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章 盲眼世子
“卷宗都放在刑部院，孟姑娘在府中稍作歇息，我亲自去取来。”
孟梨点头。
楚玉泽走之前跟她说，让她可以在府中随意行走。
她自然不想呆在一处干站着。
身后有个丫鬟跟着，她也不介意，无意中走到了角落里的一处偏僻小院。
在金碧辉煌的楚府里，这处小院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这里是？”孟梨问。
小丫鬟低着头，如实道：“这里是大人的父亲和母亲居住的院子。”
“哦。”孟梨笑，“我进去看看。”
小丫鬟有些为难：“大人平时不让我们进去。”
“那没说过不让我进去吧？”
“这……倒是真的没有。”
“所以你就在外面等着我吧。”孟梨说完，就推门进去了。
院子不大，却因为摆的东西过少，显得还是有些空旷。
一股衰败的气息萦绕在这里，隐隐有些臭味。
孟梨面带微笑，朝里面走去。
木门推开的声音让人感到牙酸，难闻的味道更加浓郁。
屋里光线很昏暗，两个佝偻的老人，弓着身子坐在角落里。
他们穿着锦缎做成的华贵衣裳，头发却散乱着，脸色蜡黄，露出来的皮肤如干裂的老树皮。
屋里的气味沉闷难闻，地面上和桌子上都有棕黄颜色深浅不一的水渍。
推门声将混混沌沌的二人惊醒，他们纷纷朝着声源转过头来，老眼浑浊的缓慢转动，待看清来人时，不知是激动的还是害怕的，浑身剧烈颤抖起来。
虽然孟梨如今皮肤光滑，光彩焕发，他们两人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但孟梨笑盈盈的，他们很快就没有那么害怕了。
只是无声流起眼泪来。
孟梨的目光看向角落里躺着的女人，头上有血污，胸口尚有起伏，看来只是晕过去了。
“小柔……”楚母声音嘶哑，想想那天楚玉泽说的话，终于明白了他大发雷霆的原因，如今见到孟梨，好似见到了救命稻草。
孟梨偏着脑袋，微笑的看着他们。
“小柔，救救我们。”楚父也加入了恳求的行列。
孟梨嗤的笑了，眉头轻皱：“二老被宝贝儿子接回京城，住在堂堂侍郎大人的府邸当中安享晚年，有哪里需要救的呢？”
到楚府后，楚玉泽心情一不好，就动辄在他们二人身上撒气。
安享晚年？哪里能安享晚年呢？楚玉泽完全是不顾他们的死活啊！
二人拖着苍老的身子爬过去，想要拽住孟梨的衣角，被孟梨嫌弃地避开。
楚母绝望的昂起头：“救救我们吧，小柔，毕竟你也是我们的儿媳啊。”
“你们的儿媳躺在那里呢。”孟梨指了指角落里被二人打晕的苏紫嫣，仍然在笑。
二人见孟梨要走，在地上疯狂磕头。
孟梨看着自己的手指，语气漫不经心：“想要逃出火海也不是不行，若你们愿意杀了楚玉泽，我就救你们出去，怎么样？”
二人的动作凝滞了。
孟梨笑出声，轻飘飘叹了一口气：“路都是你们自己选的，一步一步走到如今，每个选择都是你们自己亲自做下的，这叫什么？这叫报应不爽。”
“你们曾有两次机会。
楚玉泽来信让你们杀了我时，你们有手软吗？
后来让你们去云北接我，明知道苏紫嫣是冒名顶替，你们拆穿了吗？你们有想过身无一技之长、又无依无靠的我在，云北这个地方能活下去吗？
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你们曾有片刻想起我为你们做牛做马那六年而心生羞愧过吗？
你们没有，你们此刻在我面前痛哭流涕，以头抢地，也没有半分是因为觉得愧对于我，你们表现出后悔也只是因为你们此刻过的不如意，因为怕死而已。”
“就让你们的宝贝儿子好好伺候你们的晚年吧。”孟梨莞尔一笑，裙角带着春风，转身出了院门，“不过你们放心，黄泉路，他也会陪你们走的。”
出了院子不久，楚玉泽就拿着卷宗回来了。
孟梨坐在他的书房，翻看卷宗。
能拿给她看的，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孟梨目光漫无目的地在纸页上游移，像是随口问道：“楚郎，初来京中那一年，官场沉浮，家乡路远，身边毫无依傍，一定很辛苦吧？”
她叫他“楚郎”？还这样温柔的关心他？果然，她心里是有他的。
楚玉泽喜不自胜，像是回忆起六年前初到京城的样子，那时刚露头角，可身出寒门，在京城连个固定的落脚处都没有，自然是有些辛苦的。
经孟梨一问，便忍不住倾诉：“京城里的人都是先敬罗衣后敬人，我初到京城的时候，连身像样的衣服都买不起，虽侥幸中了探花，却还是处处被人看不起，受了颇多打压和冷眼。”
孟梨的目光里流露出心疼，看得楚玉泽心口一紧，又接着说：“虽然面上看着风光，却不知受了多少诽谤与侮辱，为了上下打点，有时候连饭都吃不饱。
不过还好，后来得……得友人相助，给了一间城西的茶楼让我暂住，提携了我两把，路便好走一些，但日子不那么苦了，随着位高权重，所遇风险却多了……”
楚玉泽絮絮叨叨地说，孟梨微笑着听。
城西的茶楼？孟家从前也有一间茶楼在城西，孟梨回京后前去看过，很久无人居住了，大门上了锁，但是可以翻进去，她在二楼捡了几幅字，与这卷宗上的字迹相差无几呢。
楚玉泽在京中有什么友人？他向来自恃清高得很，达官显贵看不上他，同样的寒门书生他又看不上。
当初孟柔和他私奔之后，都没人知道他的名字。
这个所谓“友人”，就是孟渊吧。
而孟渊之所以会帮他，大概是想着他功成名就之后，能别忘了孟柔这个“糟糠之妻”。
只可惜，楚玉泽这个人是没有心的，不但想着甩了孟柔，还做了某人的狗，在背后咬了孟渊一口。
否则，在拥有这么多退路的情况下下，孟渊一家，怎么会除了孟柔，还是都落了个含冤而死。
孟梨面上未露异色，站起身：“这卷宗的确没什么问题。不早了，楚大人，我先告辞了，有空再来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