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难忘今宵
金琢长笑一声,手上一收,正欲抽出长剑,却抽不出来,他微微皱眉,再度用力一抽,还是抽不出来。
计安南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笑容,口中白牙混着鲜血,说不出的难看,他仰头望着大厅穹顶,闭上双眼,吼道:
“计平南,你还真想小爷死在这里吗!”
金琢悚然一惊,一股极其危险的感觉从头顶传来,他顾不得取出长剑,急退几步,死死望向穹顶。
只听轰然巨响中,穹顶被巨力穿透,开出一个丈许宽的大口,尘土飞扬,碎木纷落,一道暗蓝色身影从天而降,坠落在大厅中间,地面被砸出一圈龟裂,一股深如渊海的气息弥漫整个大殿,那是一尊三头六臂的修罗神将,身着古旧战甲,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暗蓝色的纹路,六只手臂各持一把古老兵器。
金琢目瞪口呆看着那修罗神将,一时有些不敢相信,愕然道:“你是...计平南?”
修罗神将身形一转,先是看了一眼计安南,眼神中流露出鄙夷和嘲笑,口中吐出几个字:“死了吗?”
计安南艰难抬头,扯了扯嘴角,有气无力道:“死不了。”
修罗神将不再管他,双脚猛地踏地,在半空中扭转身形,如风火轮般迅猛挥舞起手中的兵器,裹挟着深渊寒气,刹那间就出现在金琢面前。
金琢收敛心神,眼中流露出狠厉神色,同为白禹鎏金世家金氏的嫡传弟子,他不可能不知道计氏修罗之血的最强秘法就是化身为远古修罗,再者计平南何许人也,每一年的博文苑文武大考评都名列前五,名声比他金琢不知响亮多少倍,计平南化为修罗神将的全力出手,由不得他金琢不使出十二分的全力。
金琢双手迅速结印,浑身淡金色源力骤然爆发,金氏血脉乃上古金神之血,是金属性源力中最顶级的血脉,也是金氏稳坐白禹鎏金世家的最大倚仗;不过金氏号称白禹最富有的豪阀,除了金神之血,还有许多强大的顶级秘法,如金琢此时所用,便是金氏秘法《天工炼神》,此法只有金氏有继承家主之位的嫡传子代才有资格修炼。
一座淡金奇异阵法悠然从金琢脚底浮现,缓缓旋转,阵法中忽然生出数道人影,仔细一看,竟是几个身着铠甲的古代战士,高达丈许,比起计平南所化修罗神将也矮不了几分,金琢手中一闪,又一把长剑出现,他用尽全力,召唤出四道天工守卫,丝毫不敢怠慢,心神一动,天工守卫就咆哮着冲向计平南。
只是金琢还是低估了计平南所化六臂修罗的强大实力,计平南低吼一声,直冲金琢,四守卫一齐冲来,将计平南团团围住,一时间金戈交错声、咆哮声、源力暴烈声不绝于耳,一旁的西荷只觉震耳欲聋,眼花缭乱,心神震颤,此时,一只宽厚手掌紧紧握住她柔荑,温和的源力悠然传来,西荷知道那是计安南,心中不由有些着急,他已重伤至此,却还不忘护住她。
忽然,一声暴怒吼声,六臂修罗狂舞着手中武器,咔嚓几声,就将四名守卫拦腰斩断,计平南吐出一口寒气,气势陡然再升,扭头盯住了金琢。
金琢一退再退,退至门边,心中已是有了退意,他没想到计平南的实力已如此之高,他一咬牙,手中又忽然闪现出一块金色令牌,他盯着金牌一阵肉痛,这可是他爹给他的保命底牌,只能用三次,现在的状况看来是不得不用了。
金琢咬破舌头,一口精血喷在金牌上,金牌光芒四射,只听叮的一声脆响,场中忽然出现一道扭曲空间,而空间那头,另一道狂暴嗜血的气息像是忽然苏醒,杀意传来,猛然降临。
计平南猛地一退,将西荷和计安南护在身后,神色第一次露出凝重,盯着那道比他化身还高的身影,缓道:“金神降临?”
金琢此时像是被抽空了血气,一手捂住胸口,嘴角鲜血直流,咳嗽了几声,死死盯着计平南,眼中尽是恨意和得意,他嘶哑道:“我金氏的血脉,可不在你计氏之下,今日能杀了你二人,我将扬名天下,一举成为家主继承人,便是计氏想要算账,也要掂量掂量金氏的分量,这天下可不是你们姓计的说了算!想要取代计氏的豪阀大族大有人在。”
计安南靠在椅子上,脑袋还不忘倒在西荷香肩上,嗤笑一声,有气无力道:“跳梁小丑,连金氏血脉都无法觉醒的废物,也就只能召唤一道半吊子的金神傀儡来撑撑场面。”
金琢闻言,勃然大怒,计安南的话已是狠狠地把他的伤疤揭开来撒盐,他生平最恨的便是别人嘲笑他至今还未觉醒金氏血脉,这也导致他无法以自身血脉化身金神,只能借助外力召唤傀儡。
“计安南,不杀你我金琢誓不为人!”金琢嘶吼道。
计安南撇撇嘴,实在是没有力气再逞口舌之利,便朝计平南道:“赶紧的!”
计平南也看出来金琢召唤的并非金神化身,但这具傀儡似乎也有些古怪,看起来似乎还有些灵智。
那高大的傀儡眼珠一转,露出疯狂神色,如饿狼般的眼神瞬间就锁定了气血最强大的计平南,它双手一扬,两把金中带血的长刀出现,双脚将船低踏出两个大洞,冲向计平南,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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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举起,从天而降,直砍修罗头颅。
计平南缓腿一步,作蓄力状,左右一摇脖子,三颗头颅六眼一睁,蓝光一闪,三头变作一头,六臂化作双臂,身形轰然涨大几分,左手现出一面暗蓝色盾牌,盾牌上一张修罗神面,宛如活物,咆哮着朝着猛冲而来的傀儡喷出一道蓝中带黑的光柱,狠狠撞上了傀儡的双刀,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响起,金色与暗蓝色交织着爆炸声,几乎将整个船舱炸开。
转眼间,暗蓝色盾牌裂开,化作齑粉,金红双刀砍在了计平南左臂上,深深砍入粗如水桶般的手臂,将修罗手臂两刀斩断,暗蓝色的鲜血呲啦一声四处喷涌,计平南闷哼一声,气息顿时萎靡了两分。
金琢面露狂喜之色,眼中尽是狂热,哈哈大笑道:“杀了他!”
但下一刻,他就如同被捏住了脖子的公鸡,双眼圆瞪,张着嘴,难以置信地看着计平南。
只见计平南瞬间冲起,原本在身侧一直蓄力的右臂裹挟着破碎空间之力,轰然穿透了那具金神傀儡的胸膛,那几乎将傀儡上半身完全打烂的一拳,带起宛如轰天炮般的源力,直接射穿了整个船顶,将天空中的厚厚云层都射出一个偌大的空洞。
金神傀儡头颅缓缓下垂,终于不再动弹,如死尸般挂在了计平南的右臂上。
片刻后,金琢被一只大手紧紧握住了脸庞,狠狠一撞,整个人被砸入大厅的地板之内,木板咔呲裂开,计平南又将金琢提起,拖出裂缝,松开手,金琢就如同一滩烂泥,倒在了地上,七窍流血。
计平南猛一甩头,头颅又化作三头,手臂一晃,双臂化作六臂,六只眼睛淡淡扫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四个人,六只手臂一晃,六道拳影带起暗蓝源力,七皇子、方昭、凌野、金琢就像是四条死鱼被挂在修罗神将手上。
计平南心神一动,剩余两只手上就出现两把锈迹斑斑的古老兵器,他口中发出一道深沉吼声,目中满是杀意,兵器就朝四人要害挥去。
“不能杀。”计平南身后,忽然响起计安南吃力的声音。
计平南头颅缓转,看着计安南,缓道:“为何?”
计安南半眯着眼睛,眼中闪烁着嘲讽的蓝光,道:“这几人只是几条在水面上蹦跶的小鱼,虽然折腾起了几朵水花,却还掀不起大浪,若杀了他们,便会落人口实,帝室、金氏、方氏就会借此与计氏不死不休,那是很多人愿意看到的,你忘了父亲叮嘱过的事情?真正能翻云覆雨的大鱼都潜伏在深海。”
计平南何等敏锐,目光转冷,道:“你是说这几人在此事中都只是棋子?”
计安南点头又摇头,“不知,只是猜测。”
“为何?”
“知道我在天阙的人已经很多了,你不会以为皇位上那位真是个不问世事之人吧?”
“我从来就不曾轻视过他。”计平南回想起顾岐山曾点评过当朝皇帝,虽只有寥寥数字,但足以证明许多事情。
“朝纲再腐败,再千疮百孔,父亲在朝中的政敌也不会停止对计氏的攻击。”
计平南点头道:“这亦是皇帝乐于见到的局面。”
“今日若是我们死在此地,白禹不知有多少人会载歌载舞。”计安南冷笑道。
计平南沉默了一会儿,四手一挥,将四人丢到一旁,又见他周身暗蓝闪耀,修罗神将悄然消失,化成他本来模样,大厅内令人窒息的深寒之气随之消散。
计平南脸色有些苍白,方才那一战有惊无险,幸好自己用尽全力,那金神傀儡也算得上十分强大,若是没有猜错,其中被人以异术附着了一个人的灵魂,被人炼制成了行尸走肉般的傀儡,有了五分灵智,一个不小心就会马失前蹄。
西荷眨了眨眼睛,这才回过神来,方才从计平南出现,她就像是魂海凝滞,心跳都慢了一拍,整个人陷入一种玄奇境界,似醒非醒。
她四下一看,就见金琢等人全都横七竖八躺在了碎裂的地板上,大厅里早已被破坏得满地狼藉,计平南站在大厅中央,计安南还坐在椅子上,一手握着她的小手,脑袋还紧紧靠在自己肩膀,气息萎靡,她心中一急,伸手抓住计安南的手臂,轻声唤道:“计安南...”
计安南低垂着头,胸口和腰腹间满是凝固的血迹,身上还插着金琢那把淡金长剑,凄惨模样让西荷又是鼻头一酸,眼中泛起泪光,计安南没有回答,像是沉睡了一样。
西荷又轻轻摇了摇计安南的手臂,再次唤道:“计安南。”
计安南还是没有回应,西荷浑身发冷,手指尖都微微颤抖起来。
计平南转过身,一闪身来到计安南面前,眼神清淡,神色嫌弃,伸手握住插在计安南胸前的长剑,随手扯了扯,不耐烦道:“再装死,就自己爬回去。”
计安南哎哟一声惨叫,立马抬起脑袋,哀嚎道:“轻点儿,轻点儿!疼疼疼...”
西荷一愣,目光懵懂地先是看了看计平南,又看了看计安南,这才明白计安南这家伙是故意骗她,又羞又气,狠狠一巴掌就罩在计安南鼻子上,又使劲用指甲掐住计安南的脸颊肉,扯着他的狗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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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道:“很好玩吗!?”
计安南被迎面而来的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右边嘴脸又被西荷用力扯起,立刻哇哇大叫,含糊不清道:“不好玩不好玩,小爷知道错啦!”
计平南嘴角扬起,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敢这样拿捏计安南,心中不由对西荷好感大生,便温声道:“西荷姑娘,先放过他吧,虽然死不了,也算是重伤了,若不及时带他回去,他下半辈子估计就要躺在床上了,你也不想照顾一个废物一辈子吧?”
西荷闻言,“啊”地一声轻呼,慌忙松开手,俏脸微红,又担心道:“那怎么办?”
计安南脸色苍白,气若游丝,道:“还怎么办,赶紧送小爷回家啊!”
计平南手中握着长剑,神色凝重,暗蓝色源力从手中流淌而出,缓缓进入计安南体内,先将计安南伤口清理了一遍,又慢慢进入计安南心脉,稳固住他的气机。
“第一剑已伤到脊椎,天人脉几乎被切断,第二剑刺穿了你的左胸,算你运气好,不过这剑上的‘噬源散’也将你源力吞噬得差不多了,再加上你先前以最后那点气力以血肉强行控制住这把剑,伤口迸裂流血过多,不死就是万幸了。”
西荷听计安南说着,心惊肉跳,却有些不解道:“刺穿左胸,为什么...还运气好?”
计安南转过头,一脸贼笑,神秘道:“媳妇儿,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咱们家的男人,心脏都在右边,嘿嘿...”
西荷举手要打,计安南连忙一缩头,撇了撇嘴,西荷狠狠瞪他一眼,“闭嘴,没跟你说话!”
计平南竟有些幸灾乐祸,故意加重了手上力道,用力一抽,将长剑从计安南体内一把抽出,看得西荷心都跳到嗓子眼来了。
计安南一声惨叫,抬起手指颤颤巍巍指着计平南,口中嚯嚯出声,“你...狠...”
西荷却是忍不住抿起嘴唇哼笑出声,心中大为解气,一直都压抑苦闷的心情也忽然变得晴朗轻快起来。
计平南丢掉长剑,手中出现一个淡蓝色小瓷瓶,打开瓷瓶,蓝光幽幽闪烁,计平南将瓷瓶里淡蓝色的液体轻轻倒在计安南身上那两处伤口上,计安南“嘶”地一声,眉头紧皱,片刻后,伤口被淡蓝色粘稠液体渐渐包裹,计安南也长舒一口气,额头冒起些许汗水,靠在椅背上,脸色也好了些。
计平南看了看地上几人,道:“这几人如何处置?”
计安南转过头望向西荷,道:“媳妇儿,你说,是丢到云江里喂鱼还是一把火烧成灰?”
西荷恼羞成怒,又一把掐住了计安南的耳朵,“再瞎喊我就扯掉你的耳朵!”
计安南哎哟两声,委屈道:“不喊不喊。”
西荷看了一眼七皇子等人,忽然想到一事,看着凌野道:“我有一把匕首,被他抢走了。”
计平南会意,走到凌野面前,一手抓起凌野让他靠在案几边,一手在凌野脸上甩了几个耳光,凌野吃痛醒来,目光泛散,艰难抬头,环顾四周,见七皇子等人形状凄惨倒在一旁,又看见计安南正一脸邪笑看着他,惊骇不已,慌忙道:“别杀我,我只是奉命行事。”
计安南冷笑道:“这时候还想哄骗小爷?算了,杀你脏了我的手,匕首呢?”
凌野松了口气,瘫倒在案几边,有气无力道:“在我的项链里,我手脚已断,请自己动手吧。”
计平南略一皱眉,伸手将凌野脖子上一根被黑色绳子吊着的虎头玉坠扯下,果然是一颗由虚空宝玉制成的须弥玉坠,计平南将玉坠放到凌野面前,“自己解开。”
凌野默念一道咒语,玉色光芒一闪,西荷那把“易水寒”就临空浮现,计平南手指一动,匕首就飘到了西荷面前,西荷接过匕首,伸手轻轻摩挲,面露缅怀神色。
计平南将虎头玉坠扔到地上,一脚踏过,只听“叮”的一声,虎头玉坠便化为齑粉。
凌野瞳孔一缩,心中大恨,怒急攻心,口中一道鲜血流出,每个人的须弥物都与主人心神相连,凌野心知虎头玉坠被毁,他这些年的所有家当也都全部消失在这个世界,却也无能为力,只能怪他自己多行不义必自毙。
计平南又是一脚踢过,凌野再次昏死过去。道:“走吧,他们醒来后很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们不找他们麻烦就算了。”
计安南却摇了摇头,示意西荷道:“等等,扶我过去。”
西荷扶着计安南走到七皇子几人面前,计安南一手抬起,手中出现一把长剑,他随意几个剑花,几人身上的衣物就已灰飞烟灭,又随意踢了几脚,几条一丝不挂死狗般的汉子就叠罗汉般堆在了一起,那画面简直不能再美。
西荷一声惊呼,急忙转身,松开计安南,羞恼怒骂道:“混账!你在做什么!”
计安南哈哈大笑,道:“小爷让他们难忘今宵!”
计平南摇摇头,走到计安南身旁,一把架起计安南,朝西荷点了点头,三人走出了船舱。
计平南一手提着计安南,一手搂住西荷肩膀,不顾计安南的破口大骂,长身而起,消失在江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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