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二十九块田
“公子,我们到了。”
萧荆将马车停在院门外,朝车厢内鹿沧凌喊了一声。
车厢内只是传来鹿沧凌一声声音极轻的嗯。
声音轻得微乎极微。
萧荆在车外等了会儿,见鹿沧凌还没有下车。
便在车厢外又喊了一声:“公子?”
没人回答。
“公子?”
还是没人回答。
萧荆顿时慌了。
连忙爬上车,掀开车帘。
就见鹿沧凌已经晕靠在了车厢里,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见此情景,萧荆顾不得一切把鹿沧凌抱在怀里,冲进院里。
嘴里还喊着:“姑娘,姑娘,你快来看看公子。”
鹿贺凛此刻正在房里研究香丸,几乎忘我。
忽的就听见了萧荆急切的声音,什么看看公子?
阿凌?
阿凌出事了?
鹿贺凛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抬脚走向院内。
还没开口说话,就见着鹿沧凌被萧荆抱在怀里,似乎已经昏迷。
这下鹿贺凛才是真的慌了。
连忙跟了上去。
“阿凌怎么了?”
鹿贺凛的声音带着急切,甚至因为激动的情绪声音都抬高了些。
萧荆前脚刚把鹿沧凌放到放上床,后脚就在鹿贺凛面前跪了下来。
“姑娘,都是我的错,我没照顾好公子。”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萧荆一边说,一边磕着头,隐隐渐渐有血丝溢出。
“行了,你先起来吧。”
鹿贺凛看着鹿沧凌这苍白无力的脸色,对萧荆的态度自然也没有太好。
“你现在去镇上的医馆请大夫来看,快去。”鹿贺凛虽已学习了小一年的医理,可终究没实践过,她不相信自己。
“是,姑娘。”萧荆一听到鹿贺凛叫自己去叫大夫来看病,才反应过来,确实现在不是磕头认错的时候,现在是找大夫看看公子才是最紧要的。
至于他,等公子好了以后再来处置他也不迟。
等萧荆出去后,鹿贺凛把手搭在了鹿沧凌的手上,探了探脉。
脉搏无力,难道是劳累过度?
若施以九摇凤尾针针法第一层,便可以稍稍有所缓解。
或小草、黄芪、麦门冬、当归(酒浸)、炒酸枣仁各一两,石斛(去根)、人参、炙甘草各五钱。研为粗末,每服四钱,加生姜五片,水煎,不拘时服。
这两种方法,鹿贺凛都不敢独自一人尝试。
她不知道她做的对不对,也不敢拿自己的阿弟做实验。
很快,萧荆便揪着一位老大夫来了。
老大夫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
“慢点,慢点,我这把老骨头都要散了。”
“哎?你这小郎君怎么听不懂话,我说慢点!”
“老大夫,我家公子昏迷在即,事急从权,您多有担待。”
接下来不管那老大夫说什么,萧荆都没有停下过脚步,直到将老大夫送到鹿沧凌的床前。
映入老大夫眼帘的是一位站在床边脸色焦急但肤白貌美的小娘子,一位是昏迷在床,脸色苍白但同样眉色艳丽的小郎君。
老大夫认识这两人。
为什么认识,还不是因为那好吃的糕点,他时常都差小童来买。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老大夫没有和鹿贺凛客套。
直接走上前去,把上鹿沧凌的脉搏。
脉象无力,乃是劳累过度。
老大夫眼里透露出不可置信,这小郎君看着也不过七八岁,怎会劳累过度?
“老大夫,我家阿弟如何?是否有碍?”
鹿贺凛盯着老大夫的神情由严肃变成不可置信。
心中有了些确定,便开口问了话。
“鹿小娘子,令弟乃是劳累过度导致的昏迷。无妨,我开些药吃便好了。”
老大夫如实回答。
鹿贺凛心想,果然是劳累过度吗?
自己的判断没错,可为何阿凌会劳累过度?难道是读书太累了?
萧荆也听到了老大夫的话,顿时心放下来不少。
连忙拿来纸笔,让老大夫写药方。
等送走老大夫以后,鹿贺凛从萧荆的手里拿过药方,发现老大夫的药方和自己的一模一样,只是加了一味甘草。
估计是怕阿凌太小,太苦喝不下药吧。
鹿贺凛让萧荆按着药方去抓药,自己则是在这屋内守着鹿沧凌。
萧荆的脚程很快,不一会儿便将药给买了回来。
又立即钻进厨房,开始煎药。
煎好后,立即端到鹿沧凌的房内,交给了鹿贺凛,“姑娘,药煎好了,您喂公子喝下吧。”
自己则是转身走出房门,在门外跪了下来。
而鹿贺凛此时正专心的拿着勺子给鹿沧凌喂药,并未管萧荆后续做了什么。
还好,药很快就顺着嘴缝流了下去。
不过小半个时辰,鹿沧凌便悠悠转醒。
“阿姐?”
或许是因为不舒服的原因,鹿沧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嘶哑。
“阿凌,你醒啦?好些了吗?”
床边的鹿贺凛见鹿沧凌醒来,脸上立即露出了喜色,“大夫说你劳累过度,昏了过去,是读书太累了?”
鹿贺凛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鹿沧凌那苍白的小脸。
“可能是县试精神有点紧绷,所以考完一放松就扛不住了。”
其实哪里是什么读书太累。
他知道主要还是自重生以来他把自己逼得太紧了,太急切了。
迫不及待的想要成长。
成长到足以把阿姐护在羽翼之下。
可这一切他不能给阿姐讲,不然阿姐会担心的。
鹿贺凛听着鹿沧凌的话,心想着大概也是,既然醒来就没事了。
好好养几天,应该就会养过来。
“阿凌,你躺着好好休息,我给你煮一些暖胃的米粥来。”
鹿贺凛说着,便向门外走去,既然鹿沧凌已经醒来,鹿贺凛也放心不少。
可谁知一开门,就被门口跪得笔直的萧荆给吓了一大跳。
“哎呀,萧荆你跪在这儿干嘛呀?吓我一跳。”,鹿贺凛心有余悸的拍着胸脯说着。
“姑娘,萧荆自知有罪,没能照顾好公子,请姑娘责罚,只求姑娘不要赶我走。”
萧荆越说脸上的神情愈加的难看。
他什么都不怕,不管姑娘怎么责罚他都好,就是不要赶他走。
鹿贺凛一听,原来是这事。
其实这事也根本怪不得萧荆。
况且萧荆平时也够照顾阿凌了。
“阿凌的事,不怪你。你快起来吧。”
鹿贺凛说完便想将地上的萧荆给扶起来。
却被萧荆躲过,还言辞凿凿的说:“不,姑娘,是我的责任,如果我的再细心一些,公子就不会生病了。”
“哎呀,说了不是你的错。”
鹿贺凛说着又想去拉一下跪着的萧荆。
“起来吧,不怪你。”
鹿沧凌的声音突然从门内传来,有气无力的,此时正靠着门口看着地上跪着的萧荆。
“公子,可我.....”
萧荆还想说什么,又被鹿沧凌打断。
“起来。”
声音似还带着些严厉。
“是,公子。”
萧荆应声而起,可头还是低着的。
“既然你觉得有愧,那就去帮我煮碗粥吧。”,鹿沧凌淡淡地说着。
“是,公子。”,萧荆说完直接向厨房走去。
“阿凌,这是?”
鹿贺凛属实看不懂这操作。
“阿姐,这段时间有什么气力活,都让萧荆去干吧。”
萧荆走远,鹿沧凌继而又对着鹿贺凛说,“萧荆觉得对我有愧,虽然事不在他,可他心里有道坎过不去,那就让他多做些事。事情做多了,自然也就过去了。”
“好吧。”
“哎呀,你脸色这么苍白,快躺回去休息。来,我扶着你。”
鹿贺凛说完,直接踏进房门,扶着鹿沧凌一步一脚的回床去休息了。
鹿沧凌躺回床上后,鹿贺凛便没打算再出去,搬了个凳子就坐在鹿沧凌的床边,陪他说着话。
说着说着,就突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阿凌的县试成绩呢。
“阿凌,县试你考得如何?”
“自然是案首。”
鹿沧凌的语气陡然就变得有些小骄傲,他期待着阿姐的夸赞。
“我的阿凌可真厉害。”
鹿贺凛果然如鹿沧凌料想中的一样,对他的夸赞毫无保留。
“阿姐也厉害。”
小少年的脸色虽还有些苍白,但听着鹿贺凛的夸赞,也变得生动了起来。
“我有什么厉害的啊,我就只会做点糕点而已。”
突然被人夸,鹿贺凛还有点不好意思。
“我就觉得阿姐厉害。”
“好嘛好嘛,你说得都对。”
在鹿沧凌心里,阿姐真的很厉害,会做好吃的饭菜、糕点,会做不凡的香丸。
其实在他昏睡的时候他听到了阿姐的声音,手上也感受到了温度。
阿姐似乎还会医术。
不过阿姐从未说过。
阿姐不说,他也不会问。
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的。
他要做的就只是保护好阿姐的秘密而已。
“叩叩......”
房门被敲响,萧荆的声音响起:“公子,米粥做好了。”
“端进来吧。”
门外的萧荆听到声音,便开门进去。
却在靠近床边的时候,停住了脚步。
将餐盘举上前,人却不再上前一步。
“你来喂我吧,我没有力气,怕洒了。”
萧荆闻言,不可置信的看向床上淡淡看着他的小公子。
又看看坐在床边的姑娘,嘴巴动了动,终究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整个人就只还是呆愣愣的立在那儿。
“别楞着了,快来吧,我让你。”
鹿贺凛说着,便从凳子上起身,给萧荆让位。
“哦,哦,好。”
萧荆这才反应过来,把粥端上,小勺小勺的喂着鹿沧凌。
既然这儿有萧荆看着,鹿贺凛也放下心来。
给鹿沧凌打了个眼色,鹿贺凛便回房去了。
又是一头扎进香丸的研究里面。
那个防疫病的香丸就快研究出来了。
就还差一点点。
很快,鹿贺凛便沉浸在这香丸的研究之中。
直至夜幕降下,万家灯火点燃。
“研究出来了!!”
终于这几天的功夫总算不是白费的。
鹿贺凛高兴得简直都快跳起来了。
突然觉得自己还是有点天赋在身上的。
害,不能骄傲,不能骄傲。
鹿贺凛暗自告诫自己。
可捧着这满满一瓷瓶的香丸,还是抑止不住的喜悦啊。
突然又想到,还得窨藏。
哦,对,对,还得窨藏。
鹿贺凛连忙拿着蜡给封好蜡层,放进之前挖好的小坑洞里。
窨藏一个月,就完成了。
且耐心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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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
鹿贺凛满怀着期待,把窨藏着的小瓷瓶取出。
破开蜡层。
一股奇异的药香,顿时四散开来。
鹿贺凛说不出这是什么味道,第一次闻,不过怪好闻的。
一闻就知道这是个好东西。
这一月的时间,鹿贺凛还去铁匠铺那里定了不少的装香丸的镂空铁球,可以挂在衣上,方便得很呢。
将瓶里的香丸倒出一粒,放入这铁球上,再合上盖。
大小刚好合适。
鹿贺凛又试了几个,都能恰好的装进去,那位大叔的手艺真是巧啊。
......
“不好了,公子、姑娘,镇边的村子突的有人发了病。”
“听说已经传了好些人了。”
萧荆的声音在院子内响起,他的声音很大。
房间内的鹿贺凛和鹿沧凌自然也都听到了。
两人同时打开房门,看着正在院内上气不接下气的萧荆。
“你仔细说说?”
鹿贺凛听着这事,让萧荆仔细把事情说来。
听着萧荆把整个事情说完,才知道原来今日他照例去周边的农户买菜的时候,看到有一个村子户户大门紧闭,村内的路上也没几个人。
就算有人,也还是走的急匆匆的。
萧荆好不容易找了一个人问,才知道村内有人发了病,还传了不少人。
现在村子里都是人心惶惶的,大家都不敢在外面多有逗留。
就怕一个不小心接触到了发了病的人。
大家都是做完了事,火急火燎的赶回家去,再也不出来。
那人说完,也连忙拜托萧荆的牵制,直接往家的方向赶去。
萧荆听完,菜也没顾及买,直接就跑回来报信了。
听着萧荆说完,鹿贺凛想这大概就是疫病?就是不知道传染性严不严重了。
但鹿沧凌却是一脸的深沉,他想起来了。
这场疫病,传染性极强,致死率也极强。
朝廷甚至都没有控制得了。
封了附近好几个镇、县才没有让传染源偷跑出去。
但还是损伤了一笔极大的物力和财力。
这也导致了国库接下来的常年亏空。
再过不久,这淮安镇也会被疫病感染。
他想,他们不能在这镇上再待下去了。
“阿姐,我想我们可能不能在这镇上再待下去了。按萧荆所说,这疫病传染性极强,那村子离淮安镇又这么近,想必再过不久这疫病就会传来,到时我们都会有生命危险。”
鹿沧凌的话越说越严重。
表情也越来越严肃。
他恨不得现在就和阿姐离开这淮安镇,越远越好。
鹿贺凛沉吟了一会儿,突然抬眼问鹿沧凌:“阿凌,你下次府试的地点在哪里?”
“冀州,接下来的府试和院试都在冀州。”
鹿沧凌虽不解,阿姐为何会问这个前不搭嘴、后不搭调的问题,但还是如实回答了。
“那我们就去冀州吧。”
鹿贺凛想果然面板不会奖励无用的东西,这不就有了原由了吗?
“阿姐决定了?”
鹿沧凌有点错愕,他以为还要说很多劝说的话,没想到阿姐直接同意了。
不过同意便好。
他就怕阿姐舍不得这宅子,不肯走。
“哦,对了,你们将这个带在身上,不要取下来哦。”
鹿贺凛说着就从身上拿了几个装有香丸的镂空铁球给拿了出来。
“这是什么?”
鹿沧凌接过铁球,在手里磨蹭了一下。
“这个啊,说来也巧了。我趁着你去县试的这几天,一直在屋里研究这香丸,我当时在了解到这香丸可以防疫病,让佩戴之人不被疫病感染,我觉得挺神奇,就试着做了一下,没想到做出来了。”
听着鹿贺凛的话,鹿沧凌的眼睛慢慢瞪大。
这香丸可真不一般,若上一世朝廷治疫病的人有这香丸,大概也就将那疫病给控制下来了。
东西是好东西。
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事他们知道就可以了,万万不得外传。
“阿姐,这种类似的香丸,你做得多吗?”
鹿沧凌的声音很平淡,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么的心惊。
“还有一瓷瓶吧,也没多少,我这次就做了这么多。”,鹿贺凛满不在乎的说这是话。
在座的都是交心之人,不提鹿沧凌,就连萧荆都可以无条件相信。
“那阿姐还有这香丸的事,万万不得向别人说去。”
鹿沧凌的语气很严肃。
“好。”
鹿贺凛想阿凌这么说也有道理,这东西要是招来歹人就不好了。
突的,她又想起了这香丸似乎还需要给两人。
那便是教授鹿沧凌的夫子和那位铁匠铺的打铁大叔。
前者对鹿沧凌有传道授业解惑之恩。
后者对她很友好,她对打铁大叔的印象很好,所以给他一颗也无妨。
“阿凌,这里有一颗你去交给私塾的夫子,顺便和他拜别。我这还有一颗,我准备交给镇西的打铁大叔。”
“好。”
鹿沧凌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但他不太想阿姐出门冒险,“阿姐,打铁大叔那里,我替你去吧。”
“没事,我带了香丸呢,一起去吧。”
最终,还是姐弟二人一起出门,由萧荆驾车,先去了私塾,再去了镇西的打铁铺。
既然决定要走,便要着手开始收拾东西了,他们俩都有空间,收拾起来其实很简单。
萧荆的东西其实也不多,自然很快便收拾好了。
至于清秋,啥也没有。
不过鹿贺凛也给它带了个镂空铁球在脖子上。
清秋对此很满意,因为他看着两位小主人和给它洗澡的那个人身上都有,所以它也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