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顾清绾又感觉到了那种命运弄人的恍惚。

那个儿媳本质或许贪图荣华富贵，所以才会去三清观求问何时可以发财，她错了又没错，人想过得更好，本身无可厚非，但想着不劳而获，确实不好，后面因为这被怨怼逼死，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

而那老婆婆虽然在三清观的时候胡搅蛮缠，但从刚刚乞丐的话中来看，她最后还是在财富和儿子中选择了自己的儿子，但什么都没有改变，甚至她如果一开始就带着儿子去医馆应该还是有救的，无非是想借此图谋三清观的好处罢了，最后却是人财两空。

终究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怜，可叹，却并不值得同情。

命运弄人，但他们的命运本不该如此，皆是因为三清观的插足才发生变化。

但即使如此三清观也是高坐明台，衣不染尘，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存在。

他们分明什么都应该算到了，却说一半藏一半，后果会如何，难道他们不知道？他们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

虽然这本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但为道者，难道不应该心怀慈悲？

她心中有太多疑问，但此刻却无人可以为她解惑。

她看到乞丐惊讶的样子，喃喃道：“我之前听别人说过。”

那乞丐也没细究，“原来你知道啊，那就成了，省得你以为我诓你，谢谢你的包子馒头，我走了。”

顾清绾也朝他挥了挥手告别。

昊宸和上官慕拿着空掉的食盒还给包子铺老板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她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

上官慕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被顾清绾无语地一把拨下。

“你干嘛？”

上官慕收回手，“你在发什么呆？”

昊宸关切地看了一眼她，“是不是累了？”

顾清绾并不想谈，便顺坡下驴，揉了揉眉心做出疲倦的模样道：“是有点。”

昊宸：“那我们回去吧。”

到灵墟阁外，上官慕用联影镜让元思远出来接一下，这灵墟阁虽说不上戒备森严，但也不是想进就进的。

等了良久，元思远才姗姗来迟，见面第一句话便是，“你们在外面惹了什么事？刚刚有人来问我你们在何处，还问我们之间的关系，脸上很严肃。”

上官慕怕隔墙有耳，在这方寸之地施了一道隔音术，这才将拍卖场的事情粗略说了，其中隐去了白虎，“可能是因为我们知道了他们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才急着要把我们控制起来。”

元思远听后瞠目结舌，“这才半日，你们就闹出这等事，是要将整个稷都搅个底朝天吗？”

顾清绾抬眼，“你觉得我们做错了？”

元思远没好气道：“那你觉得你做对了？”

“顾清绾，顾大小姐，你不是一个人，你做事之前就算不想想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郎中，也要想想你病弱的妹妹吧，如果不是我在齐恩面前有点关系，刚刚那个人不管如何，只有他心中有怀疑，我们两个现在已经在牢里了，是不是私牢还不好说呢！”

他烦躁地说道：“我从来没修习过正统术法，只会医术，这筑基很有水分的，真的有什么万一，我必定是先保全自己的。”

顾清绾紧抿着嘴角没有开口，她一开始分明计算得很好，但事情又怎么可能完全如她所想。

若是按照计划，现在分明是成功带回戎桀，可能会惊动到拍卖场的一小撮人，但只要他们带着面具，根本没人知道他们的真面目，鸣玉也会在拍卖结束离开拍卖场后召回。

按拍卖场的规矩，货已卖出，便与他们无关。

本该如此，天衣无缝，瞒天过海。

但事实上现在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戎桀被那个藏在暗处的夺舍者带走，而他们伪装的肖像遍布各处，就算是恢复原貌也不是绝对安全，他们在这里几日，有些灵墟阁弟子已经照过面，出行玩乐时也可能被谁记下。

有太多人可以证明元思远和上官曦与他们相识。

她下唇抿得发白，不管如何，现在这结果，都是她的责任，是她思虑不周。

昊宸清朗的声音低低开口，“要说错了，也是我的错，主要责任在我，是我先动手杀了拍卖场的人，才暴露的，小姐已经做的足够好，怪我拖后腿了。”

上官慕直接把挡在前面的顾清绾和昊宸拨开，颇有些自作多情道：“你们在为我兜什么底啊？！”

他面对元思远乖巧地低头反省，“我一时气急，自己找上门的，他们都是被我连累了，元大夫要骂就骂我吧。”

元思远怒极反笑，气得甩袖，“好啊，你们同仇敌忾，一致对外，我反倒里外不是人了，谁是谁非暂且不提，那现在该如何？你们可想过？”

一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拍卖场和朝廷有关系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本来见不到光的拍卖场他们倒是不惧，但在青国的地界上，被朝廷的人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顾清绾叹息一声，“这里的事已经做绝了，只能走了。”

修者不与朝堂牵扯，是铁律，不止是因为怕产生因果，也是因为所有门派的约定，不然两国交战，修者参与，那就不是简单的战争，而是灭绝那个国家了。

你来我往，天雷地火，惊涛山崩，最后遭殃的只是普通百姓。

其他人也默认了这个法子，元思远转身领头进了灵墟阁，“那就收拾收拾吧。”

顾清绾在临走之前向灵墟阁一位弟子租了两只灵鸽，她在房中待到半夜，灯也亮了一宿，在天将明时，两只灵鸽才各带着一个储物袋飞向两个不同的方向。

一南一北的两道小影子，很快消失在云层中。

在稷都一处富贵奢华的府邸中，也有一人不曾安眠。

“哐当--！”

精美名贵的瓷器被用力砸在地上，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

屋子里另外一人看到他这气急败坏的模样，放下手中的茶杯，开口道：“殿下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