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考验
这个年好像过的很快,沈不敏一进宫就是好几天,回来就是一头钻进自己的房间,一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饭都是邬丛端进屋的,楚子夏也试过给他送饭,但是邬丛根本不让。
“谁稀罕!”当楚子夏第六次被邬丛挡住时狠狠道。
“一天天搞什么见不得人的玩意就不告诉我,小爷懒得理你了!”楚子夏自言自语,自从上次魏才走以后他就有点不对劲,进宫两天回来后更是古怪,饭不一起吃,觉不按时睡。好几次楚子夏半夜起来练剑,都看到沈不敏房间亮着。上几次她夜里去偷偷拜访,结果都被邬丛逮了个正着。
看管这么严密,要么是有大事,要么就是
“师父,你老实告诉我,沈家哥哥,是不是没在里面?”
邬丛不答反问:“既然知道他不在里面,那你还一直来干什么?”
“他不在里面你一直守着干什么?”欲擒故纵,搞的人心里痒痒的。
不行,她还要再去夜探一次,就算有绝大几率能肯定沈不敏不在里面,可不亲眼看到,她就是心里不舒服。她还就不信了,邬丛还能一整天都守着这个屋!
“子夏,子夏!”楚子夏心里正盘算着怎么避开邬丛,下一刻就听见了沈默从老远处传来的声音,他手上拎着几个大花灯,朝这里跑来。
好几天没见他,原来是自己先做起花灯来了,但楚子夏只觉得头突然有些疼。
这个传统今年不太好。
正月十五元宵节,又名花灯节,这是继春节后第二大重要的节日,热闹样子不输春节。这几年来上京城的花灯节越来越热闹,花灯的新款式层出不穷,举办的灯会也是越来越盛大,楚子夏这么爱凑热闹爱玩的人,自然少不了要参加。楚将军还回来的时候,待不了那么久,所以花灯节一直是和沈不敏他们一起过的。不过沈不敏和邬丛这么喜静的人,自然不会和楚子夏一起去灯会,所以楚子夏总和沈默一起去玩。
看到灯会上的花灯美轮美奂,楚子夏自是心动,心动不如行动,她拉着沈默一起学做花灯。
只是楚子夏手笨拙,又缺乏耐心,写的字倒还可以,只是绘画真是拿不出手,学了几天就不耐烦。倒是沈默一个男子,做出来的花灯有模有样,特别是那牡丹花灯,都能拿上街去卖,不仅如此,他的字也很好看,不同沈不敏的锋利刚劲,他的字有进有退,张弛有度,画的画儿也栩栩如生。
沈默做的越好,楚子夏便越失去了做花灯的兴致。但沈默对这似乎很感兴趣,于是每年花灯节前他们都会在一起做一些花灯,形成了一个传统。
楚子夏不为难自己,总是做最简单的长方形花灯,有时来了兴趣会重新学一下其它花的,但始终不过三分钟热度。至于沈默,年年都会做新的花灯,不过哪年都会有牡丹花灯。
沈默很喜欢牡丹花,这是她最终得出的结论。
她对牡丹的好印象,是因为曾经说过一番特别有气势的话,里面提到了牡丹,但具体说了什么,早想不起了,她可不像沈不敏,有那么强的记忆力。
只是今年沈不敏动作太太太反常,她又收到了新的消息,这几天沈默还一直来找自己做花灯,她实在有些顾不过来。正苦恼间,沈默已经跑到了自己面前。
“我昨天回家后,把这个牡丹花灯完善了一下,你看好不好看。”他一路小跑过来,此刻微有点喘,可说这话的时候,眼里还是有好几分的欣喜。
楚子夏接过沈默手里的牡丹花灯,看起来和往年做的没什么区别,她把花灯转了一圈,又仔细看了一遍,这才在牡丹花灯的花蕊那看见一行小字
:季季年幼,岁岁平安。
字形小巧,方正柔和。
幼安,是沈不敏给她取的字。
楚子夏小声读了一遍。
“这是你写的?是什么古诗还是你自己写的?”
看到楚子夏一脸高兴,沈默抓了抓泛红的耳朵,道:“我忘了从哪本书上看到的了。”
“你都知道,那沈家哥哥也一定知道了!当初我问他他都不说有什么古诗,”楚子夏心情大好,准备把夜探的事情先放一放,“这牡丹花灯我要了,明天晚上,我们一起去北门街逛灯会!”
邬丛双臂交叉靠在沈不敏门上,看着两个小孩傻乐,楚子夏笑的跟朵花儿似的,他自己的心里也舒畅了许多。
只是看着看着,心中又生起一丝哀伤,不知道明年这个时候他们还不会这样快乐。
在他看来,楚子夏虽已及笄,可从小在呵护下长大,心智不成熟。
沈默虽然还未加冠,看起来木讷,可心事却很重。
沈不敏一个大男人,是真不容易。
魏才告诉沈不敏的那些事情,沈不敏都转告给了他,沈不敏最近正是在为这些事情忙碌。而楚子夏这些天之所以连沈不敏的影子都看不见,是因为她猜的不错,沈不敏根本就不在府上。这家伙被皇帝一封密令跑到天合关了。
然而说是密令,其实知道的人不少。现在朝廷局势动荡,估计有点儿野心的都知道沈不敏离京了。
而他每天之所以要营造一副沈不敏在屋子里的景象,还时刻提防着楚子夏,完全是被沈不敏要求的。
沈不敏临走前特意嘱咐他,不要把自己离京的消息透露给楚子夏,而且要制造一系列自己不在的假象。
邬丛当时还特别疑惑,但现在懂了。
沈不敏是在考楚子夏的耐力和判断力。
明明已经确切的知道人不在房间,但还不停地伪造假象。
而楚子夏这种‘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性格,是非要亲眼看到沈不敏不在屋子里才肯罢休的。
再加上一连多天多次被拒之门外。
这些都会影响她的耐力和判断力。
沈不敏这人,教东西不在明面上,倒是很有一套。
邬丛揉揉发痛的肩,内心感慨:可这不光是考楚子夏,也是考我呢。
接着邬丛又打了个哈欠,他这几天被楚子夏折腾的白天不敢睡,晚上也不敢睡,稍有风吹草动就得立刻精神抖擞起来。
换作从前或许还是能撑更长时间的。
而现在,或许是舒坦日子过多了,邬丛感觉身心俱疲,他斜眼瞥了下屋子,不知道沈不敏何时能回来。
花灯,明天就是花灯节了啊。
他已经两年没放过花灯了。
早几年邬丛一直跟着楚子夏他们怕出事,可楚子夏随着武艺的增长,话本越看越多,便不许邬丛再跟着。
得到沈不敏默认后,邬丛也不勉强自己,毕竟他本来也不想逛什么灯会与,要不是为了两个小孩的安危着想。
他少年时期都是在山上度过的,山下这些活动,对他来说很远很远,只是听说的份。后来重新入世,孤身一人的他也没什么理由去跻身一场人间喜乐。
但总归是向往的。
还好有楚子夏他们,他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去看,看人间烟火,看人世繁华。
在楚子夏的要求下放鞭炮,放花灯,猜灯谜,吃糖人……
每年都是一样的,可每年都是欢喜的。
突然不去,还有些不习惯。
那沈不敏呢,他几乎与世隔绝,不感到孤独吗?
太阳明晃晃的照在邬丛身上,他抬头望了眼天。
今天太阳不错,应该把被子晒一下。
刚有这个念头,邬丛却被自己吓到了,刘嬷嬷走了半个多月了,沈不敏也快走了十天,他居然快变成了个老妈子!
唉,造化弄人,世道不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