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过往
“喜欢，是只有心热的人才会拥有的感情。”她颤抖着唇，面色有些苍白，内心深处的恐惧再也压抑不住。
“黑暗，怕吗？”他突然转了个话题，冉染如同雷击一般浑身一颤。
“无边无际的黑暗，看不到光明。你在黑暗中孤独的等着，你将逐渐迷失自己。这滋味，不好受的，对不对？”他抬起另一只手摸着她凌乱的头发，一下一下的顺着那打结的发丝，在她紧缩的瞳孔中，他看到了绝望的挣扎。唇角残忍的勾起，唇齿间吐出的话语如锋利的刀一般，摧毁着她一直都不肯放弃的信仰与坚持。
“你的仁心，换来的是对你自己的残忍。冉染，你早该抛弃掉的，它只会让你变得脆弱，让你的无懈可击有了致命的缺陷。瞧，这次，你不就吃了大亏了吗？冉染，你知道我是喜欢你的。你对我而言，比什么都重要。若是这次的损失，能为我换来一个完美无缺的你，再付出百倍，也是愿意的。冉染，海屿是我为你准备的大礼，你会喜欢的。”
说罢，他在她额上轻烙下一吻，道：“冉染，我等着你的浴血归来。”
能从海屿归来的人，他们的心早已冷却，他们的灵魂将永远沉沦在黑暗泥沼中，无法逃脱。他们会渴望光明，却会在得到后亲手摧毁。他们会是魔，会是恶鬼。
在他张开双臂的欢迎下，冉染从海屿归来。她的眸子变得极黑，似浓墨一般，似压缩的黑暗一般，看不到一丝光亮。她的身体也很冰冷，似乎流淌的血液也冷却。
“冉染，你果然是最像我的。”
冉染将下巴靠在他的肩头上，突然展颜笑道：“是啊，所以我没说错，你喜欢的是你自己。”
所以，你亲手将我摧毁后，重塑成你的模样。因为你的心曾经也是热的，你曾经也不想让它冷却。可惜你失败了，所以，你把和你当初像极了的我变成你如今的模样。
“再来一次，你的选择是什么？乖女孩，告诉我。”他低首亲吻着她的发丝，声音带着化不开的宠溺。
“染染啊，这世上有好人也有坏人，就像有光明也会有黑暗。但是呢，我们不能因为有坏人和黑暗就不去相信这世间的美好。”
“奶奶，染染不懂。”
“不懂啊，不懂没关系。染染只要记着，这人啊心得是热的，不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让你的心冷却。”
“嗯！我知道了，奶奶。可是奶奶，要怎么做才不会让心冷却呢？”
“简单，只要染染心怀仁善，做对的事，做不让自己后悔的事。”
“蝼蚁之命，何足挂齿。”冉染红着眼眶，笑吟吟的说道。
……
猛地睁开眼睛，苏小柒像一条脱水的鱼一般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胸口大幅度的起伏。
“咳咳、咳咳…”快速的呼吸呛到了嗓子眼，苏小柒翻身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眼角都咳得直泛红，沁出了几滴生理盐水。
咳到最后，苏小柒捂着胸口干呕起来，鼻尖似乎还能萦绕着厚重的血腥气。
干呕了一会儿后，苏小柒才脱力般躺在床上，一双秋水剪瞳因着泪水而湿润，如那雨打梨花般凄婉。
半晌，她抬起手遮住眼睛，喉咙处滚出诡异嘶哑的笑。
“我是像你的，但我不是你。你的血是冰的，你的心是冷的。苏小柒不是冉染，她的血是烫的，她的心是热的。”
“她不是你，我不是你。不是，不是！”
似疯似魔般低声嘶吼，她的手掌很快就湿润了，脸颊也沾染上泪痕。她蜷缩起自己的双膝，如当年一般紧紧抱着双腿，头埋在臂弯间。
“我要听奶奶的话，染染得听奶奶的话，染染是个乖孩子……”
犹如地狱般的海屿里，每个人都如入了狂发了魔般，要想活着走出去，就得抛弃自己的良善、人性，用尽一切方法，活下来。
每当夜晚降临时，冉染会将自己掩藏于黑暗之中，看着那清辉月色洒在这片黑暗之域，用它的纯与洁，掩盖着这里的丑陋。
每当这时，冉染会如失去怙佑的幼兽一般将自己紧紧抱着，似乎这样能给她带来极大的安全感。她会抬着头，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那轮皎月，一眨也不眨。
“我不后悔。”冉染舔了舔后槽牙，“为了活命，我不后悔一身血污，不后悔冷却我的心。”
然，两行清泪从却眼角滑落，唇瓣也小幅度的颤抖。
“奶奶，我没有听话，可我有苦衷的，原谅我好吗？”
“染染想当奶奶的乖孩子，染染想听话……”
“奶奶，原谅我，好不好……”
“奶奶，”苏小柒将自己蜷缩的更紧，话音沉闷的从膝间传出，“我有弟弟了，我有家了。我的心不会再冷却了，我的血还是热的。我的手还没有沾血，我没有杀苏小柔，我有听奶奶的话。”
“奶奶，再为我扇一次风，好吗……”
……
苏小柒差点掐死苏小柔的事情，当天便传入沈筝的耳中。当时他正在喝药，眉头皱的都可以夹死几只蚊子了，一听派去保护的暗卫来报这件消息的时候，他一下子有些惊愣住了，以至于恍惚间将苦得倒嗓子的药一口喝了下去。药尽数入口的一瞬间，沈筝的表情精彩极了。
一连嚼了好几个果脯压下苦味后，沈筝立即让暗卫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来。
暗卫详细说完后，沈筝挥了挥手，那暗卫便退了下去。
“这姑娘凶悍的紧，原来你喜欢这个调调。难怪京城里那么多名门贵女贴上门来你都爱搭不理的。”叶修一边给他把着脉，一边啧舌道，眼中还明晃晃的闪着看热闹的眼神。
沈筝却没有搭理他的玩笑话，眉头一直紧锁，像是在思考什么很严重的问题。
没有人搭话，那叶修就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想法，诊完脉后，他一边收拾针包，一边道：“你身上的伤基本上都好了，接下来便是准备取出蛊虫。”
沈筝从沉思中拉回思绪，捋着衣袖问道：“有多少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