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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0章 刘香的决定

诡异的结局令刘香百思不得骑姐。

在这之后,不信邪的刘掌柜又多次组织了人马北上。从一两条伪装的渔船到几条大船组成的船队,从白天到黑夜,从海峡西头到海峡东头,总之,刘掌柜科学地利用了排除法,全方位地测试了一番曹家兵马的反应能力。

结局是令人崩溃的:除了少量伪装渔船能蒙混过关之外,其余凡是不按航道去厦门的船只,不分时间地点,不分黑天白夜,统统会在海峡中被拦截。

好在现如今炮灰们也学乖了:只要一看到远方的帆影就立即亮出白旗......跑是跑不掉的,还会挨炮。

这种局面让刘香心丧若死:他要得是大批船只闯关而过,混过去一两艘渔船又济得什么用?

打又打不过,闯关又遭遇了曹军如此密集的巡逻网......刘香没有雷达的概念,但这不妨碍他认清形势。如此一来,去福建沿岸“做买卖”的计划就彻底破产了。

既然这样,刘香也只能暂时停了打福建主意的心思,安心在广州外海“做买卖”了。

......

古代的信息传递是很慢的,等到来来回回折腾完,已经小半年时间过去了。

到了这时候,刘香不得不先率领部众回到潮汕一带休整:大帮已经在广州搞得天怒人怨,连澳门的葡萄牙人都派使者跑去对他提出了抗议和严厉的职责,所以刘掌柜只能暂时收工。

从理论上讲,一个势力是不可能长期维持高密度的日常巡逻的,刘香对此很清楚。所以他回到潮汕以后,原本还是抱着一些幻想的:曹氏的网格会疏松下来,他可以带着部众去福建,大不了去浙江,一两年后再回来。

然而等他回到潮汕,接收情报方便一点后,发现情况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不妙了。

首先,海峡中的巡查并没有放松。

其次,现在连渔船都不好混了:髡人在这半年的时间内,已经将厦门附近的所有渔船统统“收编”。

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渔民社会,被穿越众破坏殆尽。

所有沿海渔村统统被强势的将军府整编。以村为单位,先是人员甄别和人员分流,接下来就是带有黑社会性质的“渔霸”“鱼栏”的末日:敢和最大的流氓抢韭菜的剥削权,后膛枪分分钟教做人。

这之后剩下来被允许上岗的渔民,便可以组成小型股份公司,欢欢喜喜从中左所外的码头上免费贷到大型福船啦。

这些缴获自海盗的福船全部经过了改装,可以用手摇方式拖放钢网或者绳网。贷到新式渔船的渔夫们必须统一编组成船队,然后跟在一艘领航船后边出海。

领航船会在合适的时候发出信号,渔民只要见到旗号火箭后下网就OK。

大船,附带领航的船队式捕鱼,可以深入渔民们往日不敢去的海峡中线,这样一来,效率就大大增强了。捕捉到的鱼会就地腌制后送回厦门,那里的货场中堆放着无穷无尽的私盐,渔夫们再也不用为了一口盐而伤脑筋了。

以上这种捕鱼方式正在以厦门为中心往南北两个方向扩展。基本上福建每个沿海的县份,未来都会设置一到两个渔船集结点:安装探鱼器的领航船会定时过来带着小弟们出海。

于是一副奇怪的景象出现:往日里在海岸线多如牛毛的各种小渔船彻底没了,洋面上一片寂静。

这种情况下,任何闯入的传统渔船,一旦进入了某个势力的巡逻范围,会很快被发现,并且遭到盘查和扣押。

现在刘香这边就连传递消息都不太顺畅了。

先进的管理模式不但提高了生产效率,还附带着将魑魅魍魉都暴露了出来。

更可怕的是,这种“海上腐地”的范围还在一天天扩大中。。福建沿海得到消息的渔民最近正在大批投奔曹氏......上交几条破烂小船就能换到大船,还不受鱼栏欺压,傻子才不干呢。

刘大掌柜这下彻底抑郁了,他找不到破局之处......

和半年前不同,他现在对曹军的战斗力已经有了很客观的认识,所以“刚正面”这个选项首先被他从应对方案中剔除了。

闯关的选项无疑也是不靠谱的,现在连单只的渔船都混不过去了。

北方占据了咽喉要地的强邻,已经从事实上封锁了台湾海峡,将刚从南方回来的刘香集团陷入了进退维谷之地。

所以在1628年底这个时间段,找不到战略方向的刘香是相当焦虑的。

凭空冒出来的曹氏部众就像一只卧虎似得挡在了面前。现在不要说之前和郑芝龙争锋,插手中日贸易的大战略构想了,刘香眼下就连老巢潮汕都待得不安稳:和厦门之间仅有200里的海路,曹氏的快船一个冲锋就能来打个照面,这让他夜不能寐。

于是刘大掌柜一面疯狂派出探子四处侦查,同时又派出多批信使去联络包括葡萄牙人在内的朋友们,期翼着局面发生变化。

事情的转折点在12月底出现了:之前派出的探子宋阿生回到了潮汕。

......

宋阿生是揭阳人,说起来也是潮汕老兄弟。之前这位可没当过探子,他不过是某艘鸟船上的船主罢了。

之所以派宋阿生去厦门,不是因为他聪明伶俐,而是据上次回来的探子说,他们看到了宋阿生的本家侄儿在髡人那里当差——于是宋阿生就被刘香勉励几句后派去了厦门。

没想到这次还不到半月光景,宋阿生就回来了。

达濠岛岸边的一排破烂木屋里,刚刚吃过午饭的刘香得到通报后,当即召见了宋阿生。

倒上一杯水仙茶后,身材矮小,皮肤黝黑,面相有棱有角的刘香六大掌柜再没有客套,等宋阿生一口闷干茶水后,当即问道:“老宋,回来的快,当是有消息了?”

“是,是!”宋阿生这时连连点头:“这趟运气好,搭了商船去,没两日功夫就在髡人开的食肆里遇见了我那侄儿。”

刘香听到这里缓缓点头:“是运气好!”

宋阿生接下来有点兴奋地说道:“大掌柜,那髡人每回都能在洋面上拦住弟兄们,原来不是仗着船多,是有法器!”

刘香听到这里,身子微微前倾:“哦!?怎么个说法?”

“髡人在中左所城起了三丈高的墩台,那墩台顶有银锅模样的法器,每日里转动不休,名唤‘雷大人’。”

宋阿生这时兴奋地说道:“这位雷大人是髡人从得道人物那里请来的,法力通天,能看见洋面上200里之内的船只,日夜不论!”

“当真!?”刘香听到这里,双眼圆睁,双腿一翘,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万不敢欺瞒大掌柜!”宋阿生这时急忙解释道:“我那侄儿在粮台行走,和操纵法器的髡人学徒是好友。据他说,每回弟兄们的船还未过浮头湾时,人家就已经用千里传音之法把消息说给炮船了!”

“唉,千里传音之法想来是有的,好像最近商人们都在花银子买消息。”

刘香不愧是大风大浪里过来的人,短暂失态后,他双手一背,叹了口气:“原本以为皆是传说,现下看来,这帮外路人果真是有些海外密术啊!”

刘香这时一边摇头,一边嘴里发出啧啧声:“怨不得区区几艘船就将600里海疆堵了个密不透风,原来如此,嘿嘿,原来如此......”

宋阿生这时最后补充道:“这雷大人据说是子母连心,中左所,澎湖,大员都有布设,一窝公母法器将海峡封了个严严实实。”

“老宋,这消息要得,此次辛苦你了。”刘香这时伸手拍了拍宋阿生的肩膀:“去粮台领三份赏,明日再多拨两条船给你。”

“多谢大掌柜!”

“有功就该赏,自家弟兄谢什么,日后说不得还要你再走一趟中左所。”

“这不消说,只需大掌柜一言!”

......

打发走了宋阿生之后,刘香挥手摒退了旁人,一个人默默在屋里踱起步来。

尽管船队多次被拦截的谜底已经揭开,但是刘香现在没有半分放松,思绪反而更加沉重了。

如果宋阿生所言不虚,髡人当真是在用法器监看洋面的话,那么刘香最后一点希望也等于是断了。

原本他冒着被曹氏突袭的危险回到潮汕一带,就是打着等待对手筋疲力尽的主意。然而现实给了他重重一击:曹氏从头到尾就那几艘炮船在巡逻,人家轻松得很......

这样一来,刘香大帮貌似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南下广东,再也不要回来,今后即便是休整,也只能去越南和暹罗了。

想到这里,一惯果决的刘香此刻却烦躁无比,急急在屋里来回行走,满脸的焦急无奈之色。

然而下一刻刘香却突然站住了脚,嘴里念叨了一会后,他对着门外大声喊道:“来人啊,请军师来见我。”

刘香帐前自然是有军师的,而且不止一位。但是称呼中不带姓氏的军师却只有一位,就是历史上随刘香一起战死的首席军师余仙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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