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旅人
“他没有去过罗迪亚克小镇吗?”老妇人稍有些惊奇地说道,“托克城里没有人不知道停泊远,我以为你们也是一样。”
艾汀道:“或许我们知道他,只是不知道他的名字。您给我们讲讲他吧。”
老妇人在座位上坐下,叉其一块胡萝卜来吃,边咀嚼边说道:“那是个英俊的小伙子,身姿高挑,宽肩窄腰,有一头乌黑而浓密的长发,总是散在肩上,而在额头上绑着一圈金黄色的发带。他眼眶深邃,鼻梁高挺,两只眼睛是棕色的,嘴唇薄薄的,有时候苍白,有时候又是粉红色的。”
“听起来不像基罗塞人,也不像吉尔吉克人,还不像克里廷人。”品葛道,“没准是新德帝国来的?”
“或许是更东边吧。”艾汀道。当年基罗塞王国和吉尔吉克王国还是同盟的时候,她跟随父亲见过几次新德帝国的皇家使者,每次都是不同的人,但每个人都是金发碧眼。
“博学的小姑娘!”老妇人惊叹道,“更东面还有什么国家吗?”
“好像是朋特帝国。”艾汀说道。
“不认识,”老妇人小声嘀咕道,“不过这不重要。他在我这里住的几天里,和我聊了不少他旅行中的趣事。”
奥兰·极坐在一旁静静地吃着饭,眼神一直落在盘子上,只有耳朵七零八碎地听着那个什么“吟游诗人”的故事。
“讲给我们听听。”品葛很感兴趣。
“停泊远说,他这次旅行要走遍基罗塞王国。他已经去过了吉也区、唐堂利区、查科拉区,这不,前不久来了东大区。”老妇人说道。
“那我想他是从新德帝国的方向过来,沿着基罗塞东边的边境线走的。”艾汀道。
品葛叉起一块面包,重重地蘸了一口盘子边上的酱,脑中又冒出一张极类玫瑰花形状的地图来:“或许他的酱是从新德帝国带来的。”
老妇人附和道:“或许停泊远真的去过那个什么......”
“新德帝国。”艾汀接道。
“对。他说基罗塞人穿的衣服叫他感觉很新鲜,因为和他的家乡还有他之前到过的一个地方都不一样。”老妇人说,“他说在他的国家,平民都穿着暗色的上衣与裤子,因为太阳毒辣,所以也用浅色的布将头包裹住;男子们的腰间往往绑着一条灰色的毛巾——当然,它们曾经是白色的。”
她盘中的一粒豌豆先是被铲上叉子,然后被牙齿拢下,被舌头托着、贴着上颚送到两排牙齿之间,最后被咬碎。这个豌豆还没完全熟,带着些许青涩的味道。
“贵族都穿着一体式的丝绸长衣,长衣的肩膀上还固定着轻纱披肩。红黄蓝绿紫,各种鲜艳的颜色,袖口、衣摆或是肩膀上都有花纹,太阳、月亮还有各种条格,用黑白或是金色的丝线绣出轮廓,再用细密的排线填充。”
这是朋特帝国的传统服饰。朋特帝国位于新德帝国东边,西边与三个小国家领土相接,其国家领土的中北部有一片大沙漠,沙漠边缘偶有绿洲出现。新德帝国五条河流汇聚成一条汹涌的大河,其中的一条支流从帝国的西北方向流下,经过朋特帝国的西南,最终汇入海洋。这条支流滋润着朋特帝国,也让一方的百姓在这片深居大陆的、终年被烈日照耀的干燥土地上繁衍生息了千百年。
老妇人仔细回想着停泊远对她说过的话,语气憧憬地向三人描述道:“更有钱的人家还会在手腕、脚腕上佩戴金银珠宝,用金丝线穿着,或是缝在衣服上,其中红绿蓝三色的宝石最受喜爱。这些都是我们这种平民不敢想象的。”
“停泊远还和我说,在他路过吉也区的时候,发现那里的居民有一个习俗。”老妇人说,“他们会在每年十二月初,选择一个天气晴朗的晚上,在各自城市中的大广场,或是在乡村的一片空旷的土地上,用木头搭起一个巨大的架子,将木头点燃。然后一群人手拉着手围着燃烧着烈火的木堆旋转,在晚风中唱吉也区的传统民谣。”
“这是迎故人节的典礼。”奥兰·极将盘中的食物吃了个干净,另外三个人一个在讲,两个在听,都没怎么动叉子,“和当地一个传说有关。传说在几百年前的一个冬天,一个七岁的小男孩傍晚从家中离开,到一个湖泊旁边探险,堆了一个火堆取暖。夜色之中他看到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爷爷,从远处的夜色之中走出来,来到火堆旁、他的身边。这个老爷爷正是他的爷爷,两年前病逝的。”
品葛来了兴趣:“那个是他爷爷的鬼魂吧!”
“嗯。”奥兰·极点了点头,“冬天晚上在外面行走的人很少,这时候鬼魂会被他们的看守放出来,来到他们生前住的地方走一走、看一看,等到天蒙蒙亮起,公鸡打鸣,人们开始准备下一天的劳作,他们又会被看守叫回去。如果点燃一个火堆,他们或许会去与你重逢。”
“男孩的爷爷告诉男孩见到自己的法子,男孩也将这个方法告诉了其他人。这后来就成为了一个习俗,或者也可以说是一个盛大的典礼。人们燃起火堆,火堆会一直燃烧到当天的十二点,歌声也会成为指引,为游荡的鬼魂指明方向。”
“父亲,我不记得你去过吉也区。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故事的?”品葛问道。
“一个朋友告诉我的。”奥兰·极答道,随后不再解释。
“其他地方也类似的习俗吗?”品葛追问。
奥兰·极摇了摇头:“不知道。”
老妇人感慨:“要是这个传说是真的就好了,即便亲人死去,以后也可以再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