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她心

姜瑶瑶伸个懒腰，看看还站在河里闷头抓鱼的小叔，摇头道：“这样不好。”

想到两日前的那两个乞丐，姜瑶瑶觉得自己挨打亏了。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助别人可以，但不能总让她挨揍啊，阿奶打人可疼了。

动不动就玩失踪，是会被挂在门闩上打的。

她可不是什么孤家寡人，还是个晚归会挨揍的小孩子。

“主人不想帮助旁人吗？”阿犼忽闪卖萌的大眼睛里充斥着沉郁暗芒。

“帮助旁人？”

姜瑶瑶望着夕阳下捉鱼的小叔，目光从河流上方掠过，转而看向远处西垂的落日。她胸中有一股郁气不得抒发，这口气横亘太久，久到她几乎已经习惯了压抑的感觉。

金乌即将坠地，染红大片晴空，天地被分割成冷暖两种色调，半是流光溢彩，半是星子挂悬。

草木之间秋风瑟瑟，河流之上浮光暗影，鸟雀鸣啾啾，蛐蛐和声唱。日夜交替，初秋微凉，天地之间的动静，安逸且美好。

可姜瑶瑶胸中有一口气，从前世到今生，这口气上不去上不来。

“如何帮？我一人，能帮天下人？”小姑娘双眸微红，声音嘶哑，分明不大的声音，却如同是从喉间嘶吼而出。

前世种种，浮现于眼前，情绪浮上心头，鼻头发酸，胸中如坠重石。

“能做什么，改了这世道？”

姜瑶瑶不懂那些朝堂博弈，不懂终日争吵的朝会究竟在吵什么。她只知道，前世那些过往，太苦。

有人揭竿而起，有人食土而亡。从鹿台县到京城三千里路，不是风和月。多少人，在生死之间挣扎，那些人有几个能活？

她这条命，不过是凭着运气，挣出来的。临了，还没得好，别说寿终正寝，怕是以池昭那狗东西的性子，她连棺材也无。

前世她见过许多人唱诵玉州城的风雪，秦城的连绵山脉，赞美千石城的建筑华美……

文人口中，一切都是好的。户部的卷宗里，河清海晏，万民归心，盛世太平。

可她，分明见玉州城的风雪埋葬枯骨，秦城脸面山脉之中盗匪横行，千石城一夕天崩地裂……前世，不算长的一生中，她跨越大半个王朝，疲于奔命，只求生计，见多了生离死别。

有幸重活一世，阿犼让她帮？如何帮？

她能挡住天灾，还是驱散人祸？她不过是个小人物，哪里有什么大能耐，终究不过是一句意难平罢了。

姜瑶瑶胸中一口气横亘在心，找不到宣泄口。

“如何帮……”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以平铺直叙的语调说出，却有一股难言的凄凉无助。

阿犼目光闪烁，静静地看着坐在草窝里姜瑶瑶。

七岁多的小姑娘，年纪不大，尚是垂髫小儿。她穿着洗到发白的衣物，脸上有尘土，头发上有风吹来的草屑，就那么坐在草窝里，瘦削伶仃，看着极为孱弱。

放在以往，这般年纪的孩子根本算不上是个人，哪怕死了也只算夭折，族谱都不用入。

如今，它能指望的，只有这个尚且年幼的孩子，哪怕内里是个十几岁的女子，在它看来，仍旧年幼。

“罢了。”

就在阿犼以为她要放弃时，姜瑶瑶摊手道，“人在哪里？”

“啊？”

“带路。”

小姑娘从地上爬起来，朝还在抓鱼的姜老幺喊了一声自己去如厕，而后低头看正在呆愣中的阿犼，等它回应。

她心情复杂，可总归，做不到见死不救。

“主人～”阿犼目光复杂，抬起爪子，指向一个方向。

“只要收集到足够多的功德，就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奥。主人是最棒的！主人一定能成功！”阿犼吹起彩虹屁。

姜瑶瑶朝前走，走了约莫二里地，借着微弱天光看到了前几日的光头和尚和躺平小乞丐。

她停下脚步，眯眼看那两个在草窝里找野菜的人。

“这是快要饿死？”

阿犼讪讪道：“他们看起来很饿呢～快要饿死了的呢～”

信了你的鬼！

姜瑶瑶没想到，这俩人竟然是一伙的。之前给他们的粮食，省着点吃，完全可以支撑几日。远远到不了饿死的程度。

她直接转身，走了几步后，停下来从玄牝空间取出柿子和枣丢到地上，而后快步离开。

东西她放下了，这两人能不能找到，就看他们够不够认真了。在姜瑶瑶看来，如今还不到天寒地冻，弹尽粮绝的时候，哪怕是吃草根，人都死不了。

这些命苦的人，她能帮一时，帮不了一世，终究需要他们自己努力。

此时河里有鱼，地上有草，完全是富裕的时候，若是这样也要饿死，那完全是自己不努力。她对躺平小乞丐没什么好印象，尤其是对方与池昭那个狗东西有几分神似，更让她不想看到对方。

姜瑶瑶回到小河边，就见小叔正在用坚韧的草叶子穿过鱼鳃，将鱼绑起来。

“两条。”姜老幺举了举手里的鱼，咧嘴露出笑来。

“我们回家！”姜瑶瑶被他的笑容感染，提起篮子，就要往家的方向走。

姜老幺背上竹筐，一手提鱼，一手提着竹篓，沉甸甸的果子和个头不大的渔获，让他嘴角止不住上扬。

他上下打量姜瑶瑶，发现侄女走路有些慢，干脆竹篓和鱼都用一只手提着，空出一只手将人抱起来。

“回家吃饭喽。”

姜老幺从小力气大，单手抱起瘦小的小姑娘完全没问题。

坐在小叔的臂弯里，姜瑶瑶将手里装有皂荚和皂刺的篮子和装着柿子的竹篓对换，一手揽着小叔的脖子，一手扶着放在腿上的竹篓。

“回家吃饭喽～”

小姑娘清亮稚嫩的声音，冲破云霄，惊飞几只喳喳叫的鸟雀。

不远处，正趴在草窝里找野菜的池昭猛地抬头，爬起来朝着声源处跑去。

空明发现一颗枣子，欣喜抬头，就见衣衫破败的小侯爷撒丫子狂奔，脖子上挂着的草鞋在身后摇荡。

“鞋，穿鞋！”

空明发现枣子周围还有几个柿子，立刻捡起来揣进怀里，朝着池昭的方向走去。刚走没多远，就听到一阵哀嚎。

“都让你穿鞋了。”慈悲为怀的大和尚摇头晃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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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又双叒叕做核酸，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