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指挥使可别舍不得
听完少爷述, 整好所匪夷所思的关系,申姜难得沉默半晌。
“这说的话……这个家里,好像只老一家始终游离在京城圈子外, 与这些乱七八糟的规矩距离很远。”
“不错。”叶白汀了头。
应溥心生母一辈子没入主王府,娘家能帮得上应恭侯,当位见一斑, 她本人非常心气,不管这一段婚姻如何发生,她是否感觉到自己遇人不淑被骗了, 对子还是很好的,应溥心成长过程顺风顺水,书会念,礼会知,他不想做的事, 都以不做。
他少年时常和老侯爷吵架,丝毫不管会不会把亲爹气出个毛病,他娘也不管,他行走还十分自由, 想去哪里去哪里,时常约了友人游山玩水,久久不归,极为任性。
他好像对京城一都不好奇, 甚至很厌恶, 去了那多方,京城方向从未踏足一步,直到他娘去世。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能是侯府最轻松自在的人, 恣意生长,张扬又任性。
蔡氏也是,她出身不太好,那个赌鬼父亲,整个成长时期都在激烈对抗,一直行走在悬崖边上,多难多险,她都没放弃,倔强的在泥潭中开出花来,她野生天长,生命力惊人。
直到进侯府前,这人对京城的了解都很限,性格观念和那些‘规矩’天差别。
申姜:“东厂太监说,蔡氏曾和土匪来往,关系匪浅,那姑爷史学名是死于盗匪之手的,会不会关系?”
叶白汀对这个问题也疑问,转向了仇疑青。
“不一定。”仇疑青却摇了摇头,“此事东厂强调了,是‘传言’,真相到底如何,蔡氏和匪人是只认识,还是拉帮结伙,一起做过事,目前不能确认,而且距离太远……”
叶白汀:“外的势力,很难侵入京城?”
仇疑青:“如果只是无底蕴山匪,很难。”
应恭侯遭遇盗匪,史学名遇害,这两样哪一个都不是小事,当时官府彻查力度极严,别说外不明形势的山匪,就算本人,也很难组织这样效且胆大的行动。
“那个画中美人到底是谁?”申姜摸着下巴,“应溥心和侯府里的人好像不一样,喜欢别人,又是画画又是写情诗,跟个文人君子似的,他喜欢谁?没行动?”
叶白汀摇头,这条线还没明显证据,只看夫妻关系,侯府环境,各种关系的错杂,不管他喜欢谁,前路必定隐患,矛盾不小,难免会冲突。
“我们来捋一捋大的时间线吧,从头开始,看能不能想到些什。”
叶白汀整思路,缓声道:“老侯爷与发妻家族联姻,生一女一子,培养世子应昊荣,忽视嫡长女应白素,因这是传统。发妻死后,受岳家牵制,他并没立刻续弦,能做好了很久不续前的准备,的任职调派,他在当遇到了很大阻碍,考虑斟酌之下,娶了下一任妻子,生下子。 ”
申姜哼了一声:“生老这个举动能就是故意的,为了绑定的岳家,不然叫老丈人发现,这个看起来谦逊低调的侯爷,在京城很‘精彩’的一面,岂不会倒霉?了孙血亲,一切不就方便多了?知道了又怎样,你还能叫你外孙子没爹不成?”
叶白汀:“这个过程中,老侯爷会时不时回京城,能是公务述职,能是关系□□,也能单纯回来看看世子。”
申姜又一哼:“然后管不住裤腰带,和个通房丫鬟生了庶子老三。”
“这个时间段,他应该开始琢磨着为世子说亲,培养小夫妻‘青梅竹马’的表情了……”叶白汀眼梢微眯,“他盯上王氏的时间,还真早。”
申姜大骂:“牲口啊!”
之后几年,相对风平浪静,也是孩子们成长的时间,一个两个长成之后,的时间节就出现了。
叶白汀:“所人里,应白素年龄最大,女孩子心智成长通常会早一步,她和管家徐开的事,老侯爷知不知道?”
仇疑青:“开始肯定不知道,后来就未必了。”
老侯爷这个期间常在外,对应白素的管束和求,就是乖顺,不惹事,不能丢侯府的脸,家里没女主人操持,应白素一个闺阁少女,连出门作客的机会都很少,加之世子弟弟待遇的对比,难免心里不平衡,出现别的想法。
西厂公公说过,应白素被狠狠罚过两次,之后就明白了,谁了她富足的生活,这种生活又多容易被收回……自此之后,应白素就被驯服了。
叶白汀感觉,这两次惩罚,大概是老侯爷回京时,应白素的反抗,也是老侯爷出的答案。
之后就是一桩桩亲事的说定,操办,应白素的必须出嫁,是因为侯府‘丢不起这个脸’;老爷应溥心的婚事安排,是为了保证世子的绝对利益;三老爷的婚事,一部分是因为年纪大了,再不为子操持,会被诟病,另一部分就是利益方面的考量了。
再之后,就是姑爷史学名和老爷应溥心的先后死亡。
一个是六年前,一个是四年前。
“六年前侯府遇匪的事,调查清楚?”他看向仇疑青,“侯府第一次死者出现,怎想都些敏感。”
会不会所凶杀恶念的源头,其是在这里?
仇疑青敛眉:“六年前,应溥心夫妻正式归家,定居京城,迫于礼数,史学名带应白素归家省亲,当日候府所人都在。”
“时间呢?”叶白汀认为这个很,如果是刚回来,应溥心夫妻连自己熟悉的时间都没,就算在外面‘山匪朋友’,也很难立刻下手。
你总得收集情报吧?家里主子几个,下人护院怎轮值,哪里机会溜进去,这天没什大事不方便,不得踩规划吗?
申姜对这个就比较懂了:“出嫁女规矩不一样,就算想回娘家看看,也得处处周,不能房一回来就回去,真这热络,把亲弟弟世子放哪里了?”
所以这个时间,就是房回来一定日子之后了……
仇疑青头:“十天。”
叶白汀若所思,小一个月,足够聪明的人想清楚一波事,甚至暗里交过几次手了。
“当日一场宴饮,持续时间很长,几乎所男人都醉了,灌了醒酒汤,大概未时前后,盗匪悄悄入内,杀人寻财……”仇疑青缓缓讲述当时过,“侯府丢失了很多财宝,死了很多下人,因院子太大,消息传递太慢,主子们又个个都饮了酒,不太清醒,损失惨。”
准备上已失了先机,反应上又来不及,被别人摁着打再正常不过。
叶白汀懂:“……所以史学名被掳走了,同时侯府决定,修建暗道?”
仇疑青颌首:“侯府和官府透出的消息是,这场乱后,史学名带应白素回自己家,途中被掳劫,侯府不承认跟自己家的事关系,史家连人都没见到,不会觉得原因在自己,一度闹的很不愉快。”
叶白汀眯了眼:“之后呢?史学名在人前出现过?”
“并无,”仇疑青摇头,“盗匪以他名义朝史家索赎金,附上的信物也是他的东西,他本人,自此再无出现。”
包括崖底的残尸,除了衣物,别的根本认不出来。
叶白汀垂眸,这就问题了……
申姜:“既然当日所主子都在,为什盗匪只抓他,不抓别人?是没踩过,能是顺手,随便抓一个主子,干这大票的事,怎能不踩?只踩了,就会知道,抓侯府人质利,这些人脑子是蠢?”
叶白汀看着仇疑青:“我记得盗匪撕票的由很简单,是不满,索赎金的过程中发生了什事,他们那般不满?”
仇疑青:“动静大。”
叶白汀都快被这话逗笑了:“他们一群盗匪,白日进府为祸,闹出的动静那大,又是杀人又是掳人,竟然嫌弃官府动静大?”
难道这不是一定的事吗?他们在这种时间,干这票‘生意’的时候,就应该想得到,除非这所一切……都是借口。
“之后怎处的?史家丢了条人命,官府被打了脸,这事能轻易过去?”
“盗匪被抄了老家,京郊一个山头直接被剿灭,不留活口,史家和侯府看不出什异样,”仇疑青顿了顿,“此事过去后两个月,史家小辈仕途突然非常顺畅,官升的很快,底下生意财富,也翻了两番。”
叶白汀:“所以这件事上,侯府是亏的,还了补偿……应白素呢?也是在这一年,回了家?”
“不是,”这个申姜知道,“她是这是过去后的第年,才被接回家的!”
两年后,也就是四年前……
叶白汀挑眉:“应溥心死的时候?”
仇疑青知道他在想什:“这两件事前后发生,时间上没因果关系,人也未曾见面,应溥心死于暴雨肆虐,河堤崩塌,他因救人落水,最后身亡,当年他救的那个人我也已查过,是应溥心自主行为,不存在谁推手,应白素是在他死后两个多月,暴雨灾情过后,才被接回的侯府。”
叶白汀若所思,那还一个问题:“死者应玉同日子好起来是在哪一年?跟这两件事关系?”
仇疑青投来赞赏目光,这的确至关:“他成亲是在六年前。”
六年前……
叶白汀垂眸思考,这位三老爷在成亲那一年就非常敢干了,抗婚,拈花惹草,声色犬马,没什忌讳的,他如果知道什秘密把柄,一定在这之前。
六年前哥夫妻尚未归京,姐姐姐夫的婚姻关系虽然不太好,姐夫还没死。
所以他知道和仰仗的,一定不是这件事的秘密,必然在早的以前,比如——长辈的私情。
怎想都只能是这件事了,他本人都还没成亲,世子和卢氏都还来不及认识,除了父亲和大嫂的事,还会是什别的?
“若所谓的‘私情秘密’,知道也没关系,应玉同没必死,平安又奢侈的过了那多年,”叶白汀分析着,“别人为什突然杀了他?”
仇疑青指节轻叩桌子,两下:“两个原因,一,应玉同知道了些别的,为紧的机密;,应玉同正在打算做一些其它的事,或者已动手了,此事会影响大秘密的保持,对侯府,或者某个人不利。”
叶白汀:“以他的智商心计……想干什事,还真挺难瞒过人,极容易被灭口。”
他知道了什呢?
人目光相撞,齐齐一顿:“墙壁里的尸体!”
应玉同是不是知道了这件事,所猜测或确定,并且想利用这个秘密,换取多的财富享受……再大胆一,他会不会是已知道了,杀害这个人的凶手是谁?
尸体身份唯一证据就是那个写名字的扳指。
“房的信息至关!”
“应溥心已死,蔡氏失忆,必须得让她快想起来!”
申姜真的好难好难,才跟得上思路,不是最近接连办案,锻炼出来了,脑子根本跟不上,少爷和指挥的讨他根本插不上嘴,只顾着低头刷刷刷记录……
不过恢复记忆,只能找药引了?
“这药引没明确是什东西?比如是不是非得是药材,什吃的馒头,喝的水,不以?一定入口?特殊的味道刺激,或者特殊的痛觉,比如扎个针什的?”
申姜这个问题问的很好,叶白汀看向仇疑青:“东厂只是同我说,江湖上这一种药,操作方式和解法些特别,个中细节,就需得指挥派人察了。”
仇疑青颌首:“好。”顿了顿,他又道,“此次忙碌太久,你需得注意休息。”
叶白汀:“嗯?”
仇疑青看向窗边:“颅骨复原,辛苦了。”
申姜刚好写完,放下笔,扭了扭微酸的脖子,视线从几乎写满了的小白板上移开,顺着指挥视线,看到了窗前的骷髅头——
“这就是死者的脸?吓我一跳!”
他十分奇的走过去,围着看着了一圈:“这上面戳着的是什?”鼻子下巴眼眶上都,还戳了挺多,看着密,吓人。
叶白汀:“定位用的,完成之后会拆掉。”
“怎这多……尺子?”申姜低头,又看到了一堆尺子,宽窄不同,大小不一,甚至些是硬尺,些是软尺,些……他认出来都费劲。
叶白汀走过来:“测量很多数据。”
“那纸上这些字……”
“数据计算出结果。”
申姜感觉到自己的智商受到了碾压,为什所东西他都看不懂!
叶白汀这次没嘲笑他,道:“你只是没学过而已。”
申姜立刻看向仇疑青,自己刚刚一进门就想着案子,神贯注,这才没注意到窗边放着的东西,估计指挥也一样,贸然看到,一定会吓一跳,结果……好像并没?
一样都是第一回看到,为什你一惊讶的样子都没?
“指挥……看到过?”
“嗯。”仇疑青干脆的了头。
这下换叶白汀惊讶了:“你什时候看到的?”
这几天大家都很忙,他根本就没看到仇疑青的人,以为他从来没回来过的!
仇疑青看着小仵作:“晚上回来过。”你没看到我,我却每天至少看你一次,知道你怎样工作,也知道你怎样挨到困极都不睡觉,他声音揉着暖意,“这次案子完成,赏。”
果然只在北镇抚司这种方,加班才福报吗!
只东西收,叶白汀就高兴,笑得灿烂:“好啊。”
仇疑青问他:“为什坚持做颅骨复原?”
以前不是没遇到过看不到脸,查不出身份的尸骨,小仵作都没这样做,不能只是懒,小仵作闲时是不爱动,恨不得瘫在椅子里,查起案来,比谁都精神,都狂热。
“大概是直觉吧,本案死者身份确定存在难,”叶白汀说,“我们找到的只是一具男性骸骨,很年轻,脚底不远落着写‘应溥心’名字的扳指,侯府‘尸骨无存’的人两个,一个是姑爷史学名,一个是老爷应溥心,往前推一下时间,史学名死时十六岁,应溥心死时十三岁,年龄相差不大,骨骼特上也难以确定,我已让锦衣卫去问过,死者手臂上的骨折痕迹,应溥心,史学名也,还就是这骨相让我很疑惑——听闻应溥心相貌清俊,很是出挑。”
申姜愣住:“骨头……也能看出美丑?”
叶白汀:“一般人不好看,不都是骨相决定的?”
申姜被他问懵了:“是……?”
叶白汀抬眉:“比如你能清楚的看出别人是方脸还是尖脸,是宽下巴还是包天,是高鼻子还是塌鼻子,是扁平脸还是轮廓深邃……好不好看,当时不就了印象?”
申姜想了想,好像是这个道,普通人看好不好看,看的就是脸,谁能想到骨头呢?
叶白汀随申姜看放在工作台上的颅骨,很耐心的他解释问题,还小声和仇疑青解释:“以前没拿出这项技术不是懒……是以后用得上,我还会用的。”
仇疑青却注意到了捂肚子的动作:“饿了?”
叶白汀:……
“里头完事了没?帮忙开个门——”
就是这巧,叶白芍的饭做好了,亲自带着小兵,端了过来,两只手托着食盒,腾不出来,喊了一嗓子。
申姜反应飞快,噌的蹿过去,把门打开:“快快,姐姐快进来,少爷都快饿傻了!”
“他呀,就没不馋的时候!”
嘴里说着调侃的话,叶白芍手下不停,菜色一一摆开,放了满满一桌子:“来,吃饭!”
冷拼热菜,煎炒烹炸,浓烈的红,热情的辣,撞上鲜白的汤,青翠的食材,鲜香麻辣,脆爽清甜,氤氲热气里,人的笑脸都些模糊了……
汤热菜丰,亲友在侧,这才是最美盛景!
“我做菜前问过,你们都能吃辣的?不偏爱也没关系,我还做了几样白味,足够调口味了!”叶白芍弟弟盛了碗热汤,放在一边晾着,申姜加了一块肉,又仇疑青夹了一块大的肉……
“尝尝姐姐的手艺,咸了淡了还是太辣了,都能挑剔,以后姐保管能做出你喜欢的味道!”
叶白汀耳根些红,拉姐姐坐下,还她加了一筷子菜:“他们都手,用不着你照顾,你来一起吃!”
这真的是亲姐,嘴里嫌弃弟弟,则暗里帮弟弟忙,自来熟的在仇疑青面前以姐姐自称……以为这男人听不出来吗?
他偷偷的看了仇疑青一眼,对方已眼神深邃的看过来,显然听懂了!
你还看,我姐都拿你当自己人了,你怎一都不害臊!
叶白芍没发现弟弟和别人的眉来眼去,她走了神,弟弟她夹到碗里的菜,是一片小小的五花肉,七分瘦三分肥的那种。
她最喜欢吃这种肉,别人家闺秀都是不吃肥肉的,都说会长胖,她爱漂亮,段时间也的确长胖了,就常常忍着不吃,还摆出一副‘我讨厌这个肉’的样子催眠自己,是以很多人不知道她喜欢。
弟弟知道……弟弟到现在都还记得。
终于又吃到弟弟她夹的菜了。曾一度,她以为再没机会了。
叶白芍迅速收起眼底湿意,都过去了,以后她和弟弟的人生,彼此都不会缺席!
“今日难得,咱们干一杯!”她拎来酒壶,开始倒酒。
叶白汀拒绝:“不,不了吧……会醉。”
叶白芍扫了弟弟一眼,没出息的小东西,这又不是你喝的!
她倒完酒,双手执起:“我这弟弟,年纪算不得小,在招人疼,我和父母当年恨不得护的严严,养娇了,能些不懂事,不是他的错,是我们没做好,北镇抚司这几个月,他日子不好过,两位怕也带的挺难,我替他谢谢两位的照顾!”
她直接仰头,把酒干了。
“姐姐好酒量!”
别人如此豪爽,申姜当仁不让,也仰脖,陪了一杯。
仇疑青肖想别人的弟弟,不能不面子,也干了杯中酒。
“北镇抚司公务我不懂,也不敢打听,我这弟弟总算了长进,日后百尺竿头,恩泽不忘,还请两位不嫌弃!他不听话——”叶白芍满上杯中酒,本来想说‘只管跟我说,看我不教训他’,视线看到仇疑青,立刻改了话头,“咳,我一个出嫁女也管不了了,他现在是上峰的人,指挥,您不能舍不得,孩子皮了,该教就得教,该管就得管,他若敢闹脾气搞破坏,问我索赔!”
她又干了一杯,仇疑青便也相陪,酒盏轻轻放在桌上,看向小仵作:“姐姐放心,所事,我都会好好教他。”
叶白芍看着弟弟,笑眯了眼。
怎样,高不高兴,心里美不美?人是叫你拿捏住了呢!别人都是侍宠生娇,你倒好,恃弱碰瓷,逼着别人生生捧着,不敢过分用劲,怕把你摔碎了!
叶白汀也笑了,眼睛弯弯,像个月牙。
美食熨肠胃,情意暖心头,这桌热腾腾,鲜香麻辣的菜,就是人间烟火。
这才是家人。
永远让人留恋的,只想起就觉得温暖,向往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