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蒋褚严自幼被景华真人收做义子，从小在景华真人身边长大，这些年来，还开始学习处理门内事务，显然是被当作继任掌门培养的。

同景华真人的感情自不必提，说是亲生父子也不为过。

是以，最初风然然将“蒋褚严是天神殿内应”的猜测说出时，景华真人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

直到沈清霁提出用计试探，他才勉强同意。

不曾想试探出的结果竟真是如此。

景华真人长叹一口气，狠下心来，沉声问道：“你是何时开始同天神殿勾结？”

蒋褚严仍跪伏在地，沉默片刻，艰涩道：“交流会之时。”

景华真人又问：“天神殿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

“最初…是山谷内的地形图…”

答完，蒋褚严急急抬起头，慌乱地试图辩解：“义父，孩儿只是不想输，这才一时鬼迷心窍，绝无背叛之心！”

听他提起交流会，风然然忆起，第一日擂台赛过后，蒋褚严想要隐藏自己手臂受伤一事，朝孔季舒要丹药时，曾谎称是为了拿给诸位同门调养。

他是如此好面子的一个人，从那时起便可见一斑。

“你太糊涂…为一点蝇头小利，竟作出残害同门之举。”

景华真人面色铁青，继续道：“我再问你，你昨日又是同天神殿交换了什么条件！”

蒋褚严迟疑着道：“昨日，义父告诉孩儿，要去凌霄阁，劝说各世家掌门合作对抗天神殿，孩儿以为现下并非最好的时机，这才将此事告知了魏掌门，以，以…天神殿饶过扶摇派为条件。”

闻言，景华真人一惊，面上血色瞬间褪尽，猛地一挥衣袖，一道掌风凌空抽在蒋褚严脸侧。

“糊涂！糊涂！”景华真人胸膛剧烈起伏，语气变得急促起来，“你居然想用凌霄阁全派弟子的性命换扶摇派一时安稳，你，你…你究竟把他人性命视为何物！”

蒋褚严右脸红肿一片，他却并不在意，兀自膝行几步，靠近了景华真人，急道：“孩儿愧对义父这些年来的教诲，义父要如何处罚，孩儿都心甘情愿，只求您不要把孩儿逐出门去！”

景华真人怒道：“你还帮天神殿作了什么恶事！通通如实招来！不得有半分隐瞒！”

蒋褚严抿唇，沉默片刻，并未作答。

沈清霁道：“同门一场，我劝蒋师兄一句，事到如今，就别想着隐瞒了，侥幸心理可是要不得。”

“若蒋道友实在想不起来，我可以提醒一句。”风然然接了话茬，“比如，你可以回忆一下，送过李斯娆后，你有没有同谁联络过？”

蒋褚严一僵，微微侧目看了她一眼，自嘲似的一笑，“原来如此，风师妹果然机敏过人。”

他此时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在何处露了马脚。

按照李斯娆被抓回天神殿的时间推断，约摸他们前脚刚离开隐仙坞，后脚魏怀仁就派人前去将她捉回。

除非天神殿在李斯娆身上事先留下了什么记号，否则怎么可能又快又准地找到她。

但如果真是留了记号，又怎会放任她跑出那么远去。

所以，最有可能的，便是有人出卖了李斯娆的所在之处。

去送李斯娆的共有三人，风然然自己没做这事，沈清霁筹谋十年，就是为了扳倒天神殿，根本不可能去帮魏怀仁，那就只剩下蒋褚严一个。

这就是风然然怀疑蒋褚严是内应的原因。

“蒋道友谬赞。”风然然道，“虽然你是在夸奖我，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称呼错了，你该叫我一声道友，而非师妹。”

见蒋褚严已经承认，景华真人继续道：“说！你究竟用那李斯娆的行踪，同天神殿交换了什么！”

“一本功法…”

已被揭穿，再无隐瞒的必要，蒋褚严失神地喃喃道：“孩儿用李斯娆的行踪，交换了一本功法。”

景华真人气急，“功法？扶摇派的藏书阁向来是随你出入，里头功法无数，你为何还要去同天神殿交换！”

蒋褚严看了沈清霁一眼，他跪着，沈清霁站着，他只能仰着头去看，一如在天神殿的山谷之中，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清霁潇洒挥剑，接连斩去妖兽头颅，出尽风头。

“孩儿只是，不想丢义父的脸…”

景华真人闭目，揉了揉眉心，俨然已对这个义子失望透顶。

“你作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不配拥有这一身修为！”

言外之意，是要废除他的修为。

闻言，蒋褚严终于找回神智，惊慌道：“义父！孩儿日后定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了，求您再给孩儿一个机会！”

景华真人并未理会他的哀求，扬手一挥，一道光芒顺着蒋褚严额心处钻进了他灵脉之中。

强大的灵力在蒋褚严灵脉之中肆意流窜，将他的灵脉破坏殆尽。

蒋褚严额头汗珠如雨滴般，一粒接一粒地滑落，跪姿已维持不住，他躺倒在地，痛苦地挣扎起来。

生生被废去修为的疼痛绝非常人所能忍受，蒋褚严疼得打滚，指甲抠在地面，留下数道血痕，尽管如此，他还是咬紧牙关，生生将腮肉咬出了血，也未曾发出半点惨叫。

景华真人同他毕竟有这么多年的父子情在，虽狠心废去他的修为，但还是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他受苦，见状，不忍地别过头去。

一炷香后，景华真人弹入蒋褚严灵脉内的光芒终于散尽，而蒋褚严的灵脉，也被破坏得残破不堪，再无修道的可能。

蒋褚严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仿佛刚从水里头捞出来似的。

他挣扎着爬起来，虚弱道：“孩儿做了…错事，甘，甘愿受此…惩罚，还，还请义父…不要将孩儿逐出门去，即使…即使只做一个洒扫庭院的外门弟子，孩儿，也…也要…”

“不必多言。”

景华真人狠下心来，冷硬地打断道：“留你一命已是格外开恩，如你这般为求名利不择手段之人，断不能再留在我派！”

蒋褚严眼眸顿时灰暗一片。

“来人！”

景华真人未再看他一眼，叫来守在殿门外的弟子，“将蒋褚严逐出山门，永世不得踏入扶摇派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