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小叔离家
姜二壮捏住妻子的手，将人推到一旁。
“我洗，你坐着。”
李素芸在一旁的小凳子上坐下，开口道：“去秦城。”
姜二壮闻言，手中动作一顿，低声道：“瑶瑶听你说这个怕是要当场翻脸，她可是写信死活拦着秦霖不让去秦城。”
“离家太久，总要回家看看。秦霖自然是要去秦城的，娘说四叔在秦城走失，回去打听打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总归心里也能有个着落。老太太这经不起风吹草动的样子，实在是让人揪心。”
李素芸拍开丈夫伸过来的手，自顾自道：“大不了到了秦城，你们去把山上那些匪剿了。”
“官府才叫剿匪，我那是行侠仗义。”姜二壮摊手，“名不正言不顺的事情。”
厨房内一阵安静，夫妇二人不再说话，一人继续洗碗，一人看着手指发呆。
院子里，陈红岫已经大大咧咧将自己的计划安排好，在她的设想里，涉事的所有官员将士，都应该得到惩罚。
姜瑶瑶看她拿着炭笔在纸上记录，只觉得这姑娘过于理想化。
这件事，她劝不得。
陈红岫与生俱来便有许多拥趸，哪怕她自己在同龄人那里不讨喜，可家世出身摆着。无论结果如何， 她都有底气。
试错的底气。
姜瑶瑶不敢赌的事情，陈红岫敢。
“等着吧，这事情一定能成！”
少女自信满满。
坐在门口编竹筐的姬彭山抬头看天色，开口道：“要下雨了。”
泽城的雨素来连绵不绝，说下就下。
王二狗将摊位往后挪了一些，避开斜风细雨。
天气有些冷，浆洗单薄的衣裳根本不能驱寒，他往门洞里挪了挪，靠近炉灶，感受着火焰的温暖。
忽地，他见姜老幺起身，大步往外走。
“姜家小叔外面下雨了，你要不要……”拿一把伞。
油纸伞还挂在墙边，王二狗指向墙壁的手一顿，扭头就见姜老幺已经大步流星冲进家门。
有买豆腐的顾客匆匆过来，王二狗连忙切豆腐称重收钱，等忙活一阵，姜老幺早就不见人影。
姜瑶瑶看着小叔进家门，发觉他肩膀被雨淋湿，她刚要说话，就见人已经冲到楼上，直奔老太太屋里。
“这是怎么了？”小姑娘有些困惑。
过了约莫一刻钟时间，伴随着打骂的喧闹声，姜老幺提着包袱下楼。
“走了就别回来！就当姜家没有你这个人！别以为我们会认你！”
姜老太愤怒的声音让姜瑶瑶一愣，阿奶脾气不好，可如此震怒，却是极少的。到底发生了什么，阿奶竟然连孩子都不认了？
她站起来，拉住已经快要走到门口的姜老幺。
“小叔，你要去哪里？”
回应她的，是男子低头看过来的木然目光。
姜瑶瑶一愣，还未来得及反应，手中的衣袖便被抽出来，身侧的人忽然跪下，说话的声音语调，竟让她觉得格外陌生。
“您是我娘，即便不认，也是我娘。儿子去了。”
午饭时，姜老幺不愿跪下认错，此刻却跪得干脆利落，连磕三个响头，再抬头额上已经是一片血色。
姜瑶瑶吓了一跳，忙要去取药，刚走两步，若有所感回头，就见姜老幺已经站起来，径直朝外走去。
她急忙跟上，可她如何跟得上一个身形矫健的成年人，姜老幺走到巷尾时，她才刚跑到一半。
“小叔！”
姜老幺身形微顿，脚步越发加快。
“别跟。”男子冷硬的声音传来，如金石相击，听不出半点暖意。
姜瑶瑶从未想过，自家小叔会突然离家，甚至是某种意义上的不告而别。
她甚至不知道姜老幺要去哪里，又是为何离开。明明无论前世今生，幼年时只要睁开眼，总能看到姜老幺在身侧。
旁人家的孩子是父母兄姐爷奶照看，可她从有记忆以来，蹒跚学步、牙牙学语、上树下河……大都是姜老幺的影子。
如今，他不要她了？
人影消失在烟雨里，渐渐不见。
姜瑶瑶立在巷子里，茫然不解，更多的是无措。
“主人主人～不要哭嘛，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的呢～小叔是要去杀敌，小叔很厉害哒～”
是吗？
可他，若真的厉害，前世为何死得那般憋屈？
他又为什么这副态度，他不要她了？
“哎呀呀，翅膀硬了，想单飞了。”
一只手按在她肩头，同时，落在身上的雨水停歇，姜瑶瑶扭头，就见姜三壮手捏伞柄，歪歪斜斜立着。他望着巷尾，似乎看到了什么颇为有趣的事情，嘴角微勾，眉梢眼角都透着欢欣。
“等会儿去接人，我们上山。”
“三叔。”
“嗯？怎么了？不许哭。”
姜瑶瑶一噎，满腔的委屈面对姜三壮似笑非笑的神情，完全无法倾诉，只红着眼盯着对方。
“哎呦，咋滴，你还想跟着他一起走？他不要你了，他不要这个家了，哭就有用了？差不多得了，以后啊，就当没这个人。”
“可那是小叔啊。”
回应她的，是姜三壮的嗤笑。
“什么小叔，你小叔早就丢了，捡来的狼崽子，总归养不熟。不管他，咱们回家。”
姜瑶瑶愣愣看着他，一时间竟分不清素来顽劣的三叔话中真假。
姜三壮叹息一声，揽着她的肩膀，推着她往回走。
“那年你刚出生，三叔我去打猎，在狼窝里捡到个小崽子。那叫一个凶啊，差点把我手指头咬断。 三叔我是什么性子啊，再心善不过，就把人带回家养。狼窝里有只母狼，小崽子死了，我还抓回来给你喝过几天奶呢。”
跨进家门，姜瑶瑶扭头看姜三壮收伞，强压着喉头哽咽道：“三叔，你怎么总爱编瞎话。”
“小兔崽子！你三叔我什么时候编瞎话了？老子可是这天下数一数二的实在人。”
姬彭山在一旁抚掌附和：“姜家老三说得对，是个实在人。”
陈红岫见姜瑶瑶回来，身上都是水，拉着她去换衣裳。
“瑶瑶，你小叔怎么了？”
陈红岫觉得姜家小叔大概是有什么大病，突然来这么一出，实在是让人云里雾里。她翻箱倒柜找衣裳，扭头见姜瑶瑶眼眶通红，想安慰两句，却不知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