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三章白蔷薇
【引文】
“胡九织是一株无论任何大风也吹不倒她的白蔷薇，她是夏夜花林中的圣弗朗西斯科，蓬勃生长，野性蛮发。”
“白蔷薇不怕狂风暴雨的阻隔，也有拥抱腥风血雨的勇气，可谁又能想到，在这样一株外表如此坚强的月霰花仙下，是一颗自我催生的腐烂的心。多可悲。”
【正文】
“小九，今天不是你的诊疗时间。”
白色的纯净空间中，面容儒雅的男人对突然窗门而入的少女好脾气地笑了笑，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出乎意料：“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郑医生。”胡九织居高临下地站在面前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身前，因为刚刚匆匆的奔跑额角微微出了些汗，眼神锐利地盯着那双平静如水似乎时刻都泛不起波澜的眸子，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作为心理医生的职业操守去哪了？”
郑景明听闻少女无缘无故的指摘也不恼，从容地将修长的双手交叉：“你是指哪方面？”
“你自己心里清楚。”
乔壬风知道自己有狂躁症的事情，只可能从除了自己以外唯一的一个人身上得到这个消息。
她的心理医生，郑景明。
尽管不可置信，那也只有一种可能。
“不要不搞清前因后果就把火枪对准某人，小九。”丝毫不带慌张的语气如同一汪深沉的池水，即使是一粒石块被抛下也终将归为毫无波澜的水面：“我记得从你第一次会诊期间我就提醒过你这点，还记得吗？”
胡九织一噎。
“你总是太心急，又对自己和别人抱有同等的不自信。”郑景明语气平稳，却字字是针，插在了胡九织的心上，毫不留情：“过犹不及，你知道这个道理吗？”
胡九织深吸一口气，满口的指责顿时被她吞入了肚子里去。
她想郑景明恐怕是在这世上，除了外婆外最了解她本性的一个人。
胡九织是一株无论任何大风也吹不倒她的白蔷薇，她是夏夜花林中的圣弗朗西斯科，蓬勃生长，野性蛮发。
可只有郑景明在看胡九织的第一眼就知道，这株野蛮生长的白蔷薇，已经从根子里烂掉了。
白蔷薇不怕狂风暴雨的阻隔，也有拥抱腥风血雨的勇气，可谁又能想到，在这样一株外表如此坚强的月霰花仙下，是一颗自我催生的腐烂的心。
多可悲。
郑景明白框眼镜下的眸子闪过一丝无奈：“我以为过了一年多，你会进步。”
剩下半句话，也就卡在喉咙口里，不说出来罢了。
胡九织抬眸，略带审视的目光在郑景明滴水不漏的眼神中终于挫败，胡九织扯出一抹不浅不淡的微笑：“郑景明，我是没有证据。”
郑景明平静如水的眸子一顿。
“可我希望你不要骗我。”
说完这句话，胡九织刚刚有所泄气的情绪一扫而光，转而代之的是绝不加掩饰的嘲讽。
嘲讽郑景明拙劣的演技。
“不要为了所谓的好心骗我，我劝你最好如此。”
她的声音从未有过如此坚定的时候，郑景明突然发现，自己刚刚评价身前这朵白蔷薇从根子里已腐烂掉了，是错的。
或许为了激她，说她毫无长进，也是大错特错。
这朵白蔷薇，在生长，尽管不是向阳。
可她总归活过来了。
等陈景明回过神来，胡九织已经不知不觉离开了诊疗室。
郑景明修长的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
刚刚的心理诱导竟然都没有让她对自己产生怀疑。
小姑娘越来越好玩了。
他按下办公桌底下隐藏的暗钮，随机显现出一部黑色的电话。
他按下快捷键，响铃几声，对方就接通了。
“乔小少爷，她果然来了。”
郑景明的声音不再是同事熟知的郑医生时的温和平静，而暴露了独属于这一血脉生理上贯通一脉的戏谑。
“嗯？她当然没有提到你的名字。”
“我看挺有用的，她今天冷静得出奇。”
郑景明的语调顿了顿，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样，拿着话筒的手颤了颤。
“这样做对我的病人和柏林都不好。”
“喂，喂？！”
郑景明盯着面前的话筒，像盯着一个惊悚的东西一样，半天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暴躁地揉了揉头发，终于吐出一句。
“郑家果然都是疯子！”
周日13:11
胡九织从郑景明的心理咨询诊所中出来以后，立马拨通了手机中的那一串号码。
“嘟嘟嘟”的几声后，秦释慵懒不耐烦的声音从话筒的另一头传出：“喂，谁啊？”
胡九织皱了皱眉。
“喂？你不说话我挂了啊！”
“我是胡九织。”
胡九织说完这句话完，话筒那一头莫名安静了几秒钟。
搞什么鬼。
胡九织这回倒是耐心地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啊，胡九织，胡，九，织。”
秦释的声音已从开始出奇的不耐烦迅速变成了微妙的玩味，是抓住了一只送上门来的小狐狸来的狡黠与轻微的疑惑：“是我认识的那个胡九织同学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之前那个不耐烦到极点的人不是他呢。
胡九织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别贫嘴了？约个时间我们见一下面吧。”
14:42安琪儿桌游库
胡九织正在昏暗的包间里小憩，只觉得眼前一瞬间亮得刺眼，一身蓝色闪片套装的少年逆着光推开包间的门，面孔失真，唯独只能窥见他高挺的鼻梁。
胡九织急忙把灯打开，在那一刹那看见了秦释额头上的汗水和微微喘气的样子，刚刚准备脱口而出的“你迟到了”也在那一秒不翼而飞。
所以，要有多赶才会在十二月的隆冬里跑得满头大汗？
“对不起，我迟到了。”
令胡九织更为出乎意料的是，秦释主动开口道了歉，声音里少了习以为常的冷嘲与调笑，多了几分平时不可多见的郑重：“我刚刚在试镜。”
胡九织这才注意到他身上这件蓝色闪片套装明显是舞台服装才有的夸张与亮丽，把他白皙的皮肤衬得更加亮一些。
他的脸上是精心准备的舞台妆容，头发被染成了浅金色，少了几分真实感，多了几分触不可及的高冷，简直像是漫画中走出来的男主角。
胡九织有些疑惑地望向他：“那你刚刚怎么不说？”
“怕你不肯等，走了呗。”
秦释的语气又恢复了调侃的意味，分不清是真是假。
“我不会走的。”胡九织皱了皱眉：“我又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
秦释睨笑着看了一眼皱眉思考的少女，好笑地扯了扯嘴角：“嗯嗯，胡九织同学最讲理了。”
怎么感觉说了还不如没说啊喂！
还没等胡九织说什么，秦释下一秒就恢复了正色的脸庞：“你和我的事我听说了一点。”
胡九织抬眸望他，她猜到他会知道这件事，但没想到他竟然会主动提起。
“给你造成困扰了吗？”他问。
胡九织一脸“你说的简直是废话”的样子：“人们都不喜欢有心人讨论自己子虚乌有的事情，我也不例外。”
秦释眨了眨眼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可和我这样的顶级大帅哥传绯闻，不是赚到了吗？”
“”
胡九织被秦释的厚脸皮怼得一时语塞：“你到底帮不帮我澄清？”
秦释眼眸微闭，纤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失望，再抬眸时又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笑着看向胡九织，眼底却闪烁着不同寻常的光芒：“你觉得，我帮你解释，这件事就会痛快地结束？”
“不然呢？”
“舆论的力量太强大了。当事人解释只会是欲盖弥彰，这点我相信发这张照片的人想得比你更加清楚。”
胡九织没想到秦释会一针见血地把这个问题说得那么透彻。
她承认当局者迷理论，自己觉得自己说服秦释帮助自己辩解就能获得这场舆情的胜利，也着实太过天真了些。
她少见地露出些许无助的神情：“那怎么办？”
秦释笑了笑，露出可爱的虎牙，轻轻地敲了敲少女柔软的黑发：“打破舆情的最好方法，是从根本上切断。”
胡九织一瞬间抬起眼睛，突兀地与秦释含笑的眸子对上，又像是被烫伤般地慌忙挪开。
说实话，她和秦释的见面屈指可数，自己对他的印象也是一个有事没事总爱找事的笨蛋帅哥，她实在没有想到在这件事上他有这么为她着想。
其实，秦释这个人挺矛盾的。
她突然想。
不但是长相很矛盾，能够把可爱与帅气混合得天衣无缝、人畜无害，让男女老少都喜欢，更在于他这个人本身，说起话来不正经爱调笑，但心里想的比其他任何口若悬河的人都更要清晰。
思及于此，她原先有些抵触他的情绪也稍稍平和了些。
“看来你已经有解决方案了。”
“不成熟，刚刚在赶来的路上想的。”秦释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随后耸了耸肩：“而且你听了以后可能会生气。”
“你不妨说说看？”
“元旦和我约会一天。”
“你在说什么？！”胡九织条件反射地跳离了秦释的身边，又在那一刻看着秦释憋笑的嘴角后迅速整理了过度的情绪。
“这就是你想的方法？”胡九织鼓起嘴巴，不赞同地瞥他一眼：“别开玩笑了。”
秦释再次耸了耸肩，一副“你看我就知道你会这样”的神情，特地补充了四个字。
“诚信之至。”
胡九织缄默不言，她的内心在做着激烈的斗争，她明白秦释说出口肯定是这个方法有一定的用处，可自己已经答应了元旦和乔柏林一起过啊
她无法抑制地想起了乔柏林亲吻自己嘴角，向自己征求意见时的小心翼翼，可下一秒她就觉得刚刚的自己完全没有了当初决心报复乔柏林时的果敢与决绝。
她恨被自己轻易玩弄心智的乔柏林，也恨明知道不该仍是控制不住沦陷的胡九织。
那么，就让这样的胡九织被自己亲手摧毁吧。
“我该相信你吗，秦释？”
“事实上，随时可以。”
“那么，提前祝我们”
“元旦约会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