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黑暗

白大哥说，这是一条让旁人不敢再欺凌他姐弟二人的路。但这路有很多的人，他若是想要走到尽头，首先，便要有那个勇气跨出第一步。

苏小柒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轻描淡写道：“行，那就念。”

既然决定了，那么，就开始打底吧。

“都说了手不是这样握的。这两个指头给我分开……谁要你分那么开了，这不成鸡爪了？小指给我顶笔后面。”苏小柒手把手的教苏城握笔，矫正他握笔的姿势。

所幸她曾经练过书法，虽然字不好看，但握笔姿势还是正确的，教个入门的还是可以。

苏城凝神聚气，双眼紧紧盯着那只细细的毛笔，似乎手里拿的是把刀似的。

苏小柒拍了拍他的背，道：“背挺直！胳膊不要那么僵硬，你握的是笔，不是炸药！”

“姐姐，炸药，是什么意思？”苏城侧首看向苏小柒，好奇问道。

苏小柒一巴掌呼到他背上，面无表情：“火药。背挺直！别分神！”

苏城下意识地挺直了背，乖乖应道：“知道了，姐姐。”

纠正好握笔姿势后，苏小柒端来一盆子沙倒在地上铺好，又让苏城搬来石头将这一小块沙地围好。弄好后，苏小柒颇为满意的看着成果，拍着苏城的肩膀宣布道：“以后你就在这儿练字。”说罢，她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支跟毛笔一半大小的树枝，很是郑重其事道：“阿城，日后，你这便是你的笔了。”

苏城接过那支树笔，瞅了一眼被端端正正放在盒子里的毛笔。那眼神，十分的不舍哀怨，好像下一瞬，他就要和他的毛笔阴阳相隔了。

苏小柒：“阿城，别怪姐心狠。实在是纸张价格不菲，姐姐得仔细打算着。”

苏城：“……是，姐姐。”

苏小柒又摸出了一枝树枝，蹲在地上很是兴奋的道：“来来来，我先来教你几个字。”

说着，树枝一挥，从一到十的繁体字洋洋洒洒出现在沙地上，虽然不是那么好看，但端端正正的倒是唯一出彩的。

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树枝字后，苏小柒扬了扬手，招呼道：“过来，我教你念这些字。”

苏城乖乖的蹲在一旁跟着苏小柒念，然后再被苏小柒手把手的教着写。

“对了，”苏小柒突然笑眯眯的指着地上的字，问苏城：“阿城啊，姐姐这字好看吗？”

苏城莫名觉得这将会是个送命题，不过他也没见过别人的字，加上苏小柒在他心中的高大形象，不假思索道：“好看。”

苏小柒慈祥和蔼的摸了摸苏城的头发，心想我这个弟弟真上道，柔声道：“来，咱们接着写。这个字念‘伍’，看好了，要这样写。撇、竖……”

少女声音轻缓柔和，在这一小方天地，揉在轻风中飘扬。

·

不见五指的黑暗笼罩在整间屋子，房间里很安静，浅浅的呼吸声在这安静到死寂的空间里放大、回响。她想抬手揉一下眼睛，她的眼睛一直睁着，可是这里太黑了，黑到她以为她的睁眼不过是错觉。若不是眼睛酸涩肿胀，她真要以为这不过是一场恶梦。

手抬了起来，往眼睛的方向揉，结果却揉到了额头。

“哦，手抬高了。”

她低声自语道。

可那近乎气息的声音，却如雷鸣般在耳边响起。

她蜷起双腿，双手摸索着抱膝，再小心翼翼的将头靠在膝头上。她的双眼睁的很大，瞳孔涣散的看向某一个方向，最后似乎是真的睁的很疼，她才慢慢将眼睛阖上。

好困啊，睡一会儿吧。就睡一会儿，没问题的吧。她真的好困，好累……

然而眼睛阖上的一瞬，一束强烈的光照在她的眼皮上，刺的她眼角沁出生理盐水。她下意识的抬手挡在眼前，勉强睁开一条眼缝想要看清。

“冉染。”冰冷似机器般不含感情的声音在灯光后面响起，每个音调都保持一样，听起来十分诡异。冉染十分费力睁眼的同时还有闲心的想着，这人该不是个机器人吧？冷冰冰的，说话音调奇怪得很，嗯，肯定是机器人。

“因你的一念之仁导致组织受损严重，作为惩戒，你将被送往海屿。”

海屿？

冉染唇角无力的一杨，蜷缩着的身子隐隐有些发抖。

海屿，那是可以被称为地狱的存在。进去了，不死也要脱层皮，何况她身上的伤还没有得到治疗。送她去海屿，还不如说送她去死。

“便是再来一次，我也不会后悔。”她抱紧双膝，低喃说道。那声音极轻，像是在自语，在给自己坚持不后悔的底气。

“哒哒--”

皮鞋踩在地上的声音响起，带着某种节奏，听得出来人会是用何种优雅的步伐款步而来。

声音逐渐向她靠近，就在快要踩到她赤着的双脚时，那声音停了下来。紧接着，是一阵窸窣的衣服摩擦声，然后，她的下颌被紧紧捏住。

那人的手指修长，捏住下巴十分轻松。之后，她被迫抬起头，半垂的双眼看向那个逆着光的人。那束光很强，强到她根本看不清这个人的眉眼，不过没关系，便是看不清她也能猜得到他此刻的表情。

“冉染。”他的唇角必是挂着笑的，他的眼睛必是温柔的。

“你知道的，我一直是很喜欢你的。”手指摩挲着她光洁细滑的下巴，带着暧昧的举动就如他的话给人的感觉一样。

“不甚荣幸。”冉染面无表情回道。

男人似乎对她这样子很失望，声音中无不带着惋惜，“你的狠心，你的头脑，你的身手，你的天赋。你知道的，你的所有都是那么的让我着迷。”

“可我的心是热的。”冉染冷笑一声，“我和你不一样的。你所喜欢的，不过是你自己。”

“真是执拗的丫头。”男人像是在哄着一个任性的女孩，捏着下巴的手改为抚摸她的脸颊。

“我一早跟你说过，在这里，你不需要一颗热的心。它会灼烧你，会让你头脑发热做出愚蠢的事。冉染，我不会害你的，你知道的，我是喜欢你的。”他如同情人一般在冉染耳边呢喃，轻柔的话语如同毒蛇一般让人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