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影女

从孤儿院出来，已是夜幕降临之时。

程洛歪头看向云苡，她看起来疲惫不堪，本身小朋友的精力就非常旺盛，更何况她要陪那么多孩子玩耍聊天，轻而易举就消磨了她大部分精力。

“我送你回家吧。”程洛遵守着21世纪优秀青年的优良美德，天黑了就应该主动提出护送女生回家才是。

云苡摆了摆手，回绝了他的好意，“我家挺远的，和你家也不同方向，就在这分开就好啦。”云苡觉得程洛挺好玩的，明明知道她是妖怪的老大，有时对待她又像是普通女孩儿。

程洛也没有强求，点了点头，目送云苡到看不见了之后，再转身便往家的方向走去。

不多时，就到了家门口，镇上的路灯并没有很多，一路上昏暗的气息将人影拉的老长，萧瑟的晚风灌进了程洛的袖口，打了个冷颤，加快了脚步。

因为程洛的爸爸经常加班到很晚才回家，所以妈妈在门口安装了感应灯方便爸爸看清。程洛此时就站在感应灯下，准备按门铃。

当手指触碰到门铃的一瞬间，程洛察觉到了一丝视线感，猛然回头，却并没有任何人的身影。他试探性地假装无事发生，然后又迅速回头，环顾了四周之后，确实没有发现什么人，但心里总是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但程洛确实也没有发现什么，只得作罢。

“和小女朋友约会去了？”一进门就看到程兮靠在门边的鞋柜上面，双手环抱在胸前，一脸期待着八卦的样子。

程洛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头解着鞋带，“新来的同学，和我一起做义工去了今天。”

“…”程兮突然有点担忧地看着程洛，回头看看了，确认了父母都在客厅里看电视，便小声地问弟弟，“你现在还能看到…那些东西？”

程兮是知道程洛能看到妖怪的，程洛小的时候蛮喜欢粘着姐姐，经常跟在她后面跑，但每当太阳要落山的时候，程兮都会准时带着程洛回家，因为弟弟从小就能看见那些东西，据他描述，都是一些黑乎乎的东西。

程洛小的时候便知道自己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但因为还小，能力太弱所以并不能完全看清妖怪的样子。他很害怕，他第一个求助的对象就是他的姐姐，磕磕巴巴描述着他眼里的世界，他虽然害怕姐姐把他当成异类或者怪物，但当程兮知道了之后，严肃地告诉他不能和其他任何人讲这些，并且承担起了保护他的责任。

后来他们纷纷长大了，程兮即将面领着去异地的大学念书，走之前也是非常放心不下刚上高中的弟弟，离别的那一个拥抱，程兮轻轻在他耳边叮嘱，千万千万，不要被别人知道他的不同。

也许正是因为这一份的担心，程兮每每放假无论多短都会回家确保弟弟的安全。

“…嗯，能看见，”程洛抬头淡淡地说，“不过，他们好像有的和想象中也不太一样。”

谁能想到雪女是个爱美的素食主义，天狗是一个怕爸爸的贵公子，九尾狐和玉藻前是一对互看不顺眼的姐弟，姑获鸟是一个疼爱所有小孩的老婆婆。

程兮有点诧异地看着程洛，但毕竟她看不见，“保护好自己就好。”说罢，便转身回了房间。

程洛也跟着姐姐准备回房间，但当他走到走廊的一半时，又回头看了一眼大门，深思熟虑了一番，还是回了房间。

洗完澡后，程洛站在窗旁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外面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闲来无事，他便发起了呆，「云苡这个时候在干嘛呢？」

突然，他瞳孔一缩，家门口的路灯下，昏黄的灯光在雨水的衬托下变得模糊，那里好像站着一个人，但是看不清，只能看到一个身影，好像是个女人。再定睛一看时，又发现什么都没有，仿佛刚刚只是把路灯的影子看成了人影。

程洛摇了摇头，只当是自己太累了出现了幻觉。待到头发完全干透，便躺倒在床上，眼睛一闭，就入了梦乡。

他今天梦见了云苡，一袭白色连衣裙，衬得她的头发火红，眼睛笑眯眯的，赤着脚背着手，好似近在咫尺，伸手却又触碰不到，仿佛远在天边。

这时云苡伸出手来，纤纤玉手白又修长，程洛下意识伸出手来，就当要牵上的那一瞬间，他睁开了眼睛。

等他清醒过来之后，懊恼地揉了揉脑袋，「要是手伸快点就好了。」

程洛一边后悔一边又有些害羞，感觉身体有点轻微地发热，起身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推开窗户，然后他愣在了原地。

在太阳的照射下，路灯的旁边，站着一个黑影，模糊又清晰，她好像在那里呆了一整夜未曾动过分毫。

可就在程洛以为她就是一个随便站在路边的普通妖怪时，她突然就动了，好像这一整夜只是为了等一个人。她不紧不慢跟上了一个人，而当程洛看清那个人时，他奋不顾身冲出了门外。

是刚出门的程兮。

“姐姐！等一下！”程洛叫住了程兮，就在她一脸懵逼回头看的时候，程洛一把拉过她，挡在了她的身前。

“你是谁？你为什么跟着我姐？”

程兮看着程洛对着面前的空气大喊，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汗毛倒立，她不知道她离危险有多近过。

人影看起来很着急，探着头一直想看程兮，而程洛挡在前面阻断了视线。人影见眼前的男子一直阻碍着自己，手一挥，地上的影子立刻从四面八方涌出，攻击程洛的影子。

程洛见状，拉着姐姐躲回了家里，猛的关上了门，脱下衣服挡在了门下透着光的缝隙，不给阳光照射进来产生影子，然后又尽可能拉上了窗帘，屋子里瞬间暗了下来。

“是什么东西啊弟弟？”程兮什么也看不见所以她更害怕，对于周围的一切她都是无知的，同时她又害怕程洛受伤。

“…是影子，是一个女人的影子。”程洛从裤子口袋掏出手机，拨通了云苡的电话。他只是能看见妖怪，能躲开，但是要和他们对打，估计自己没两下就完蛋了。

他突然回想起那天在玉藻前生日派对上天狗的忠言，「是冲着我来的吗？」那为什么要对我的家人动手？

就当程洛还在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云苡接通了电话，程洛也来不及细讲，只是说了个大概的功夫，云苡已经出现在了他们家门口，谁也没注意到她眼中闪过的一丝杀意。

“你是谁的影子？”听到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程洛捡起衣服重新穿好，拉着姐姐打开了门。

只见云苡一身戾气冲着那个影子，而那个影子看起来害怕极了，想解释，但她只是个影子。

云苡倒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伸出两只手指，并拢，瞳孔一缩，从影女身上抽出一丝魂魄，就在魂魄脱离影女的时候，她好像丢了灵魂一样，低着头不动了，像一只线被割断了的牵线木偶。

云苡小手一挥，魂魄化成了一个个影像出现在了空中，里面全是程兮的身影，记录着程兮在学校的点滴生活。

云苡歪头看向程洛的姐姐，“姐姐有影响吗？觉得是谁能天天在你身边这么看着你？”听到云苡这么问，程洛也好奇地看着姐姐，难道她谈恋爱了？姐姐天天在他耳边叭叭，就算不在家也经常打电话给他说东说西，倒也是没听说过她和谁在一起了。

程兮一脸困惑地看着那些出现在空中的影像，表情从懵逼到疑惑到难以置信，“…不…不会吧…”

“姐姐如果方便说出来最好了，”云苡见程兮已然有了答案，便小手又一挥，将魂魄还给了影女，影女得到了灵魂一样，又动了起来，但碍于云苡在面前，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只是还想和程兮贴贴，但也只是想想，她可不敢动，怕被云苡一巴掌打散。

云苡看程兮有些纠结的样子，缓缓地说出了她的见解，“影女是由执念或者怨念形成的，如果不解决她主人的念想，影女便不会消失，会一直跟着你。如果怨念加深，可能会做出伤害你的行为。”

程兮咬了咬后槽牙，“是…是我室友…没想到她喜欢我…”千算万算也没想到室友想和她搞拉拉啊。

“这…我…我和她打个电话说一下？”程兮感觉自己信息量爆炸，她也有点懵住了，但她知道不正面解决不太行。

就在程兮和她室友打电话的时候，程洛渐渐放松下来心情，然后突然意识到昨晚做的梦，而现在云苡又切切实实站在他面前，脸突然红了起来。

“你来得好快啊…”「我话都还没说完，你就出现了。」程洛有些扭捏，他怕是自己多虑了，可能云苡只是不想妖怪伤害人类吧。

云苡眼睛盯着程洛，看到他扭扭捏捏的样子，噗嗤笑了一声，“我听到程同学求救就赶紧飞奔过来了。程同学受伤了谁来教我英语呢？”

「我也没有求救吧…我就是描述了一下事态的紧急…」程洛别开脸不给云苡看他的表情。

“我很担心你，程洛，我甚至光天化日在大街上用了妖力，我不想你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