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青莲剑
杨戢虽知道林秀未死,但想起当时形势,仍不由心头一紧。
夏采薇仰了仰头,似在追忆当年之事,良久,才摇了摇头道:“见得天下英雄逼得急迫,有与那林秀交好的,急忙开口相劝,赤松虽是又急又怒,但也不愿就此断送青丘百年来的用剑奇才,遂想了一个折中之法,以图救下林秀来。”
夏语冰忍不住问道:“什么折中之法?”
夏采薇轻叹了一声道:“取下卫子衿的首级!”
夏语冰松了一口气,此番也算是法外开恩了,自来正邪不两立,两人虽是旧识,林秀便是要杀卫子衿,亦是无可厚非,何况,林秀已冒天下之大不韪救过他一次,以全了兄弟之情,朋友之义,总不能为了一个邪魔外道,要用性命去偿吧。
见得夏采薇半天不说话,又想起林秀后来的境遇,杨戢满心担忧,低声道:“他---他答应了吗?”
夏采薇摇头道:“当时形势紧迫,偌大的三清殿中,竟是静得鸦雀无声,天下英雄紧紧盯着林秀,只等他说话。可林秀却是默默无语,硬是不点头。当时天下英雄虽多,却没一个敢言语。”
说到此处,夏采薇顿了顿,喝了一口桌上的茶水,才道:“等了好一会儿,林秀仍是不言不语,似是别有打算,场中众人与卫子衿多有血海深仇,见得如此,渐渐焦急起来,不少人更是出声喝骂,偌大的三清殿闹得不可开交,赤松亦是心头烦躁,渐渐不耐起来。”
眼见形势危急,稍微不慎,林秀便要命丧当场,雪松忍不住开口道:“林贤侄,自古正邪不两立,为了一个魔教众人,何苦赔上性命,你快答应了吧。”
夏语冰暗暗点头道:“对啊,还有什么什么事情,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啊!”
众人一见青松开口,与其交好之人,也纷纷开口来劝。
夏采薇轻叹了口气,又道:“林秀见得众人问得急切,却是一脸平静,好一会儿,才道:婴其鸣矣,求其友声!吾昔闻伯牙子期,高山流水之情,我与卫大哥白头相交,倾盖如故,岂肯为惜命而舍朋友之义乎!”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似也感觉到周围气氛有些沉重,好一会儿,夏采薇轻轻叹了口气道:“林秀此话一出,整个三清殿一下变得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林秀,时间好似在这一刻一下停止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赤松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好似下定决心一般说道:你---你当真不知悔改?”
雪松大急道:“林贤侄,你快承认个错,为了那魔头,你不值得的。”
“对啊,为了一个魔头,怎会值得呢?”
“认为值得的,就只有傻子。”
“青丘百年不出的用剑奇才,怎么会是傻子呢?”
似也想起了当时的危急形势,夏采薇不断摩擦着双手,缓缓道:“可任凭青松在那苦口婆心,林秀却好似耳聋了一般,一脸平静,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想是已存了死志。”
烛光闪动,故事已然到了要紧处,众人情不自禁的正襟危坐,连大气也不敢出上一口。
夏采薇深吸了一口气,凛然道:“眼见林秀存力量死志,三清殿众人皆是大惊失色,这一下,连各位长老都坐不住了,雪松急忙道:大长老,林贤侄刚刚回来不久,可能是劳累过度,这事拖上几日再说吧。青松也道:大长老,你就给林贤侄想上几日吧。其余众人也急忙出言相劝,毕竟,林秀虽然做下这些事来,但谁也不想将这青丘派百年难遇的用剑奇才必死当场。可任凭众人絮絮叨叨,那赤松也好似一下变成了聋子,只是铁青着脸,紧紧的盯着林秀,不言不语,也不知在打些什么主意,也不不知过了多久,方才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终于吐出一句话来。”
似乎说得累了,说到此处,夏采薇一下便住了口。
两人急于想听后面的情节,不由齐声问道:“后来呢?”
夏采薇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幽幽道:“赤松忽地哈哈一笑道: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青丘百年不出的用剑奇才,哈哈,我的好徒弟,我的好徒儿,何为正?何为邪?正邪不分,纵是奇才,要之何用?要之何用?一见赤松生出杀意,青松大急之下,慌忙拦住赤松,哀声道:大长老,林贤侄只是一时被魔教蒙住了心,你就让他再想想吧。岳宁也道:“大长老,你就放林贤侄一条生路吧。雪松叫道:“林贤侄,你就快给师父认个错吧。”
夏采薇摇了摇头,想起当时情势混乱,微微停顿了一下,理了理思绪,才又道:“眼见众人苦苦哀求,赤松心肠也不由软了下来,情绪亦不像方才那般激动,毕竟,逼死林秀,也不过是亲者同,仇者快,一时沉吟不语,委实难决。群雄见得赤松隐有活动之意,与那卫子衿有深仇大恨的,顿时纷纷鼓噪起来,其中,又以折剑山庄之人闹得最为厉害,毕竟,卫子衿见识天下,便是从折剑山庄开始,却听那折剑山庄的陆九渊冷冷一笑道:“青丘派威震天下,天下英雄敬仰,佩服的却不是其三十六绝技,而是法令森严,一丝不苟,哪知今日一见,真个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夏语冰深深一叹道:“这---这不是明摆着要逼死林秀啊。”
杨戢轻轻抬头看了她一眼,目露感激之色。
夏语冰心头一跳,急忙转过脸去。
“陆九渊此话一出,群众中亦有人纷纷鼓噪起来,青丘派众人如何不知道应无忧等人的险恶用心,纷纷喝骂起来,偌大的三清殿顿时仿若菜市场一般,混乱不堪。”
夏采薇脸有悲悯之色,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眼见双方吵闹不休,赤松轻轻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自来任何门派,弟子难免良莠不齐,青丘百年声誉,岂能毁在我的手里。赤松这话说得很轻,不知怎么的,却好似有千斤之重,场中一下便静了下来。眼见赤松下定决心,岳宁眼泪一下便流了下来,泣声道:大长老,你就放林贤侄一条生路吧。雪松也道:大长老,你就饶他这一会吧。偌大的三清殿此起彼落尽是哭泣声,惨雾连连,望之让人心酸-----”说到此处,夏采薇却是微微叹气,却没往下说。
夏语冰忍不住道:“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她问得很急,似是也真心担心林秀。
夏采薇深深叹了一口气,一脸黯然道:“赤松一剑划破林秀右脸,以示他识人不明,有眼无珠,将林秀关入青丘剑冢,永世不得出,遣散门下弟子,自此,再不收徒。”
杨戢‘啊’地一声,原来林叔叔脸上的可怕剑痕,竟是赤松亲手所划。念及于此,眼眶便红了,若非夏语冰在场,眼泪只怕已然流了下来。
夏语冰亦是心情激荡,暗暗叹息这青丘百年不出的用剑奇才,竟是落得这般下场。
夏采薇轻轻一叹,还剑入鞘,便将剑递了过来,杨戢接过长剑,亦是心头黯然。
夏采薇轻叹了一句,目光转向夏语冰,轻声道:“冰儿,给我弹一曲吧。”
杨戢眉头一皱,心想:“无事不登三宝殿,夏采薇堂堂一派掌门,忽然到此,无端与自己说了这许多话,不知要弄什么玄虚?”
却听夏语冰忙道:“父亲想听什么?”
夏采薇叹道:“给我弹一曲王雱的《眼儿媚》吧。”
夏语冰心下奇怪,她从记事开始,父女两人虽然情谊深厚,吟诗弄月,弹琴**亦是常有之事,不过,夏采薇却从未叫她弹奏过此曲。当下也未细想,整了整衣冠,手抚焦尾,琴声叮咚,宛如泉水,悦耳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