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胡马踏战鼓
推开少女凑近的俏脸,何知猎揉了揉眉心问道:“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云可黛翻了记白眼,“山人自有妙计”
不知为何,何知猎总感觉这妮子无时无刻不在对自己撒气。
见何知猎不说话,云可黛跳下车子,回头做了一个大鬼脸,车后面奢伯牵着白马,徐师鸦骑在上面笑得很开心。
“恩人,齐主子就是这幅脾气,你别见怪。而且,你刚才突然就睡着了,她可是很着急的。”
杨望京趴在车沿上,谄媚地交代,他知道自己这身肉是何知猎拿东西换来的。
有点头疼,最难消受美人恩,何知猎只能转换话题,“不说她了,你是怎么被那老人家抓走的?”
“这个嘛,嘿嘿……”,杨望京脸色突变,支支吾吾起来。
盘缩在旁侧的何糕翻身,张牙舞爪打了个哈欠。
直勾勾地看着何糕,何知猎心想着五百岁成人的事,心不在焉地回了句:“要是信不过我就算了。”
谁知这一下子刺激了杨公公,杨望京爬上车,咬牙回答:“恩人救了咱家的小命,我虽是个阉人,但也懂得滴水恩涌泉报,要是连这点事都信不过恩人的话,那我还是个人吗?”
“嗯”,何知猎随口回应,不过旋即反应过来,“不对,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要不想说就算了吧。”
“恩人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更要告诉您!”
杨望京苦着脸,“这都是我家主子要我做的,那天齐主子好像被人上报,说她的狗被人劫了,她一气之下就带了老奢,因为我轻功不错,还问我家主子把我借了出来,就这么出了宫,可是她这出来也没想着捉贼,我估量齐主子捉贼是假,谁也不知她到底想干啥,我就想着借着抓贼的由头先把我家主子交代的事做做看,没想到刚到地方就被捉了。”
“出宫”
何知猎呢喃,“果然只有那一家姓云的”,靠在车厢里何知猎反问,“齐主子就是齐国公主吧?”
“恩人英明”,但其实心里想的是原来现在才发现……
“你没偷到的话,这瓶就送你了”
何知猎扔出一个瓷瓶,好巧不巧丢到杨望京怀里。
“你怎么知道这个?”捏着瓶子,杨望京失声道。
“你家主子只要没定下什么知道了就要死的规矩便好”,何知猎双手拢在袖中,捡了个舒服的姿势后,阖上眼。
杨望京抱着舍殷丹冷汗直流,幸好没按主子的命令来。
肃秋天气更加偏冷,徐师鸦骑够了高头大马,回到马车里大玩狐狸毛,何糕似乎被揪怕了,钻进何知猎怀里死活不出来。
小女孩拽着何糕的小尾巴,呼哧呼哧地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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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
而这时马车一顿,何知猎醒来,小狐狸没了发力点与小丫头滚到一起。
粗布包头的中年人来到车尾,“这回到地方了,你小哥叫啥名字啊?”
何知猎跳下车,浅笑道:“司马知猎,司马道子的司马”
咣当一声,中年人手中的橛子掉到地上。
章华村祠堂。
全村老人坐在红椅上,打量着底下站着的何知猎。
“娃娃,你的父亲真是司马晏?晋阳太子司马晏?你爷爷就是魏明帝吗?”
听了孙子耳语,韦世亨一口茶水喷出,斥问。
“家父昨年已经逝去了,不过他更喜欢何晏这名字,方才小子自称司马,其实是为了不浪费时间,您叫我何知猎便好,怎么,一个名字而已,老人家莫非要返约?小子我记得您当初答应得蛮痛快的不是吗?”
“哼”,韦世亨手中茶盏扔到木桌上,“那只因老子那时候不知道你到底是谁”,枯木般手指一点一点敲在桌子上,老头绷着脸:“好个狡猾的小娃娃,你知道不知道老夫这村子为何呼作章华?”
何知猎暗暗翻白眼:“小子才疏学浅,这可难倒我了,请前辈解答。”
老家伙就一把扯掉身上的衣服,露出何知猎昨晚就已见识过的瘦骨嶙峋的上身:“看看有啥?”
“前辈内里虚弱,该是多补补”,何知猎回道。
“屁话,老子是说我这满身刀伤,看看伤痕,你熟悉不熟悉是啥刀剁的?娃犊子敢说个不字!”
何知猎退无可退再打不了马虎眼,无奈说道:“章华营是时候从鬼棋编制里去除了,待我取得王符箓,就还你们一个公道。”
老头子瞬间变脸,居然嘻嘻哈哈地蹦了起来,还把孙子抱在怀里啃一口。
粗布包头的中年人面无表情,默默把脸上的口水擦掉。
“哈哈哈哈哈哈,二狗娃,带小公子好好去歇息,老子下午就要授符箓!”
韦世亨久笑不歇,但是其他老人很显然不像他这么高兴,脸上表情反而很悲怆。
“五叔,咱们这么久都熬过来了,不值当……”,一个老人突然发言。
韦世亨高兴地停不下来,“你们这些小鬼咋都不高兴?没听到吗?这家伙说不追究咱们啦!我给章华营到底留了苗啊!!”
被称为二狗的中年人脚下生根,“可是爷爷,明天是您大寿。”
“更好,那就明天再弄好了,双喜临门”,老头抚须微笑。
二狗不再废话,领着何知猎去一栋木屋,院子里云可黛正无聊地坐在台阶上,看徐师鸦骑杨望京,小祖宗还不停地喊驾驾。
此起彼伏的蝉鸣透着村子独有的宁静,何知猎没进去,反倒是走进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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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乱逛。
祠堂里面,有老人开始偷偷抹泪。
韦世亨反倒一脸轻松地坐回椅子,心结解开连带着话匣子也开了。
“哎,我跟你们说,别嫌老子墨迹,当初我在冥府军里的时候,我那伍长啊,他就天天絮叨,说我们这些小犊子不晓得那些骑马的厉害,一到打仗指不定怂成什么鸟样子,我和老张老冯我们这几个都快烦死那老犊子了,可是啊,八十七年前跟魏朝一战才晓得自己错的离谱,那一仗打得那叫一个惨啊,我蹲在树杈上,射光了五十发箭子,还拔下大李子尸体上的几根又给射了回去,啥也没用!蹲了一宿后我就又跳下来,魏国那些骑人来回冲锋,到底是部落里骑马长大的兵,被我剁掉一腿都没死,还给了老子一刀,那呼伦刀一下子给我劈成了傻子!”
老头子啜口茶继续讲,旁边的老人都低着头,这故事从小到大已经听了不下百遍,但他们今天听的格外认真。
“然后我回过神的时候啊,就被老张扛在肩上,跟扛着个娘们似的,老张一边哭着一边扛着我就躲进了山里,我说你哭啥,他就傻了似的只会说都死了都死了,我这才明白冥府军败了,唉,那山里都是人,呵!二十万人挤在两座山中间,我浑身都是刀伤,老张和我满地找,才在败军之中找到章华营,二百人也没剩几个人了,伍长还活着,他手底下就剩老张老冯我这三个了,老兵油子咋着都能活,我当时浑身挂彩,看不起身上啥伤都没有的老伍长,踹了他一脚让他一边趴着去。”
“我那个混账啊”,韦世亨咳嗽起来,好想要把肺叶子咳出来,喝了一口茶水后才逐渐缓解:“我浑身受伤,当晚就发起来高烧,可是啊,第二天老子我居然吃上了热粥,冥府军又打不过人家,二十万人就只好这么着躲在山里,别人吃草根的档口,我他娘的还吃了小半个月的热粥,多亏了这些吃的,我才活了过来,老冯有一天晚上突然跑过来揍我一顿,告诉我原来是伍长把自己的救命药给了火头,才能给我换的粥!救命药那东西我们都不够吃,更别说拿去换粥了,老冯王八羔子哦,咋个不告诉老子!”
在座的众人,有人就是老头子口中老冯老张的儿孙,可是谁都不说话。
“我找到伍长,要把自己的救命药给他”,韦世亨不知自己已泪流满面,“可是晚了,老家伙整整半个月没吃药!我找着他的时候,脖子上的那青筋都拧在一起,红色的青色的,临死的时候还掏出一整瓶递给我,要我们三个小子活下去,老兵油子居然有两瓶药!”
何知猎坐在祠堂外面墙角,告诉一帮小孩怎么去捉蝉,老头子嗓音洪亮,入耳清晰。
“要轻轻的,他们会跑,捉蝉公子我入行,最好听我的……”,何知猎听着故事呢喃,蝉鸣声也响在耳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