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暗恋
灯光影绰，树木枝蔓分岔拦碎明灭的光。远处是潺潺的河流，A市是一座由桥梁架起的水城，在温柔的夜色里，老人拄着拐杖悠悠地从桥那边走来。
许诗茵的眼很灵，笑起来会弯成一道漂亮的月牙儿。但一低垂下去，清亮的光就隐在眼中，怎么也看不清了。
她揽住周钦锋利的腰线，指节攥紧灰色的短T恤，怕一松手就再也抓不住。
周钦的手顿在半空中，他漠然的眼越过许诗茵，毫无方向地随意乱瞥，停在不远处流动的河面上。
他不是很会处理这样的事情，所以只是往后多退了两步。但许诗茵抱得实在太紧，手攥得青筋都分明可见，关节泛白。
晚上九点，这个辉煌都市的夜生活才刚拉开帷幕。
嘈杂热闹的烧烤店前笼了烟火，招客的大喇叭在街头没个轻重地叫唤，而不远处，酒店的光透过玻璃门往外照亮了这一片角落。
她喜欢很久的这个人，明明琥珀色的瞳孔淡得看不见任何人的影子，可一只手撑在车座上，低着头望向她时，眼睛里投映出她的面容。
她生涩地开口，舌尖紧张地顶着唇角，突然不会说话了似的：“我以前，读高一的时候，长得又矮又小，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几个高年级的盯上了。”
周钦安静地听着她的描述。
周钦锋利的眉眼藏在半明半暗的光里，他的眼睛偏长，冷淡的神色总是因为含情的眸少了几分疏离感。
看见和三年前几乎如出一辙的神情，许诗茵低声哽咽，眼泪像滚烫的火，大颗大颗地落在手心里，却怎么都握不住。
在很久之前，她不聪明，不开朗，是一个闷不做声的小透明。
她并不觉得糟糕，没有人走进来，那就算了。
直到被一群人堵在巷口时，她第一反应是有点不可置信。为首的是个花臂的肌肉男，脸上挂了道刀疤，跟了几个同样的花臂，还有两个在巷口盯哨。
“我没钱……”她当着花臂的面翻出书包里的书，一本本地堆在旁边，然后露出空荡的包递到对方的眼前，“你放我回去，我明天一定带钱给你，可以吗？”
她想得很简单。
只要能放她走，无论是立马去报警，还是跟父母说，只要她能先从这里离开，就有办法让这群人绳之以法。
“放你走？”花臂拍了拍她的脸颊，“小妹妹，你以为我看不出你在想什么？”
他往后退了两步，黄色的碎发杂乱得像枯萎的落叶。许诗茵只听见他冷哼一声，嗤笑地吩咐两个手下。
“扒了她的衣服，留个标记再放回去。免得她——明天不来。”声音阴冷得像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她紧紧抱住书包挡在身前，眼睛飞快地眨了下，朝两个人间的缝隙冲过去，书包猛地往后一砸，抬腿就往巷子外跑。
“拉住她！！”
“贱人，还敢跑？快，拽紧她别给她跑了！！”
她的手臂被重重地一扯，整个人跌在墙角，背上擦了一道血痕，手撑着砾石站不起来。
“给你脸了，还敢跑吗？”
花臂猛地一巴掌挥过来，往旁边恶狠狠地啐了口痰，“手机拿过来，对准给我拍！！”
许诗茵吃力地伸手想拦，手被另外两个人制住，钉在墙上使不起力。
“呦，头发掀起来看还是个小美人，这波赚大发了！”
枯瘦的手恶心地扒开外套，往衬衣的扣子上摸，一双如虫卵般狭小阴暗的眼色咪咪地往里探。
许诗茵闭上眼，往里探的手突兀地停住了，她听见一记风掠过的力道，一只有力的拳头摁着花臂的头砸向墙面。
“给你们脸了？知不知道你们这是在犯法？！这么大的人都他妈的敢下手，良心都给狗吃了是吧？”
从她的视线望过去，瘦削的男生眉眼锋利，背了个肩包，从左侧划到右腰，手提起花臂的脖颈往墙上怼，朝那几个小弟笑。
“敢在附中门口就犯事是吧？盯着学生呢？学生好欺负？嗯？”
明明在笑，眼底却闪着戾气，比这群人还像不良少年。
“知道我是谁吧？”男生冷笑地松了手，花臂摸着喉咙喘粗气，几个人连连往后退，死死地盯着男生的脸，但很快低下了头。
“你们这群崽种，”男生脱下外套递给她，“知道的吧？我这种混混，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在我的地盘惹事。”
花臂抖如筛，“周哥，我们再也不敢了。我……您……您要我们怎样都行，别……”
“怎么样？”男生说，“趁我没心思烦我爸，你们识相点去自首，免得我让人来逮你，请你们去局里坐着喝茶。”
他的话语玩味地在“请”上面顿了顿，“愣着做什么？还要我教你们怎么去？”
再往后的事，许诗茵已经记不清了，她记忆里，只有少年单手扶稳肩包，漫不经心离开的背影，“以后早点回家，尽量别走小路。”
许诗茵哽咽道：“后来，我才知道你的名字，发现你就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再后来，她变得活络热情，像是天生的小太阳。再后来，她放弃了去重点班的机会，死心眼地留在了五班。再后来，她费劲心思才坐到他前面，想认真地道一句谢。
这才发现，那天的事对周钦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他早就抛之脑后，甚至很可能，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过。
“啊，”周钦摸了摸鼻子，“那天的……原来是你啊。”他含糊地隐去那段经历，记忆顺着许诗茵的描述慢慢清晰。
“没事的，”他唇角拉成一条直线，“无论是谁，看见那种情况，我都会去帮一帮，所以”你不用放在心上，感动并不能等同于喜欢。
还没来得及开口，许诗茵倔强地抬起头，手指张开擦去泪珠，因为太过用力，扯得眼角泛红。
“就是因为你这个样子，所以我知道你有多好。我一开始只想很认真地跟你说谢谢，但后来视线怎么也……没有办法从你身上离开了。”
她深吸一口气：“周钦，我喜欢你。”
“请问，我能有权利，吻一下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