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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住你家

四奶奶在大孙子狗娃的搀扶下,来到她们三姊妹面前,看到她们拿着锄头、镰刀还点着火把,忙问发生了什么事,待听完事情原委,四奶奶气的拐杖在地上连连捣地。

“我在那头睡觉就听到外头有哭声,我以为是你们三个害怕在家里哭,可是转头一想哭声不可能闹这么大动静啊,怕你三个闺女真有什么事,赶紧起来看,狗娃怕我摔倒才扶我过来,早知道我动作快点,还能逮到那个王八羔子!”

“四奶奶,你别生气,那个坏东西跑得快,天又黑,我们都不敢去追。”刘桂圆拍拍四奶奶的背,打心眼里感激她老人家冒黑过来察看。

四奶奶看着火把下三张苍白的小脸,重重的叹了口气,说:“你爹你娘心真大,放下三四个闺女就出去了,一点不担心你们死活,哪有这样的爹娘?真是作孽哦。”看看她们身后的屋子,继续说:“你几个今晚睡觉可害怕,要不嫌弃我老人家,我陪你几个睡一晚?”

“四奶奶咋说的,俺们心里正害怕来,你愿意陪俺们不知多好,真是太谢谢了。”

刘红枣真心实意的道谢,三姐妹搀扶着四奶奶回到屋里躺下,莲子已经不哭了,但还是撅着小嘴,显然也被吓到了。

这一夜,三姐妹都不敢睡实在了,睡一会儿醒一会儿,那根用剩的火把就挂在门框外头,印着蓝色布帘子发出橘色的光,直到熄灭……

第二天早上,四奶奶不顾刘家三姐妹留她吃早饭,拄着拐杖自己回家了。刘红枣望着四奶奶蹒跚的背影,忍不住感叹:“四奶奶人真好,就是命太苦,咱几个以后有空帮她家干点活,扫地挑水背背柴火什么的。”

四奶奶原名陈喜姐,名字起的喜气,但她的命运却与之截然相反,她十六岁成亲,不到两年就死了丈夫,那时她已经怀孕六个月,不能改嫁只能等着孩子出生,好在生的是个儿子,尽心抚养到二十岁为他娶亲,本以为可以歇歇了,可是儿子在四年后因为因为一场坡地塌陷埋在地下了,儿媳没过多久选择改嫁,她一人咬着牙硬是养大了唯一的孙子狗娃,可惜狗娃有个缺陷,是个结巴。

不过命这东西从来没法选,日子却可以按自己的心意过,四奶奶虽说有这样那样的不幸,却从来不像张氏那样愁眉苦脸,每天都是笑呵呵的面对,谁家有什么事找到她,她都愿意出出主意帮帮忙,久而久之,村人对她都很尊敬。

“一样米养百样人,你看四奶奶人多善,再看看三婶娘心多黑。”

刘花生看着门外歪倒的篱笆,两截踩的稀巴烂的南瓜藤,就想到三婶娘招来的王飞三,昨晚在她家屋外装鬼吓人,要不是她们仨胆大,早就被吓死了。

刘桂圆将鸡圈里的三只鸡放出去觅食,拍拍手说:“走吧,四奶奶不愿留这,咱仨也别做饭了,到三叔家吃去。”

刘家三姐妹围在一起嘀咕半天,刘红枣抱着莲子走在前面,刘花生拿了两块干净的尿布,刘桂圆背着手,三人浩浩荡荡到了三叔刘崇河家。

三叔家正在吃早饭,草棚子底下一张方正饭桌,一篾筐散着热气的馍馍,两碟碧绿的蔬菜,还有一碟麻辣小鱼干,伙食真不错!

“你三个咋来了,可吃饭来?”三叔刚坐下准备吃饭,看到她们仨姐妹过来了。

“没吃来,正好来你家吃,三叔,你家现蒸的白面馍馍?”刘桂圆大跨步走到饭桌前,见到饭筐里不止麦面馍馍,还有两个白面的,一把拿起转身递给姐俩:“来,大姐,二姐,你俩一人一个,不够还有,吃饱啊。

三婶娘林氏端着一锅刚盛好的玉米渣稀饭出来,看到她们仨在自家狼吞虎咽,其中两个还吃着她今天新蒸的馍馍,不禁愣在原地,待反应过来,强笑着问:“你仨在这干啥?咋来俺家吃饭了。”

刘桂圆笑眯眯的接过稀饭,那边刘花生多机灵,捞到饭勺唰唰唰盛了三碗满当当的稀饭,坐倒身开始干饭,刘红枣抱着孩子不好吃,刘花生就把馍馍拿回来掰开,夹了满满的菜递给她吃。

“三婶子,俺们为啥来你真的不知道吗?”刘桂圆仍旧笑眯眯的,一双黑亮亮的眼睛望着她,好像在等她辩解。三婶娘被她这样盯着莫名有些心虚,但想到自己是长辈,哪能叫一个小丫头骑到头上来,正要开口,谁料刘桂圆一个变脸,双眼死死的瞪着她,问:“那怎么王飞三昨晚来俺家屋外装鬼吓人?他穿着一身白衣服,披着长头发扮女鬼嚎,俺几个都快吓死了,我问你,他咋知道咱家大人不在家的?”

三婶娘被她骇得倒退了两三步,眼睛不敢直视她,右手不住的拍打着衣服,嘴硬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王飞三去你家和我有什么关系?我都不知道这事,你不说我上哪知道。”

林氏急着推卸责任,当时她带着一家人回娘家桑圩村,桑榆村和桑圩村离的近,她那个姑表侄就来找她说话,她没留神嘴一松,就把刘家没有大人的事说了出去。

刘桂圆算准了她不敢承认,不过她有治她的招,她转过头对三叔说:“三叔,你来评评理,她给俺大姐说了一个孬人烂人当女婿,俺们知道了不愿意,她就叫人上门来强行看亲,俺爹娘才走,她又指派王飞三装鬼吓我们,三叔,你是看着俺们长大的,你问问三婶娘为什么要这么作践我们?”

三叔刘崇河听了皱着眉质问三婶娘林氏:秀贞,你不是给我保证过,再不掺合红枣的婚事了吗?怎么

又叫王飞三来闹事,她们几个丫头万一出点事,你叫我怎么和大哥交待?”

刘花生率先吃好饭,接替刘桂圆的位置,继续对他三叔讲:“三叔,俺几个想好了,三婶娘这样心坏指派姓王的来这闹,俺们搁家住不安全,从今天开始俺们就在你家住了,什么时候给王飞三逮住,什么时候俺们再回去。”

刘甜柿刚梳好头发,秀秀气气的过来吃饭,见到刘花生几个说要在这住,眼睛瞪的跟铜铃似的,咋乎道:“不行,我不要和你们挤一床,你们凭啥住我家?”

“什么你们你们,我们是你姐,我们就要住你家,今天住明天住后天还住,要问为什么,问问你娘为啥使坏害我们!”

刘花生插着腰,毫不示弱的瞪着刘甜柿,笑话,你一个八岁的小丫头,还想和我斗,早看你目中无人不顺眼了。

三婶娘林氏慌了,她可不想家里凭白养着三个,不,四个人,只好拍着桌子假哭道:“你仨个丫头太无礼了,一大清早过来吃白饭不说,还空口白牙污蔑我,老天不长眼啊,怎么不下个雷劈死你们几个啊……”

啪的一声,刘红枣将手里筷子往地上一丢,冷冷问她:“三婶娘,你要老天劈死谁?你不是说我们污蔑你吗?正好你对天发誓,要是你和王飞三说了俺们爹娘不在家的事,你就叫雷劈死你!”

刘桂圆喝了一口玉蜀黍稀饭,差点儿被烫到,她站起身补充道:“这样发誓不行,老天爷太忙了,哪有时间给她下雷,我看三婶娘得这么发,如果她故意使坏给大姐说门孬亲,如果她故意让王家上门看亲,如果她故意透露爹娘出门的事,她就吃饭噎死、喝水呛死、走路摔死,外加脚底流脓头顶生疮。”

三婶娘林氏气得拍胸脯,假哭快变成真哭了,要不说三婶娘是文气人,哭都哭的梨花带雨的,三叔刘崇河很快就看不下去了,转头看她们几个说:“你三婶娘也不是……故意的,你们看这事就算了吧,咱回头找王家人说,要是再来使坏,刘家人饶不了他。”

刘桂圆冷笑,对三叔说:“算了,你一句轻飘飘的算了,俺们几个昨晚担惊受怕就该的?再说了,王飞三那狗东西,谁能保证他今晚不来使坏,万一他怎么着我们了,你们又能咋办,吃亏的不还是咱吗?”

刘崇河没办法了,只好问她:“那你说怎么办?”

刘桂圆摸摸鼻子说:“我一个小孩,我哪有什么法子,我就知道他晚上肯定要来,就是不知道是今晚还是明晚,反正我们几个都不敢回家,从今就在你家过了。”

刘桂圆摆摆手,继续坐下吃饭了,这样棘手的事,她费什么心,叫三叔和三婶娘自己去处理,处理好了,咱自然回家去,处理不好,就叫你们从今没有好果子吃。

刘崇河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对一旁哭哭啼啼的林氏说:“好了,还不赶紧吃饭,吃过去桑榆村,我们找他爹娘说说,叫他管好自家小孩,不要再来惹事。”

三婶娘这才满满止住了哭泣,坐在桌上秀气的吃着饭,只是一边吃,一边翻着白眼瞅她们仨。刘桂圆丝毫不在意,吃过饭擦擦嘴,问睡到现在才起来的栓子,说:“栓子哥,你家白面在哪搁着呢?我煮点面糊糊给你妹妹莲子喝。”

刘栓子打了个哈欠,指着身后说:“俺家米面粮食都搁锅台对面的橱柜里,你自己找。”

“哎,谢谢栓子哥。”刘桂圆甜甜的谢过,上回在地头吃饭,她就发现刘栓子这人虽说嘴好吃,但是心不坏,还有就是有点缺心眼儿。

“哥,你告诉她干啥?”刘甜柿不乐意了,小嘴一撅,埋怨的看着她哥。

“那有啥,她要给她一点就是,莲子不是俺们妹妹吗?”刘栓子坐倒身夹起菜就吃,吃到一半才主意到大伯父家几个姐妹都在这里,好奇的问:“你们咋来了?”

“你,娘,你看俺哥,真笨!”刘甜柿气的跺脚,一生气扭头回屋了,留下一脸懵逼的刘栓子继续干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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