”

就这样，我一个上午完成3单销售，3单成交额将近1000元。

这一切都被一直呆在配镜室的技术员看在眼里。技术员是老板从江苏带过来的。老板是江苏人，来这儿做眼镜生意很多年了，在这儿结婚生子置业，这儿算他的第二故乡了。老板一般不呆在店里，技术员常驻店里，算得上是第二老板。

临近中午12点，到了换班时间，我准备下班，并来到技术员的配镜室对面换衣间，换下白大褂。那时在眼镜店里上班，都穿工作服白大褂，看起来像医院里的医生护士一样。

那天是周未。回到家，周扬已经把饭菜烧好了。我一进门，悦悦就高兴地欢呼说：

“妈妈回来了，妈妈回来了，我们吃饭喽。”

我一边吃饭，一边同周扬商量，说：“我不想再打工了，总是给别人打工，啥时候是个头。打工就那么点钱。我想自己开个眼镜店。”

周扬说：“随你自己，不想打工就不打工了。自己开眼镜店，哪来的本钱？技术上，你都行吗？”

我说：“眼镜店，技术上，我都行，销售我也在行。看着大把大把的钱给别人赚，我真不甘心。”

我告诉周扬道：“在第一个眼镜店里，验光机都测不出顾客的眼睛度数，结果我手工测出了顾客眼睛度数：近视加散光。有一次，我还不经意间知道了店的进货渠道。”

周扬说：“想开眼镜店，没有钱是个问题。”

我说：“我不管，反正，我不想再到眼镜店上班了。我就是想自己开店。”

看到周扬没有持反对意见，吃过午饭，我就拿起家里的电话，给店里打电话说，我不再去那儿上班了。

店里的配镜技术员接到电话，先一楞了一会儿，没有说话，后问我：

“上午看你做得很好啊，得心应手，顾客都很满意，我们也非常满意，我还跟老板说，你是个优秀的导购呢。突然又不上，为什么啊？有什么原因吗？”

我说：“家里有点事。”

这是周扬叫我说的。

他又问：“什么事？”

周扬又叫我说：“母亲生病了，需要照顾。”

他说：“噢，这么回事啊。我来电话给老板汇报一下。”

不一会儿，他又打电话给我，说：“我给老板汇报过了，他说给你一周的时间假照顾你母亲。”

不等我说话，他就挂断电话了。

紧接着，我又打电话给他。

这次是老板接的电话。老板在电话里说：

“照顾你母亲，一周不够的话，给你一个月的时候。我们等你一个月。”

我说：“谢谢！不用等我，我是真的去不了你那上班了。”

老板说：“就这么定了，一个月，我等你。一个月后，你不来，我就另聘人了。”

放下电话，我同周扬说：“老板说，等我一个月。怎么办？”

周扬说：“一个月后，你不去，不就这么算了。他也不会再打电话给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