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试探
与情同母女，自小由自己服侍长大的小姐阴阳相隔多年，今日突然听到季梨提及姜扬，杜嬷嬷满含泪花地拉起季梨，“小小姐，如今出落的越发漂亮了，快随老奴进屋，老爷若是看见小小姐，不知会有多高兴呢？”
季梨求知不得，恨不得早点见到外祖父，她有悔，重生回来之后，第一件事本就该来见外祖父，谁知道却拖到如今这个时候。
书房内的仰椅上，躺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虽闭目，仍然从他布满皱纹的脸上看出不怒自威。
杜嬷嬷担心老爷这个样子太严厉，怕吓到季梨，遂在进屋前道：“小小姐不必害怕，老爷是个和善慈祥的人。”
她自然知道外祖父是什么样的性子，脾气看似火爆，实则一片拳拳之心。
话音刚落，屋内的老者听见声响，头也不回地问了一声：“可是杜嬷嬷在外头说话？”
杜嬷嬷忙答一声：“正是老奴！”
“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说话？”接着屋内又传出一道老态龙钟的声音，老者转身朝门外看来。
“老爷快看，老奴带谁来看你了。”杜嬷嬷眉开眼笑道。
老者听此话，无意间转过身来，看到门外站着的人，顷刻间屏住了呼吸，微微颤颤道：“阿扬？”
听到外祖父声音的那一霎那，季梨双眼湿润，仿佛回到了上一世，外祖父拉着他的手，细细嘱咐的场景。母亲早逝是外祖父一辈子的心病，谁能想到，她亦步了母亲的前尘。
可怜外祖父孤身一人，年老无依，不知道在得知她死讯后，该如何度过。
今生，只愿她能守住心中至亲之人。
即使进宫，她也要经常让阿琰替她
来看外祖父。
母女俩长得其实没有多相似，但她与老爷都情不自禁将小小姐看当做小姐，许是小姐在天有灵，将小小姐带到他们面前来。
杜嬷嬷笑道：“老爷眼花了不曾，将小小姐认成小姐了。”
“外祖……”
老者足足愣了好几秒，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惊喜：“可是阿梨？”
“是我，外祖，我就是阿梨，是阿梨不孝，这么久都不曾来看过外祖，不能替娘向外祖尽孝。”季梨走到老者面前，半蹲着握住姜老的手，内心亦是谴责。
这一世回来，她光顾着沉浸于日常琐事，即使离开京都前，也不曾来看过外祖父，实在枉为人孙。
姜老哪里不知道季梨的处境，从十几年前他们上季家要回阿梨那时起，便知道阿梨的嫡母不是善茬，若不是知晓候门嫡女平日里的做派如何，他们当时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任由阿梨在季家。
这些年，季向是真心疼爱阿梨，他听说后亦是欣慰，他们若是与阿梨走的太近，难免会让苏钰心中不快，对阿梨亦是有害无利，再者阿梨几年前又跟着季向去边关待了几年，如此一来一回，与阿梨见面的次数自然没有了。
“只要我的宝贝外孙女过得好，外祖自然就好，一路上奔波劳碌，少来这里几次，你嫡母欢喜，你也不累，至于外祖，身体硬朗，还有好几年的光景呢！”姜老慈祥的拉起季梨，让她靠着自己坐下。
小姑娘长大了，五官已经大致长开，有她母亲当年的模样。
若是阿扬还在，看见阿梨这般，定会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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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嬷嬷看着祖孙俩说话，就去厨房命人摆好饭菜，用完午饭，季梨陪外祖父说了一会儿话，便告辞离开了。
“小小姐若是得空，就多来瞧瞧老爷，虽然老爷嘴上不说，心里定是希望你能多来陪他说会话。”杜嬷嬷送季梨出门，一路上轻声嘱咐着。
季梨点了点头，“嬷嬷放心，一有空我便就来陪陪外祖父，我不在的时候，还要劳烦嬷嬷替我照顾好外祖父。”
杜嬷嬷自然是应下！
看着背影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街头处，再也看不见，杜嬷嬷方收回了目光，欲进屋时，不知何时面前早已站着一位黑衣男子。
她家小小姐一走，这男子就出现在此处，杜嬷嬷心中不由带着几分警惕心。
“不知公子是哪位府邸的公子？来这里有何贵干？！”
那男子却突然粲然一笑，虽然绚烂堪比满园桃花盛放，此时看来却多了几分谋求与算计：“连本王都不认识了，看来姜老果真如传闻所说，要日薄西山了，连带着姜氏也一并衰退，不然怎么可能连本王都不认识。”
季梨不知道姜氏一族，一来是姜扬早逝，无人为其讲述，季向更不可能为季梨将这些事，再加上与姜氏来往不多，自然对姜氏的家底不甚清楚，而北冥湛，手下奇能异士颇多，自然知道贵为开国四大家族的姜氏一族。
只是，随着各代帝王对四大家族权利与地位的削弱，姜氏便随着其他三大家族逐渐淹没在历史的潮流中。
自然，如今的姜氏连区区都季氏都比不上。
杜嬷嬷听男子自称“本王”，心不由一抖，皇室中人？
看这浑身的气度，他的身份唯有宸王殿下了。
“草民叩见宸王殿下，不知王爷来此有何贵干？！”
话音刚落，便被人打断：“杜嬷嬷你先去忙吧，宸王殿下由我接待就是。”
杜嬷嬷转头望去，见姜老站在府门前，眸光淡淡，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
到底是四大家族之一的后人，杜嬷嬷知道自家老爷有能力应对，遂离开了。
“北冥湛？”姜老略带讶然的语气开口，整个人透露出不卑不亢的感觉。
“大胆，王爷的名讳岂是你能随意称呼的。”身旁的影卫早已挡在北冥湛面前，厉声呵斥道。
姜老冷冷的撇了一眼说话的影卫，“天之骄子身后的狗竟然是如此的没眼力见吗？老夫与你家王爷说话，还轮不到你插嘴。”
北冥湛知道姜老的脾气，为人固执，油盐不进，不似季向那样至少有软肋，方才影卫的话不过是在他默许下的行为罢了。
“姜老消消气，是本王对底下的人疏于管教。”
姜老哪里看不懂北冥湛的用意，冷哼一声：“王爷何须在这里虚情假意，老夫说过的话从来不会变，王爷还是少费些心思在老夫身上吧。”
北冥湛点点头，表示理解，待姜老准备转身后，身后传来一道意味不明的声音：“不知道季二小姐此次进宫会如何，旦夕祸福，啧啧，想来不会顺利就是了。”
如北冥湛所料，姜老停住了脚步，转身望向自己，脸上出现了怒容：“王爷此话何意？”
北冥湛一脸无辜状：“姜老此话何意？我不过是为季二小姐的命运感慨一下罢了，姜老何至于发如此大的火？”
身旁的影卫看着自家主子如此腹黑的模样，忍不住心疼姜老，季二小姐是姜老唯一的外孙女，他家主子偏偏要拿季二小姐威胁姜老，明摆着是要他们祖孙俩替他效力。
在抬眼时，姜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到他家主子面前，“北冥湛，若是你敢伤害阿梨一分，老夫就算死也要与你同归于尽。”
对于姜老的无礼，北冥湛并未放在心上，唇角微勾：“姜老总是这般误解本王，本王能对季二小姐干什么？本王想招贤姜老这事是不假，但本王还没打算利用一个弱女子来逼你就范，想来今日来告诉姜老这个消息，是本王自作多情。”
………
北冥湛自姜府回来后，便突发奇想，命人拿来鸽食，亲自逗弄着笼中的鸟儿，飞鸠从影卫那里知道了今日之事，心下不解便问道，“少主，您此番拿季二小姐进宫之事引诱，姜老真的会就范吗？”
飞鸠与影卫营的影卫不同，是自小跟在北冥湛身边的侍卫，随其浴血奋战多年，关系非比寻常。
北冥湛道：“当然，不过不是为本王所用，姜修为人一根筋，在他心中讲究的是名正言顺，贤者居之，而本王既不是那个名正言顺，也不是贤者，自然，他屡次三番拒绝了本王的招贤，又岂会为了季梨乖乖投入到本王的帐中。”
飞鸠更加不解，“既然姜老注定不会为少主所用……”
“你想问为何我还要故意透露季梨进宫之事，布下此局对吧？”
飞鸠点了点头：“属下愚钝！”
北冥湛看着笼中的白鸽，神色意味不明：“姜修厌极了我，势必会站在我的对立面，如今我的对立面不就是北冥洛吗？”
话音刚落，北冥湛打开了笼子，白鸽见状，丝毫没有停留，飞出了笼子。
飞鸠看着飞出的鸽子，一时竟然不明白少主的举动了，这是其心爱的鸽子，日日喂食，有专人负责，今日却打开笼子。
“飞鸠，你记住，被笼子关太久了，谁都想往外逃，畜生是这样，人亦是如此。我在那白鸽身上费了多少心思，它非但没有感激，哪怕是一点的踌躇也没有，就那样飞出了笼子，你说季梨，会不会也是如此？假意为我所用，实则是借我的手帮助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