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妈妈再爱我一次》和汾煌雪梅
“难道是磁带播放次数太多，偏巧坏掉了？”周老师悔青了肠子，自己怎么就没多长个心眼儿，多准备一盘备用磁带呢？这下要难看了！
救场如救火，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必须赶快应对眼前的局面。周老师急中生智，她想起这盘磁带B面还附赠了一首伴奏，赶紧让音响师试了试，幸好B面没出问题，她交代了音响师几句，抓起一只话筒就奔向前台。
周老师跑上了舞台，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分钟，孩子们个个六神无主，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周老师径直走到顾心璇身边跟她耳语，然后把话筒交到了她手上。
顾心璇会心一笑，自信地往前迈了两步，站到了班级前面，《歌声与微笑》的前奏恰巧响了起来。
“请把我的歌，带回你的家，请把你的微笑留下……”
顾心璇开口的一霎那，全场都被震住了，一时难以分辨到底是原音还是演唱。观众席像被按下了静音键，刚才还在闲聊的人们全部停了下来，静静地谛听这犹如天籁的童声。
顾心璇身上穿着的裙子明明跟其他小姑娘一样，却像发光体似的，浑身上下散发着绝对的自信，落落大方，台风稳健，表情、动作与歌词搭配得天衣无缝。背后的小朋友们都成了她的伴舞，而观众们的焦点全部汇聚在她一个人身上，连灯光师都非常欣赏地给她来了一束追光。
在1986年春节晚会上，银河少儿艺术团演绎的《歌声与微笑》家喻户晓，其中有一段小女孩的独唱，美则美矣，只是声音略闷，而顾心璇的声音嘹亮干净，不含一丝杂质，高音部分毫不费力，可以说比原唱还要精妙！
顾心璇就像天生属于舞台的精灵，以一己之力把印染厂幼儿园的六一演出提高了一个艺术层次。
一曲唱毕，观众们还意犹未尽，台下安静了几秒，继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杨雪梅眼含热泪，激动地捂住了嘴巴。她知道女儿有些表演方面的天赋，但从没刻意培养过她，没想到无师自通到如此惊人的程度……
直到下一个节目开始，观众们还在兴致勃勃地议论着刚才那个穿粉裙子的漂亮女孩。
“我认识，老顾家的璇璇嘛，从小就长得漂亮，没想到歌唱得这么棒！”
“老顾那人，三锥子扎不出一个屁来，居然生了个好闺女，以后等着享福吧。”
杨雪梅夫妇为人向来低调，忽然成了众人的焦点还真有点不适应。
此时，顾心璇从舞台另一边下了台，在光线昏暗的走廊里深吸了几口气。
她虽然有着媲美专业的演唱技巧，但这具小孩子的身体没有经过任何专业训练，胸腹肌肉力量都不够，口腔肌肉也缺乏练习，没有百分百发挥出她的实力，看来得找机会参加专业训练才行。
周老师冲上来给了顾心璇一个热情的拥抱，激动道：“多亏了你救场啊！不然今天这节目就要开天窗了。没想到你这么棒，早知道一开始就安排你演唱了，哪还用得着什么伴奏带！”
顾心璇有点不好意思，要是周老师知道这是她动的手脚，恐怕要气死过去。
冷琢言和夏清都给顾心璇比了个大拇指，顾心璇心里暖暖的。
从后台回座位的路上，坐在观众席第一排的谷厂长站了起来，向顾心璇招手，周老师就带着她走了过去。
谷厂长让顾心璇坐到旁边的空位，亲切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谷爷爷好，我叫顾心璇，六岁了！”顾心璇落落大方地回答，口齿比同龄的孩子清楚多了。
“刚才唱得真不错，没想到周老师手下还有这样的人才。”
周老师自豪道：“我早就看出这孩子有天赋，这次特意安排她露露脸！”
谷厂长点了点头，道：“你跟谁学的唱歌啊？”
“没人教我，我自己跟着录音机学的。”
谷厂长有些吃惊，“没人教都能唱得这么好？你可真是个厉害的小姑娘，长大必成大器。你听说过少年宫吗？那里是专门教小朋友唱歌跳舞的地方，可以让爸爸妈妈给你报名。对了，电视台有时候会来咱们厂里挑孩子，告诉谷爷爷，你愿不愿意上电视啊？”
顾心璇笑得眉眼弯弯，答道：“我非常想上电视，可以为咱们印染厂争光！”
谷厂长没料到这孩子如此冰雪聪明，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愿意就好，那么有好机会我就告诉你。”
“谢谢谷爷爷！”顾心璇仰起小脸，露出花朵般明媚的笑容。
顾心璇跟在周老师后面回了座位，嘴角微不可查地扬了扬，今天的努力没有白费，总算是小有收获。
文艺演出结束后按惯例还要放一场电影，影片是台湾的《妈妈再爱我一次》，讲的是一对苦命母子间的悲剧故事，家喻户晓的《世上只有妈妈好》就出自这部作品。剧情十分催泪，到最后周老师和小朋友们都哭成了泪人。
坐在前排的冷琢言回过头来，递给顾心璇一小袋话梅肉，紫色的包装袋，上面写着“汾煌雪梅”。顾心璇看着这袋小零食不禁有点暖心，下意识地接了过去。
这是她小时候最爱的零食，因为“雪梅”跟妈妈的名字是一样的。顾心璇撕开袋子尝了一块，口感跟记忆中一样很有层次，不仅有话梅的酸酸甜甜，还带着薄荷糖的清凉。
“咦？璇璇，你怎么没哭啊？”冷琢言有些意外，这个年龄的小男生对女生的认识还很浅薄，以为女生都是爱哭鬼。
“戏里都是假的，有什么好哭的。”顾心璇随口答道。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她在冷琢言面前总是不加掩饰，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冷琢言说：“我也没哭，你说得没错，这些都是假的。”
电影结束后，小朋友们终于从光线昏暗的礼堂回到了明亮的室外，像一群出笼的小鸟。
“回家咯！”男生们你追我赶，一溜烟地在前面跑，一群家长骑着自行车在后面追，声势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