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雨降小僧

“嗯？”云苡倒是没想到程洛会问得那么直接，愣了一愣，待反应过来之后，噗哧笑出了声，“没想到洛同学真的能看得见啊。”云苡朝着程洛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满是笑意。

「被…被发现了。」程洛瞪大了双眼，闭紧了双唇，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又来了，无法动弹的那种感觉又来了。云苡好奇地凑上前，在离程洛半臂的距离停下，左看右看细细打量着程洛，“倒是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抬眼又见他被定住的样子，双眼又即刻弯成了皎月的弧度，「这个人类倒是老实，又怕又不跑，也不像有的人类那样尿裤子。」

“你胆子挺大的嘛，”云苡饶有兴趣看着程洛，倒是从他的眼里看出了几分好奇，“不过，我们不吃人，人不好吃。”轻轻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也不能怪他，不知道啥时候这些谣言才能不攻自破。都21世纪了，好吃的东西那么多，谁想不开还要吃人类啊，云苡在心中浅浅翻了个白眼。听到云苡并没有吃自己的打算，程洛像是解冻了一般，泄下了气来，长舒一口气后，“走吧，我告诉你卫生间在哪。”

十二点钟的下课铃敲响的一瞬间，去食堂吃饭的同学都脚底生风般冲出了教室，带了便当的同学则慢悠悠从包里拿出了饭盒到自己习惯的地方就餐。一时间校园内随处可见吃午饭的学生，有的三两个坐在草坪上，有的坐在教学楼里的长椅上，有的则在自己的座位上边赶作业边吃饭，赶明天交的作业，内卷无处不在，连这个小城市的镇上高中也有。程洛是属于后者，他不紧不慢地从包里拿出了两个保鲜膜捆好的饭团，是妈妈今早塞到他的书包里的，里面有肉松有薄脆有榨菜也有油条。然后他又从书包的侧面拿出了一袋甜豆浆，也是妈妈塞进来的，不然光吃饭团也太干了点。

一阵小声的震动声吸引了程洛的注意，是从云苡口袋里传出来的，只见她掏出了手机好像是看了眼信息就起身往外走。程洛在心里做起了斗争，他一方面担心云苡会在学校里迷路，一方面又不希望自己和云苡接触太多。在他还在纠结的时候，无意间瞥了一眼窗外，竟看到云苡已经出现在了学校边缘的栏杆旁边。「我思考了那么久吗？」程洛单手撑着下巴，看着窗外的楼下，视线一直跟随着云苡的身影，另一只手拿着饭团送到了嘴边，漫不经心地咬了一口。

“这里这里！”云苡像是看到了什么一样，抬高手挥了挥，楼上的程洛伸长了脖子左看右看也没看到有什么东西在靠近学校。等到云苡侧开身子的时候，他才看到一个小小的伞顶出现在了云苡的身旁。「是昨晚那个雨降小僧吗？」程洛倒是也没见过几个小僧自然也是很难区分出他们之间的区别。只见楼下的雨降小僧单手拎着一模一样好像批发的提灯，另一只手捧着一个午餐盒，踮着脚递到了云苡的腰边。云苡的眼睛弯弯，接过饭盒之后，弯腰拍了拍小僧的头顶，伞顶，然后就席地而坐准备开饭。身边的雨降小僧好像在纠结手里的提灯是拿着还是放在地上，在看到云苡都坐下了，他着急地团团转，好像云苡站着他也得站着，云苡坐着他也得陪着坐下才是。

“你的灯，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帮你提。”程洛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妖迷心窍地就从教室里离开，走到了云苡的跟前，雨降小僧的身后。小僧听到他的声音立刻转过身，把提灯紧紧攥在了小手里，一脚前一脚后，进入到了紧急防御状态。“小伞，他不是来抢你提灯的，你可以先让他帮你提一会儿。”云苡温柔地拍了拍小伞的肩膀，小伞瞬间松懈了下来，不客气地垫起脚把提灯举高。程洛看到小伞因为脚垫地太高而有点站不稳的样子，小声地笑了一下，然后轻轻接过了提灯，提灯虽和小伞一般大小，但在程洛看来还是有点迷你。程洛本好奇地想仔细看看提灯，但感受到了小伞的视线，还是老老实实地拿好了灯。小伞满意地靠着云苡坐下，低头玩着地上的花花草草。

“你可得好好保管他的灯哦，不然出了点问题小伞回去要被挨骂的。”云苡抬头看着程洛，软绵绵充满笑意的声音传进了程洛的耳朵。程洛听罢只好也稍微用点力握紧了提灯，另一只手拿出了剩下的那个饭团吃了起来，边吃边看着面前的云苡打开了饭盒。“不是人肉哦，”云苡低着头轻声说了一句，“是姑获鸟婆婆做的午饭。”然后抬起头，给予了程洛一个大大的笑容。「姑获鸟？偷小孩的那个？」程洛非但没有安心反而皱起了眉头，倒也是没有说什么，默不作声地吃着饭团。“有机会我带你去见见姑获鸟婆婆，她人很好的。”「倒也是只有你会称姑获鸟为人了。」程洛在心里吐槽。

云苡见程洛皱眉，心里猜到了一二，但她也没有急于解释，悠哉悠哉吃起了午餐。姑获鸟婆婆给她准备的是蒜蓉上海青和糖醋小排，云苡虽是不怎么爱吃青菜，但是也是为了营养均衡轻轻皱眉吃了下去。再吃下上海青之后，就能一心一意吃排骨，云苡是把喜欢吃的东西留到最后的那类人。

此时小伞的身边飞来了一只蝴蝶，立刻就吸引了他的注意，伸手想抓，未曾想蝴蝶也能看见他，忽扇一下翅膀就轻盈地躲开了。这一下就激起了小伞的胜负欲，他一定要抓给云苡看。他猛地一下站起了身，蝴蝶因为就盘旋在小伞的附近，倒是被他的动作吓了一激灵。小伞见蝴蝶迟疑，往前一扑，落空了，摔在了地上。蝴蝶毕竟可以飞到小伞够不到的地方，但估计也是无聊，非要落在小伞的面前，耀武扬威。小伞趴在地上看蝴蝶近在咫尺，又是伸手想抓，但哪是那么容易的事，马上就躲开了。小伞迅速站起来蹦哒来蹦哒去，可是蝴蝶就是故意不给他抓住，一会儿近一会儿远，就是把距离掌控在小伞跳起来举起的手的最高点，似碰非碰。小伞也是有点气急败坏，张口骂了起来，当然是程洛听不懂的话了。

云苡慢条斯理地吃完饭后，听到小伞骂人，扭头就看他一副抓耳挠腮的样子小手在空中挥来挥去。云苡伸出一只手指指向了那只蝴蝶，在空中划了小小的几个圆圈后，蝴蝶好似被麻痹了，随着风往下落。小伞看准时机抬手，接住了蝴蝶，在碰到小伞手的一瞬间，蝴蝶好像缓过神来开始扑扇翅膀，但是却没有飞走的意思。小伞开心地垫脚转了两圈后，转身小跑到云苡身旁，把蝴蝶递到云苡眼前，或是因为刚刚运动太激烈，木伞的中间打开了一条缝，露出了一张孩童的小脸，带着点婴儿肥，眼睛大大的闪着光。

「原来他们是有脸的。」程洛又好奇但又不敢直勾勾盯着人家，好似漫不经心地喝着豆浆，但注意力全在小伞身上。“小伞是最害羞的一个孩子，他平时喜欢把脸藏起来。”云苡轻声解释，然后一点一点帮小伞拍去粘在身上的泥土，“蝴蝶很漂亮哦，你要喜欢就带回去给大家看看，不然就放他走吧。”小伞看了看云苡，又看了看蝴蝶轻轻摇了摇头，稍作用力一抛，想还给蝴蝶自由。可没曾想这只蝴蝶在空中转了两圈之后，竟落在了小伞的提灯上，不走了，任由程洛怎么轻晃也无动于衷。“那就带他走吧，没关系的。”云苡戳了戳小伞的脸蛋子，把饭盒盖好递给了他，“一会儿你拿去给姑获鸟婆婆，跟她说很好吃我吃的很饱，听到了吗。然后就回家，不许贪玩。”程洛见小伞准备回去了就伸手将提灯递还给他，小伞冲他微微鞠了一躬以表感谢后接过了提灯，蝴蝶就这样一动不动停在上面，不知道的以为这是个装饰品。

然后云苡和程洛就目送小伞一手抱着饭盒一手提着灯笼一摇一晃地离开了。“走吧，午休时间差不多结束了。”云苡站起身，弯腰拍了拍裤子上的土，然后又伸了个懒腰。见程洛低着头沉默不语，云苡倒也没有在意，从他身旁缓缓走过。

“云同学，”程洛见云苡走过，叫住了她，“你是什么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