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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BallonLolita(完)

洛丽塔,我的□□,我的欲念之火。我的罪恶,我的灵魂。

——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洛丽塔》

阿弗雷多觉得很累,从灵魂深处的疲累。他这样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他本是一名受人敬仰的外科医生。并没有什么痛苦的过去,糟糕的环境,幼时学业优异,长大工作顺利。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对女人硬不起来。准确来说是对成年的生理性别为女的人硬不起来。

这也没什么,他这么告诉自己。在意大利这个国家,有钱总能解决很多问题。

快进到他隔壁科来了个一头绿毛的实习生那天。

他遇见了命中的洛丽塔。

纳博科夫写这部争议争议颇大的旷世奇作时就已经揭露出来——一切命运的悲剧都始源于“**”。

“原欲”与“原罪”从来都是一体。而它让人愚蠢。

他为那位少女,上帝的神迹神魂颠倒。

偶然一次和绿毛实习生的交流,他被蛊惑了。

“美丽的鲜花是有保质期的,尽情在它最美的时候摘下来吧~”

在把它摘下来的时候,他怀着一百二十分的感谢为将培育这朵鲜花辛劳的“花匠”们送上了感谢。

一束游乐场的气球——上面还写着“grazie”。感谢他们为他培育出神圣的洛丽塔。

啊啊,他的小公主不是正和游乐场很相配吗。

“花匠”们在电视报纸上苦苦哀求,他并没有什么感想,花朵当然要懂得欣赏他们美的人才能相配。

他不会把它关起来,他会好好地爱它,用尽各种手段让它让它明白自己的苦心。

刚开始事情闹得太大,他没办法把它送去学校,他便辞掉了自己的工作,回到了那不勒斯老家,自己教导它,细心呵护它。他甚至允许它看电视,读报纸。

让它一起和他感谢培育出它的“花匠”。

后来他的小公主寂寞了,想要更多的伙伴。于是他开了一家儿科诊所,精心地挑选合适的朋友。

可惜它过于喜新厌旧,像个小孩子嫌弃已经腻了的玩具一样。没办法,他宠溺地想,只能将它们处理掉了。

等风波平息后,它终于能去上学了,伙伴已经不再需要,他便低调地隐匿起来,一切都很那么美好。

直到它开始渐渐枯萎。

他难以忍耐,如饥似渴的**幻化成心头的痒,他按奈不住了。

他想尽办法找到了家雏窝,它甚至还因此和他大吵了一架。

啊啊,枯萎的干花有什么资格和他这么说话啊。

“中间人”的介入为他提供了便利,他不知道是如何被找上的,只知道他们为他提供货源——他们称之为eroina,因为这对他来说就像麻药一样,而他就是瘾|君子。

而作为代价,他要成为仓库的“清道夫”。

这对他来说易如反掌,干花面目狰狞地反对也阻止不了分毫。

太丑陋了,散发着肥料的恶臭。他该去寻找下一个洛丽塔了。

突然有一天他感到全身心的疲倦。

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怎么能抛弃自己从上帝哪里得到的馈赠呢。

即使她不再美丽,他也应该守护好自己的公主啊。他不能离开她。

所以当有人从亚当斯家出来,他便跟了上去。好在他们只是走亲访友的无关人,本也算不得什么困扰。

可她那么说了,那他便去解决掉这些困扰吧。

他已经很累了。

“谢谢你抽时间过来,梅丽莎。”

第三天下午,梅丽莎接到了卡特琳娜的消息,邀她放学后去餐厅一叙。

布加拉提小队如同护卫般矗立在后,而卡特琳娜端坐在主位露出了温和的微笑。

梅丽莎入座后紧紧盯着她,像个正义的伙伴愤慨地:“你们找到凶手了吗?”

她和布加拉提对视了一眼,他会意地打开了里厅的门,露出了被五花大绑昏迷的男人。

阿弗雷多的额前还在渗着血迹,胸口没有起伏,不知死活地躺在地上。

布加拉提:“在这里。你认得他吧。”

一瞬间的瞳孔缩小。

“他……他是我的父亲!你是说他杀了奥罗拉吗?!”

卡特琳娜脸上的笑容变了味道,似悲悯似嘲讽:“很抱歉告诉你这些,可这就是事实。”

良久的沉默后,梅丽莎掩面而泣。

“那我该怎么办?他是我的父亲,我爱他,可……”

“我怎么面对奥罗拉的家人?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小姑娘哭得气都喘不上来,简直听者伤心,闻者落泪,卡特琳娜放任她,小队的大家互相对视,弥漫着尴尬,直到哭声溅小,唯余抽噎,她抚上了梅丽莎薄弱的肩背,比常人偏低的体温即使隔着层衣服也吓得她一激灵。

像是对幼儿一样的关心,梅丽莎不适应地僵住,却又在温柔的安慰下放松了自己。

卡特琳娜替她斟了一壶茶,见梅丽莎哽咽着喝了下去,便用着一如既往的温和口气说道:“玛利亚,开心的时候还是笑吧。”

“什么?”

“不用勉强自己哭出来,我们还没有糟糕到欣赏着女孩子泣颜的程度。”

“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梅丽莎焦躁地反驳,“布加拉提先生!请你相信我!”

被呼唤的布加拉提只是眉头紧蹙,垂下了眼帘。

“从哪里说起比较好呢。”卡特琳娜松开了手,对着米斯达点了点头,米斯达上前一步,从背后拿出证物袋,将其拍到了桌上。

“小姐,为了这玩意我们可吃了不少苦头呢。”米斯达挑起眉头,“不如就从这个说起怎样?”

天知道昨天一天他们翻了多少吨垃圾,小队的大家倾巢出动,就连洁癖事儿妈的福葛都亲自下地了,一边是他和卡特琳娜的变装警察,一边借着布加拉提良好的名声,分了三队埋头苦干,才找到这玩意。

“!”

两个证物袋,一个里面装着染了血的一次性医用手套,一个里面是一把匕首。

匕首长三十公分有余,大马士革钢花纹里糅杂了干涸的血迹,心理因素的作用下梅丽莎仿佛看到纹路变成一张笑脸。

她怔怔盯着笑脸,入魔似地呆住。在脸上浮现笑容前又迅速避开视线。

“这就是凶器吗?”

“没错哦,我们几个昨天加班加点翻垃圾场找到的。”卡特琳娜说,“指纹还有dna确认了。”

“这可是以布鲁诺的名义送去实验室的,今天早上刚抓到他,动了点关系拜托人家加急才能在你来之前传真过来的结果。”她又将文件夹摊开,露出里面的化验报告,“看来带手套是‘清道夫’标配了,可惜阿弗雷多忽略了现代刑侦科技已经可以从手套内侧提取指纹了。”

“想知道除了和奥罗拉的案件对上,证据还和什么对上了吗?”

“‘气球人’哦。这在当年可是大新闻,你那时应该只有7岁,名字还叫玛利亚·肯珀的时候。”

梅丽莎推开报告,别过头:“所以呢?这和奥罗拉有什么关系?”

“这证明了他是个魔鬼,你也一样。”

“让我们从头说起吧。”空气很沉重,但卡特琳娜看上去心情不错,“八年前‘气球人’在罗马第一次犯案。不到半年后,又陆续在那不勒斯近郊连续作案。”

“你很幸运,‘处|女作’。第二、三、五号被掳走的孩子已经被警方发现了尸体,事实暗示了他喜欢杀戮,我不认为他在尝过这种甜头后还会回头。不像你,他们没能活下来。”

“他是毋庸置疑的禽兽,那你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呢?直到看到报告前一刻我还只认为你是个可怜虫,可是,”卡特琳娜用指甲在报告上“dna与a样品不符,与b样品相符”的字样处划出一道着重的痕迹,“第五个受害者的指甲里残留了一点皮屑,应当是犯人的,可并不是阿弗雷多的,是你的。”

“在今早抓到他后,趁着你还在学校,我们进到了你的家里搜查,多亏阿帕基留了个心眼,带走了你的一把梳子,上面的头发足够我们去做dna检测了。”

“我本以为是协力作案,可我后来注意到他在第五个孩子被带走时,因为阑尾炎住院了。”

“手术进展很顺利,一周后他就出院了。发生了什么?你没有玩具陪伴所以寂寞了?连短短一周都忍不了吗?”卡特琳娜步步紧逼。

“你那时候小学还没上完吧,制服一个比你小不了多少的孩子应该费了不少力气,所以才留下反抗抓伤你的余地。”

“事实证明阿帕基说的没错——你住在主卧,因为你才是主人。”她看了阿帕基一眼,眼里充满了赞赏的笑意,阿帕基转过头切了一声。

“阿弗雷多不是真正的‘气球人’,你才是。”

卡特琳娜摊了摊手:“你很聪明,很会说谎。甚至玩了我一把,让我在最开始相信你是个一心为好友伸冤的好姑娘。不过也是,一个小姑娘能把诱拐自己的犯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必定智力非同寻常。”

“当绑架你的人智商低于你自己,扭转局面也没有多难。”

一直闭口不言,面上露出慌乱表情的梅丽莎,终于开了口。

而故作的慌乱,也渐渐幻化成了微笑,大马士革钢匕首上的笑脸,终于从心里,出现在了她的脸上。

梅丽莎的笑容恶意又致命,像罂粟一般,称得她那张青春洋溢的脸愈发得美了,像是真正的洛丽塔一般散发着这个年龄不该有的魅力。

她确确实实是朵很美的花,用扭曲和恶,浇灌出来的鲜花。

背德的**,不该发生的性,扭曲的爱,阿弗雷多亲手将纯洁的花朵变成了怪物。而他也变成怪物蜕变的踏脚石了。

而洛丽塔却也不会像她这样,坐在他人面前,邪恶又自负,侃侃而谈如同白骨累累王座上的女王:“正如你说的,我是第一个被绑架的受害者,心理虐待后是肉|体虐待——他对我做出了禽兽不如的事情,不过这都是我预想中的,不然一个大好前途的医生为什么要犯下罪行呢?”

“所以是谁想要诱拐更多的孩子?按照他的作案模式,第一起和之后接二连三的案件相隔了近半年,说明最开始他的目标只是你而已。”

“我那时候很痛苦,需要人陪伴。”

“你只是想让更多的人沦落到你的境地,成为受害者。”

“不,阿弗雷多,哈,”梅丽莎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男人,不屑地轻笑出声,“他很‘专情’。我最开始只是想从我身上转移他的视线,可他对其他的那些玩具毫无兴趣,那我当然要牢牢抓住他来利用了。”

“他有个很恶趣味的爱好,他会带着我一遍遍观赏我的父母在新闻上乞求带走他们孩子的畜生把我还回去。”

“他感谢他们把我带到这个世上,带到他的身边,他称呼我的父母是‘花匠’,培育出了我这朵花。”梅丽莎说道,“而我在一次次欣赏他们痛苦时,升华了。”

卡特琳娜:“你找到了自我。”

布加拉提终于忍不住了,插入到她们的对峙中,“你在享受他们的哭喊吗?梅丽莎,你拐走那么多孩子,他们的父母痛哭流涕的时候,你视他们的痛苦如玩乐吗?”

他那么疑惑,难以理解这世上真的有如此发自内心令人作呕的邪恶,因为他那么好。

梅丽莎只是笑而不语。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布加拉提强忍着油然而生的恶心感,严肃地问道:“你除掉奥罗拉也是因为想要看到她的父母哭诉吗?”

“谁叫他们是我的tipo(type)。”她耸了耸肩,“你们真应该看看他们哭泣的脸,你们会懂我的。”

卡特琳娜看着她:“谁说我们没看过呢,但亲爱的,人类怎能理解魔鬼的思想。”

“那真可惜,我还以为你我是同类人呢。”无视卡特琳娜的挑眉,梅丽莎越发自如,坐在餐厅椅子上仿佛坐在王位,“我不明白了,你们既然搞清楚了一切,还特地设局叫过我来做什么。要替天行道杀了我吗?不得不说这种可能性……真令人着迷啊。”

“能让一个如此轻松就做到一箭我都数不清楚多少雕的人如此看得起,真是我的荣幸。说实在的,我们讨论了很久如何处置你。”卡特琳娜环视了周围人一圈,每个人都皱紧了眉头——纳兰迦看上去都快吐了,“个人来说,我不喜欢私刑,但将你交给警察显然也不是个好主意,谁知道为了逃出来你的‘替身’会不会伤害更多的人。”

“喂!”

没想到卡特琳娜这么快就将底牌亮了出来,一直主张用信息差使用替身将梅丽莎打个措手不及的福葛急忙出言阻止。

“andiamo,signori,mostrateunpo''''dirispetto(eon,gentlemen,showsomerespect)”卡特琳娜一副想要鼓掌的样子,看上去简直要大喊一声“bravo”了,在凝重严肃的氛围下,显得格外诡异。

就连布加拉提也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面前这位女士虽然只有十五岁,却想出了天才一般的计策,设计杀死奥罗拉既可以满足自己变态的私欲;又利用了我们摆脱了她可能早就厌烦到不行了的‘父亲’;借此机会还可以顶替阿弗雷多在‘中间人’上位——哦,我们已经知道那个仓库是他们的情报点了。”她看着梅丽莎,抽丝剥茧地解构她的计划,“先是引诱奥罗拉当上了仓库的管理员,借着她的权限接触到了仓库里的信息,就我们昨天忙了一整天查到的消息看,你已经借此赚了不少钱;用阿弗雷多灭口知情的奥罗拉,顺带欣赏她父母的悲痛;然后找到我们除掉阿弗雷多,利用泄露的信息和‘中间人’谈判,换得更大的利益。”

“她可能已经在每一个节点想好了退路:我们找不到凶手,奥罗拉没被除掉,blahblah。如果我们没有揭穿她,可能早就利用‘中间人’的势力远走高飞——这难道不值得我们献上敬意,像个聪明人一样亮出底牌吗?”

卡特琳娜语气浮夸得像是百老汇的音乐剧演员,和之前咄咄逼人的审问者态度完全不同,要不是眼神清亮,阿帕基都以为她被梅丽莎的替身控制住了精神。

布加拉提却好像接受了她浮夸的表演,眉宇间的不赞同消失了。

他知道那是他信任的表现。

那他便也一如既往地,相信布加拉提。

梅丽莎终于脸上浮现了愕然,在卡特琳娜胜利般的笑容中很快又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哈,这么说谣言是真的。像我这样被天赐的人远不在少数,尤其在‘热情’里。”

“要六对一打我一个吗?听说‘替身’间的战斗向来你死我活。”

“你的探听消息的能力如此优秀,我都不忍心了。”卡特琳娜笑着看梅丽莎放出了替身,五彩斑斓的气球里正囚禁着阿弗雷多的意识,还有若隐若现的在场所有人的模糊身影。

“!”

不知何时中的招,所有人感受到一阵突如其来的晕眩。布加拉提小队瞬间进入备战状态,米斯达举起了他的左轮,纳兰迦放出了酷似模型的飞机,其他人的替身也跑了出来。

在开火的前一瞬间,梅丽莎做出了“放轻松”的手势。

“calma(relax),我不想和你们战斗,为什么我要做没有赢面的事情?这只是谈判筹码,求你们大发慈悲放我走的筹码罢了。”

坐在座位上的卡特琳娜捂着脑袋,气球里她的身影最明显,头晕地也最厉害,但她依旧不慌不忙:“在莫名其妙中招的情况下,我们好像也没多少选择不是吗?精神类的攻击就是这点难搞。”

她在梅丽莎看不见的角度向布加拉提他们比出手势,看到米斯达纳兰迦极小幅度地地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我可以推测你的替身发动条件是“知道’——知道你的罪行吗?”

梅丽莎惊讶地挑了挑眉,就像看到什么上等美餐一样舔着嘴唇笑了:“哦,姐姐。你真的太对我胃口了。”

卡特琳娜知道自己说对了。

“看来我还有让你惊讶的能力,我都快受宠若惊了。”她指向门口,“请便。哦,最后还有一个问题。”

“你的那些气球被打破的话,我们的意识也会被摧毁吗?”

“能明白就太……!”梅丽莎脸上恶意的笑容突然消失。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壶茶。

她一下软倒在地,全身的肌肉失去控制,眼皮沉重,急忙想收回替身却不知在何时气球上已经铺满了樱花花瓣,她的替身被困在原地。

那些花瓣每片约长5cm,是真实樱花瓣的十倍左右,密密麻麻覆盖在气球表面。

在梅丽莎完全失去意识之前,停留在视网膜上的画面是米斯达与纳兰迦的攻击。

那些攻击如同扎向气球的针。

而樱花花瓣像贴在气球上的胶布,阻止了它的爆炸。

她只能看着每一个人的意识从那些子弹打出来的孔洞中像气体一样缓慢排出——连同阿弗雷多的。

替身随着她的沉睡消失了。

“聪明人永远不会将底牌全部亮出来,宝贝。”

她最后听见卡特琳娜如此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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