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乞丐姬慎

男子如同引诱一般开口，姚云歌膝盖一软，跪坐在地，从怀里抓出一把宝石。原本光彩夺目的玛瑙琥珀，此刻面对男子，她竟觉得自残形愧起来。

男子虽怪异，却长着一张颇为出色的脸，这张脸甚至隐隐让她觉得有些眼熟。

“我与周掌柜说好的，这是周掌柜遗失的宝石，还有一部分被姜家埋在墙角。这是姜家偷的东西……”角落里的六头金枝灯台被人悄然点亮，姚云歌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看人，只见面容妖异的男子一双眼被烛光照亮，竟呈现出介于蓝绿之间的剔透光泽。

比她手中的宝石更加明亮，如同夜里匿藏在暗处，倏然被照亮猫眼。

她再也说不下去，连滚带爬与对方拉开距离，浑身颤抖看着对方。

“设局？小周真是越来越无聊了。行了，回去吧，你去报官，剩下的交给本……交给我。”

男子笑容过于灿烂，也过于惊悚，姚云歌只觉得自己被古怪大猫盯上，得了保证后连滚带爬冲出去，险些在花园迷路，被神出鬼没身穿短褐的人拉着，才勉强走到门口。

“真是的，本王长得很让人害怕吗？”男子半倚在方桌前，伸出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翻阅面前的书册。

“这姜家难不成是什么香饽饽？怎么是个人都想搀和一脚？这画，倒是有些意思，颇有几分大巧若拙的样子。”

点灯的黑衣人跪在地上不敢接话。

“真没意思。”

男子站起身，一脚踹翻方桌，没有穿鞋的脚踩在砚台上，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脚被墨色沾染，他目光从书册上寸寸划过，面上浮现几分兴趣之色。

“再寻些有意思的书让他抄，要画多一些的。”

黑衣人忙道：“是。”

“主子，今日施粥已经结束。”

一名衣衫褴褛的小少年跪在门口，手里捧着一只缺了口的碗，里面盛着粥，里面放着一只与粥碗格格不入的银勺。

“今日是腊八粥，额外加了枣和柿饼。已经试过，无毒。”

若是姜瑶瑶在这里，定然能认出这小少年就是那次接住她丢下去的杏仁，眼神极好的小乞丐。此刻小乞丐仍旧一身破烂衣衫，脸上满是灰尘，捧粥的手特意清洗过，与浑身穿着格格不入。

“拿来。”

小少年忙将碗递给黑衣人，由黑衣人捧着，将粥送到男子面前。

男子捏着银勺，一勺一勺将粥吃干净，而后丢掉勺子，清脆的落地声让在场其他人肩膀微颤，以眼观鼻，克制呼吸的力度，生怕被殃及池鱼。

“与之前味道不同。”

小少年鼓起勇气道：“今日用的是本地的米，产量不多，味道上会有些偏差。前些日子用的是外地的陈米，大多是碎的。滋味自然比之前好许多。”

“没有昨日的好吃。”

“啊？”小少年呆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锦衣华服，却穿着单薄清凉的主子赤脚从身旁路过。

他与端着碗的黑衣人对视一眼，咽了口唾沫，迟疑道：“主子是疯了吗？”

黑衣人摇头，捡起勺子，连带着破碗一起塞给他，快步追上男子。

“哎，主子天天这不吃，那不吃，偏偏喜欢吃陈米做的粥？这不是有毛病吗？”小少年低声嘀咕。

“阿慎，慎言。”

“奥，没事，主子都走远了，听不到的。今天厨房吃什么？我快饿死了。这日子什么时候算个头，我天天在外头流民堆里，人都快臭了。哎，我给你们说，我前些日子发现个贼好玩的小孩儿，那小孩儿天天趴在城墙上偷看我呢。你们说，她是不是看上我了？”

“阿慎！”

“好了我不说行了吧，有饭吃吗？今日腊八哎，总要有一碗腊八粥吧？人家施粥都用得好米好糖，我闻着味道可好了，可惜那是要给主子带回来的，一口都不敢吃。”

“闭嘴。”

“行吧行吧，有鸡腿吗？我今天可以不回去吗？我昨天晚上差点被冻死，假装成流民，简直不是人该干的事情！”

回应的他，是斜斜丢来的一只雪球。

身穿劲装的男子蹲在松树下，目光冷冷，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闭嘴。”

被叫做阿慎的小少年抹掉脸上的雪，几步走过去，试图与对方撕打在一起。

“姬慎，看来本王对你疏于管教。”

小少年猛然回头，直接趴在地上，标准的五体投地姿态。

“求主子惩罚！小的只是太饿了，才昏了头。”

“废物，今日起不必去了。是时候走了，就让老四自己在这里玩，本王倒是要看看，他能折腾出什么花样。碾入尘埃的叶子，只能成为根系的养料，不可能生根发芽，他怎么就是不懂呢？”

姬慎趴在地上不敢说话。

一旁的黑衣人皆是盯着脚面，只恨自己长了一双耳朵。

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之后，姜家越发忙碌起来。姜瑶瑶也从每天必去城门口，改为三天去一次。

这三天一次，还是老太太看终日偷懒的三叔不顺眼，硬逼着他去，小姑娘借口给三叔送饭，才能有机会过去的。

索性玄牝空间里药汁的效果不错，有了前期的积累，因为伤寒生病的流民不多，没有造成大规模暴发，再加上城中商户的施粥，倒是保住了不少人命。

姜瑶瑶趴在城墙上数人头，城外约莫有两千人，这个数量算不上多，一人一两米，也就是二百斤。

一旬两千斤。

一个月六千斤。

这个量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城中商户凑一凑，已经养了这些流民近三个月时间。将近两万斤粮食，谁都会心疼。

姜瑶瑶掰着手指计算，一旁阿犼兴奋地汇报这段时间玄牝空间里的粮食产量。

最近做的都是无名之功，得来的功德不多，玄牝空间这三个月来收成五次，都种了小麦，每一次都将上一次的收成全都种下，如今玄牝空间里有一万斤麦子。

这个量不多，若是加上野菜果子之类的杂食，按照现在流民的吃饭标准，大概可以撑两个月。

两千人的两个月。

她回头看了眼城中，玉州城有几千户人家，数万人口。她这点粮食，只够城中百姓不足七日口粮。这是按照保命的标准计算，让是按照吃饱的标准，她这点粮食只够吃一日。

完全是杯水车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