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新家

姜三壮傍晚从衙门离开，揣着契书回家，入夜时才回到位于玉州城角落，偏僻且荒凉的新家。

家里粗略整理过，不影响今晚休息。

姜三壮将剩下的银钱交给母亲，说了贿赂官差所用的银子铜板数量，一家人坐在缺了一条腿的饭桌上盘算，不算税银，打点衙门竟足足用了一两银子外加二百个铜板。

姜老太捂着心口抽气，心疼得厉害。

“这群不干人事的狗东西，就知道抢钱！”

姜三壮闷头扒饭，忙里偷闲盘算自己的笔墨纸砚大计。

“娘，我看城里笔墨纸砚卖得贵，等儿子做出来上好的毛笔，琼玉做出来墨汁，咱们就赚大钱了。”

姜瑶瑶嘴角抽了抽，只觉得的三叔过于自信。兄长的油烟墨或许能做出来，三叔的狗毛毛笔，怕是把大黄薅秃了都做不出来。

“放屁，你这王八犊子能做出来毛笔？老婆子打听过了，城里有要搬东西的苦力，按天结铜板，一天三十文钱。明天你去。”

姜三壮顿时苦了脸，他最不耐烦干那些力气活，有聪明的脑子，为什么要耗费力气？逃荒推独轮车那是没法子，如今安顿下来，当然要靠动脑子过活。

“娘啊，力气活还是适合二哥和老五，让他们干。我还要……”姜三壮眼珠子转了转，看到院子里的水井，认真道，“我还要清理水井呢，总不能天天出去打水，一桶水要一文钱呢。”

玉州居大不易，姜三壮深深感受到作为穷逼的苦楚。

可他实在不想干苦力。

姜老太轻蔑地看了眼三儿子，冷哼一声，一筷子敲在他脑袋上。

“果然是废物点心，老娘当年就不该生你这种懒货！”

姜三壮不敢怒不敢言，丝毫没有在小辈面前挨打的憋屈，闷头继续干饭。自家老子娘天天不给好脸色，当儿子的早就习惯了。

姚云歌心中嫌弃，只觉得这一家子人都是大老粗，没有半点兄友弟恭，长辈慈爱的样子。完全是一群什么都不懂，没有前途的泥腿子。

秦奶奶颇为羡慕姜家这种热热闹闹的氛围，吃过饭后，笑着给几个小的分今天在外面买的麦芽糖。

麦芽糖装在一个小罐子里，用竹签子挑一些，转一转，便是个小棒槌一样的粘牙糖。姜瑶瑶从秦奶奶手里接过糖，笑着道谢。

她乳牙还没退完，糖没吃到，倒是成功粘掉一颗大牙。

她捂着满嘴血的腮帮子，看着竹签子上粘着的牙，万分嫌弃。

“哎呦，又掉了一颗。”王梅花笑得前仰后合，看着那颗后槽牙打量。“张嘴。”

她捏住姜瑶瑶的下巴，往里看，小姑娘还没有萌生智齿，上下一共二十八颗牙齿，从牙齿个头大小来看，还有几颗后槽牙没有换牙。

“明日这边再掉一个，你就只能喝粥了。”王梅花吓唬侄女，从她手里接过麦芽糖，用水冲洗干净，将上面的牙齿取下来，递给一直朝这边张望的姜老太，又去厨房倒了碗温水将糖化开，递给姜瑶瑶。

姜瑶瑶舔着空了的牙床，接过糖水，完全不想喝。

阿犼在一旁大喊要喝，她干脆放在桌子上，借口道：

“晚上渴了再喝。”

姚云歌觉得这小丫头小家子气，一碗糖水罢了，还要分三顿不成？有得吃不快些吃，等会儿就要被人抢了。真是没经历过苦难，才会如此。

姜瑶瑶注意到姚云歌的目光，只当没看到。

这人两个多月来还算老实，她才懒得理对方，免得坏了自己的好心情。

“在牙真大。”姜老太捏着那颗牙打量。

新房子只有三间屋子，其中一间是堂屋没有床榻，老太太做主，男女分成两个屋子住，床不够就打地铺。让儿子媳妇们铺床打地铺，姜老太扯着姜瑶瑶的衣领，将人拉出去。

天色已晚，外面黑乎乎一团，姜老太伸手在她嘴里摸了摸，发现掉的是上牙，便偷偷摸摸出门，将乳牙丢进水沟里。

姜瑶瑶才不管阿奶拿自己的乳牙干什么，她端起糖水，趁人不注意放进玄牝空间，空间里阿犼早有准备，将糖水倒进自己捡来的平底碗里，叼着碗出去还给姜瑶瑶。

姜瑶瑶到厨房洗了碗，借着灶台里剩下烧洗澡水的火，打量厨房。

这间厨房倒是比她在姜家村时家里的厨房大，就连米缸都比她高，圆圆的好大一个，不过里头没有粮食，只有一层灰尘。

这个新房子传闻闹鬼，姜瑶瑶是死过一次的人，倒是不怎么怕，只是心中还有些打嘀咕。

姜老太面上一副不怕的样子，睡觉时却非要抱着她，让她抱着黑猫，早早睡下。

姜瑶瑶怀疑，阿奶在拿她壮胆。

躺在新房子里的感觉和住在土地庙不一样，姜瑶瑶大半夜还听到隔壁屋子三叔非要拉着阿爹嘀咕。最后三婶忍无可忍，拿着鞋底过去敲了三叔几下，才安静的。

姜瑶瑶躺在屋子里，只觉得不够真实，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在玉州城安家。

今年冬天玉州城的雪灾颇为严重，如果家里能在此之前修缮加固好房屋，多屯粮食和柴火，或许能够挺过这个冬天。

她想着想着便睡着了，第二日天还没亮，便被压醒。阿奶一只胳膊压在她心口上，黑猫咬着尾巴尖盘成一团，压在她肚子上呼呼大睡。

这对年仅七岁的她，简直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她把黑猫从身上抱下来，移开阿奶的胳膊，翻身想要继续睡，却睡不着了。

干脆穿上鞋，轻手轻脚跨过熟睡中的阿娘和姜奶奶，走出屋子，来到院子里。

这处宅子极为荒芜，昨日一下午的时间，只来得及打扫房屋，修缮门窗和屋顶。其余的事情还没有来得及做。

姜瑶瑶昨天看到院子里有野蛮生长的青菜和瓜果，大抵是上一户人家留下的，长久没有打理，一年年过去，种子落地，这些植物就和野草一样，开始随地生长。

院子中杂草许多，昨日只来得及清理出来一条过人的小道。

姜瑶瑶拿着小铲子，开始挖青菜。

她想吃青菜杂面饼子，昨天顾不上，阿娘说今天挖了青菜就给她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