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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割袍祭奠(2)

姜寂初的剑伤虽然刺入不深,可一路上坐在车驾里的颠簸,却还是叫她痛彻难耐。

凌靖尘将她牢牢拥在怀中,替她捂着伤口,却始终感受着那里不断渗着滚烫热血,她的血就这样流进了他的掌心,随后漫下掌中纹路直至流到了他的手腕上面。

她疼痛之下,额头早已布满了细汗,凌靖尘自是说不出来的心疼,恨不得替她受,“师兄失了理智,手上没轻没重,再说你右肩本就受过骨裂的伤,怎么这么傻还往前挡啊。”

他当时本就打算受了那一剑,也算给上官谦做个交代,没想到她会冲上来死死挡在身前。

姜寂初嘟了嘟嘴,知道这一剑早晚要受,轻声道:“就知道你不打算躲。”

她将头靠进他的颈窝里面,轻柔地挽着他的手臂,眼神却黯淡着垂下,叹着气说道:“师兄一夜之间没了父母双亲,师姐又失了孩子不久,他现在有些火气是正常的,任谁也没办法短时间接受这么多变故......说到底,我们现在俨然就是他的杀母仇人。”

凌靖尘无奈的叹气道:“他早就不是孩子了,理应分清是非......这种时候,谁也帮不了他,只能靠他自己想明白走出来......好在,还有傅师姐在他身边能时时开导几句,总好过,他一个人来扛。”

任谁都心里明白,朔安城可从来不会仁慈地等着人们准备之后,再狂风暴雨的袭击。

姜寂初握住他的胳膊,想起他这些日子每每夜里的辗转反侧,知道即便是翻了旧案,他也终归不好过,就像此事居然会累及敬平长公主丢了性命,便是他们怎么也不会预见的。

她叹气道:“师兄一向处事周全,他曾经是那么通透的人,在有些事面前,甚至比你我还要稳得住......这件事带给他的冲击比咱们以为要大上许多,你是不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了?”

凌靖尘深吸了一口气,无奈地点了点头。

他伸手自她袖中拿出帕子,替她擦了擦额头上的碎汗,叹道:“每个人都有胆怯和畏惧,都希望有所依靠,师兄是这样,我也是这样......我原本以为,有睿王兄和师兄在,他们俩会指引着我,甚至能够在我迷途未返的时候点醒我......可我们现在已经各自走得太远了,看不见对方踩在脚下的路,渐渐的读不懂他们脸上的表情,后来干脆渐行渐远连人影都看不到了。”最后,留下的便只有他自己。

“幸好,我一直有你。”

他环着她的手又紧了紧,似是又想起了什么,他说道:“长公主去世后,你这三日天天都在陪着三皇姐。可现在这样子,今晚上缝了针,明儿怕是连动都不能动了。”

“哥哥年后就去了北境犒军,加上从严州和遂州选校武官的事,约莫三月初才能回来......大嫂怀着双生子本就辛苦,如今还出了国公府的事,她跟长公主最是要好,我真怕她会动了胎气。”姜寂初说着说着,没留神便扯到了伤口,当即皱着眉头‘嘶’的一下,脸色又白了几分。

见她疼得直咬嘴唇,他只能更用力地将她拢在身侧,避免马车颠簸弄痛了她,“明儿你在家歇着养伤,我去三皇姐那看看,顺便也劝几句。”

回了王府,刚一进正厅,却发现等在那里的人是章娆。

打过招呼后,姜寂初轻轻推了推他,小声道:“不过是一个小口子,咱们家府医随便缝几针就好了,怎么还劳师动众,去药阁请了章阁主?”

未等凌靖尘开口,反倒是章娆率先解释道:“我正月底就想找个合适的机会过来一趟,奈何最近朔安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忙来忙去,反倒越拖越久了......今晚若非阴林过来,我这几句话,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说呢。”

一行人先回了寝院,她为姜寂初清理了伤口又缝了几针,随后为她挽着袖子,道:“照例注意便好了,也不用我再嘱咐你该怎么养伤吧。”

姜寂初倒被她这句话弄得笑了,“的确,让章阁主治疗这种寻常伤口,委实屈才。”

陈瑜奉茶后便退了下去,只剩他们三个人留在寝房里,章娆简单收拾了医匣,随后沉着嗓子道:“正月十六那日,安国公府世子妃清早落了胎......待我几日后去复诊的时候,探她脉象虚浮,整个人都恹恹的,我只能用银针刺穴。”

章娆吸了口气,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有些匪夷所思,“银针入穴七分后变黑,我趁侯夫人意识不清时取了血带回,反倒用寻常的药水检验不出了,委实奇怪......据我推测,应当是西域的轻微慢性毒。”

“师姐难道是被人下毒,才会失了孩子?”

章娆摇了摇头,这也是她宁愿说出病人隐私,也必须前来告知他们的原因,“那毒并不是近日才下到她体内的,看着倒像是有两三年了。”

“两三年,这怎么可能!”

姜寂初确实被惊到了,差点扯到了刚刚缝合好的伤口,“师姐是去年二月底才来朔安,之前一直住在竹苏主峰,她极少下山,也从未听闻她在严州境内与别人有什么恩怨,怎么会被下了毒呢!”

她说完便转头看向一旁的凌靖尘,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些想法。

今夜的话确实太过惊世骇俗,可他们却愿意相信章娆的医术,以及她星夜前来郑重告知的诚意,并且,她没有任何立场和理由去平白诬陷一个侯夫人。

姜寂初平复下来,问道:“那师姐的身体怎么样了?”

“她中的毒短时间并不会危及性命,这次落胎也有受惊的缘故在,假以时日好好调理,定能恢复如前,只不过余毒藏于体内终归不是办法......而且我有个疑问,轻微毒即便剂量再少,她体内藏毒两三年,若说期间没服用过解药,左右我是不信的。”

“师姐她知道自己中毒,还会定期服用解药?”就连凌靖尘都十分惊诧,“也就是说,她清楚下毒者是谁,或者知道这是什么毒,才会定期配出解药来?”

“简而言之,毒不致命,可若服毒一年内不服解药,你们师姐也断然撑不到现在。”

章娆打量着面前这一对夫妇的神色,只得继续说着自己的判断,“说句不好听的话,你们常年不在竹苏,她见过什么人又得罪过谁,她不说,你们又如何知道?她被人下毒又服用解药,这解药从何而来?是她自己配的?还是......别人会定期给她?”

天下医者之中,唯有南疆医者最熟知用毒之理。

姜寂初亦没有反驳如此明显的定论,因为,他们确实不可能将傅柔绮所有的事情都了如指掌。

章娆放下茶杯,行了一礼,“话已说完,至于该如何处置,请恕药阁不便插手。”

凌靖尘起身回了一礼,“这是自然,请章阁主放心。”

说完,他亲自去送了章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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