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三.二科瑞特杂剧场的继承人
——T12.30
“没有啊?”
找了大半天,格拉尔疲惫地坐在木床上。疲惫不仅是身体,更多的是失落感对精神的打击。
格拉尔把疑惑放在跟在身后的三人:“你们真的没听他说过其他话了?”
希克斯沉默不语,阿瑞虽然认真思索,但没想到有用的东西。格拉尔把视线转移到希克斯背后的菲兹。
“别这样看着我。他们住一个宿舍的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是不是你自己看漏了什么?”
“额,确实有这可能。”
格拉尔回想希克斯复述的话。
“他说‘顺着我的兴趣找宝物’,溯平时喜欢做什么来着?”
“玩泥巴。”
阿瑞和希克斯异口同声的回答。很难想象一个正常人会花大量的时间留在工地堆土,所以在众人眼里,溯的形象定格在“喜爱玩泥巴的奇葩”上。只有菲兹给出了不一样的答案。
“玩泥巴只是结果而已。”
经菲兹提醒,格拉尔试着回想和溯一起的日子。
溯特别有生气的时候,他都在做什么?
格拉尔锤了锤手掌:“对,是术式!那个狂人很喜欢到处画术阵,但是这里太干净了,这是为什么?”
阿瑞也记起来一些细节:“是的,但被禁足宿舍的那天,溯把所有能看到的痕迹都清除了。用了好像是叫、叫……”
“‘捏肥皂’是吧。”
“嗯,虽然我不知道什么意思。”
格拉尔满是惊喜:“莫非从那个时间点开始,他就预料到今天的状况。”
菲兹倒是一笑而过:“想多了,如果那小子那么神,还会被抓走吗?”
“问题就是他藏东XZ在哪里了。”
格拉尔闭着眼睛,再度回溯与溯的点点滴滴。
如果自己是溯,会怎么窝藏东西,才不会被敌人抢先抹去痕迹?
“失踪之前,溯有写过什么东西吗?”
“有,就是给格拉尔主人的书信,拜托安娜小姐送给你了。”
是纸——格拉尔立刻反应过来。为了让溯在宿舍里工作,他安排人送了不少纸张笔墨,其中纸张的数目少则有10。但安娜反馈回来只有3张,数量明显不协调。
“弥优尔,姐姐来的时候收走了什么东西?”
“弥优尔女主人连着木床板和衣物全部取走了。”
那些位置太明显了,聪明人不会把东西放在那种地方,而这个房间最安全又最隐秘的地方仅有一个。
格拉尔爬上希克斯所在的木床,用两指敲打墙壁。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咚咚。
“是这里了。希克斯,能帮我把这一小块打碎吗?”
格拉尔用手指划出区域。还没等他收回手,墙壁已经被拳头震碎。看着差几毫米就粉碎的手指,格拉尔强颜欢笑,向希克斯道谢。一点一点拂去灰尘,格拉尔终于找到了匿藏其中的纸张。
这个房间最隐秘的地方——周围的墙内部。
这个房间最安全的地方——无人敢惹的希克斯所在的区域。
这就是格拉尔想到的答案。
“真的有了,格拉尔主人好厉害。”
“呵哼,是有点厉害。”
实际上,格拉尔此时也为自己的灵光一闪感到骄傲。
翻开纸张,最上方写着一句话:“恭喜你获得了关键情报和新领队的资格。”
格拉尔试想了一下自己成为了“纽斯达”新领队的场景,
内心波涛汹涌。领队交付不仅是原领队的责任,更代表他对格拉尔的信赖。
“那个傻小子……”
“格拉尔主人,墙里面好像还有东西。”
探手进去凹陷的墙内,格拉尔摸到了垫好的纸张,里面包着某个东西。
——T12.30
夜晚,返回家里的格拉尔走进安娜居住的一楼杂物房。这是十年之前,安娜刚来科瑞特住宅,还没有进入剧场的时暂住的房间。
“臭蛇精。”
安娜刚来这个家的时候,格拉尔十分厌恶她,没想到如今会对以前的言行感到懊悔。
在幼时的格拉尔的眼里,姐姐弥优尔是最终Boss一样的人物。自己日常被她三言两语弄哭,要不就是被丢在一边晾着,格拉尔对年长的女生产生心理阴影。而新来的安娜体型和年龄都超过弥优尔,格拉尔生怕又被欺负,所以对其恶言恶行,让她远离自己。
但安娜没有选择抛弃格拉尔。她没有反抗,理所当然地承受着恶言恶语。在必要的时候,会冒险说出正确的话,指导格拉尔正确地成长。那个绯红的身影总是那么婀娜多姿,总是那么威风凛凛,总是坚守着自己的正确。
“只有你,没有放弃过我。”
这一切,格拉尔都看在眼里。所以,懵懂的小弟弟理所应当地迷上了这位大姐姐。
格拉尔坐在床前,打开在溯的宿舍找到的折叠的草纸,两枚的土制戒指滑落到他的手心。戒指的做工算得上精细,经过多次火制后已经看不出原材料是土,可以想象得出溯为了完成戒指花了多少心思。在草纸中心,写着一句寄语:
“请赠予适合的对象。——来自实际要求我做的人”
两枚的土制戒指大小不一,一只恰好对应格拉尔的无名指,另一只自然对不上她的手指。亲眼确认这个事实,格拉尔苦笑了一会。突然夏然而止,忍不出心酸从眼眶里挤出水滴。
现实的浪潮难逆,海底捞月是傻事,身不由己是常事,浪花多点打在身上反而能更清醒。清醒的人总要振作起来,只是需要一点时间罢了。
“我会解决好这次的事情。如果你的归宿只有这里,我便全力守好阵地。”
——T1.6
六天后的早晨,格拉尔把全体伶人集中在训练场。
“吉普。”
拿着鞭子的吉普点头,对着伶人们大声宣布:“今天我们再检查多一次奴隶纹,大家在地上画的线内站好!”
之前的检查出现过问题,如今听闻要再一次检查,场下的伶人们大多焦躁不安。
“又搞这些。”
“该不会还有叛徒吧?”
“难说呢,搞不好是为了整我们。”
因为与“纽斯达”的成员冲突不断,大部分伶人对偏袒他们的格拉尔敢怒不敢言,脸色相当不好看。
“检查完的人来这边集合!”吉普据高手示意位置。
愤懑是一回事,主人交托的命令还是要执行。伶人们排着队,一个一个从线内走出接受检查。就在顺利通行了几个人之后,出现了第一个碰壁的人。
“怎么回事?为什么出不去?”
格拉尔大声呵责:“慢吞吞的干什么呢!下一个赶紧!”
“啊?我也过不去哎!”
通过了几个之后,又出现了碰壁的人。
第二个例子出来,内部的伶人开始慌乱了。大多数明白,出不去并非偶然。心里有鬼的、没底的陷入不知所措。
这就是格拉尔设计的计划,让术者协会的人前来画下筛选和禁锢特定人物的结界术式。格拉尔知道,敌人是精通术式的术者,更加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在这个设计中,自敌人踏进圆内的时刻开始,他就没有逃离的可能性。
“这是在干什么?”
“出不去!为什么出不去!”
“继续!”
格拉尔自觉胜算在握,无视怨言大声地怒吼。
“呵呵,要是心里没鬼,还怕什么路黑呢?”
菲兹用语言挑衅那些暴怒的人。与此同时,她带着“纽斯达”的女性成员大大方方地走出线外。随后跟着的是希克斯带领的男性成员,也无一例外顺利通行。
看到这一幕,还没尝试的伶人也增长了信心,然而在通过的途中又出现了出不去的人。愿意走出来的人越来越少,走到没得走之后,圈内留下了7个人。
“七人,两男五女,还挺多。”
格拉尔少许惊讶。
“刚才你们问为什么走不出来,现在我倒是反问一句。你们觉得,自己为什么走不出去?”
内部的7个人面面相觑,他们心里明白问题所在。
“这条线是用术式画的,和剧场外围的结界类,不过禁止通行的对象不同。剧场外围的结界禁止的是剧场之主所属的奴隶通行,而这里的结界相反,禁止的是非剧场之主所属的奴隶通行。我这么说各位有想法了吗?”
除去一个人之外,圈内的其他人深知自己会是如何下场而脸色苍白。
“29号,你来告诉我。是什么时候,谁这么大胆,敢私下转让剧场的奴隶伶人!又是谁,敢两次袭击序列1号的管理代理!还掳走了‘纽斯达’的领队!”
啪、啪、啪,训练场回荡起清脆的掌声环音。身子长满刺的29号,溯习惯称为“刺猬哥”的男人,此时此刻毫无畏惧。面临困兽之斗,29号显得柔韧有余,让格拉尔感到奇怪。
“很厉害嘛,真没想到逮到我的人是你。明明嗅觉灵敏的两人都被我除掉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一个人当然没有那个脑袋,但我的小伙伴们和被你带走的友人可是相当的机灵。”
29号痛声大骂:“啊,果然是他。妈的!我就知道那个小贱人还留下了线索。”
溯老早就把真凶标记出来了,而顺着他留下的笔录,格拉尔也理清了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卡托、莱恩和29号的房间门是溯动了手脚。他先是抹去了下面的铰接,让门变得不灵活而且开关会发出声音。在确认29号夜半外出后,他把另一个铰接也扣掉,使得门拍倒叫醒熟睡的两人。急着救安娜,他没有等两人就先行下楼,结果不敌29号反被他掳走。
想要去暗算别人结果被反杀,这种掉根筋的结果,让低沉的格拉尔欢乐了好几天。
“所以呢?你以为这样就赢了啊?”
“当然了,29号,我可是花了五天调查你的身份。像你这么咄咄逼人、行为举止没有半点畏惧的人,怎么可能是正常奴隶。知道你会使用术式省了我不少功夫,我顺着‘瑟文’奴隶场的进货路途,很快找到了你们地下犯罪组织‘克拉姆’的踪影。听说我逮到了会用术式的‘克拉姆’成员,城口区派出的外城护卫队已在剧场门口静候。没做好万全的准备和布置,谁会这么明目张胆地告诉敌人‘我已经知道了你的真面目’。”
“噢,这倒是插翅难飞了。”29号咧嘴露齿,“如果我真的被困住的话——”
一眨眼间,圈内的29号消失地无影无踪。
“格拉尔!”
警惕的吉普以身挡在格拉尔的面前。
“没事的,吉普。按溯的推测,他的术式能将自己身影和气息完全隐蔽。眼睛看不到,实则还在结界之内……”
“别废话,快走!”吉普厉声大吼。
血腥的气味飘进格拉尔的鼻子,在格拉尔试图理解发生什么事的时候,飞刀刺向了他的颈动脉。暴风卷席而来偏离了飞刀的轨道,熟悉的9个身影围绕着格拉尔,高大的人影展开六只大臂保持警惕。
“希克斯、各位……谢谢了。”惊魂未定的格拉尔看着倒在地上的吉普思绪混乱,“吉普?你没事吧?”
吉普扒在格拉尔的身上,僵硬地笑了笑。
“没事,就是被刺中了肩膀,有点痛罢了。”
格拉尔迅速拉开吉普的衣服查看伤情。虽然流了不少血,伤口比较浅,为此格拉尔安心了许多。
“没事就好,我会立即找医师过来。希克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出来了,看不到身影。”希克斯冷静地诉说实情。
“怎么会呢?尽管结界不是万能,也不可能这般无声无息地被破坏掉啊。何况其余的六个人还在结界里碰壁,这是结界没有被破坏的证明。”
“傻瓜,他打从一开始就不在里面。溯那傻小子判断有误,他会的不是隐藏身影的术式那么简单。”
菲兹平静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他使用的术式叫‘移形换影’,不仅能够隐身,还能制造出立体的幻想。不过这个术式原理很复杂,没到一定水平用不了才对。地下术者,居然有会这般技艺的人,当真有意思。”
“厉害嘛,居然知道‘移形换影’。不过知道了也没用!”
希克斯快如闪电,转动身体挡住从头顶落下的飞刀。然而飞刀很自然地透过了手臂,没有留下任何伤痕。
“希克斯,那是幻影!”
一脚踏碎地面,地动山摇的同时,希克斯用手刃劈落在阿瑞的面前。鲜血四溅,地面突然出现一只还在抖动的右手。
“啊啊!我的手!”看不见的地方传来凄惨的叫声。
希克斯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地面再次崩裂,他以肉眼难见的速度瞬移至声源处打出拳头。隐隐约约的人影浮现,希克斯的拳头贯穿了29号的肺腑让他无力再反抗。
格拉尔看傻眼了:“这就是九黎族,太拉胯了吧……之前的人是如何抵挡这般种族,还能将其捕捉成奴隶的?”
“糟糕。”
抛下29号,希克斯转身卡在了原地。
“格拉——”
“怎么……了。”
吉普被踹开的同时,脖子传来冰冷的触感,格拉尔只得全身放松不做多余的抵触。
前胸破了个洞的29号消失,真正的29号搂着格拉尔的脖子。刚才希克斯击败的只是幻影,他真正的目的在于引开希克斯,劫持有利的人质。断了一只手的痛楚下还能做出这样的判断,29号无疑对死斗相当熟悉。
两人一步一步往训练场外撤退。
“很、很好!听好点,老子逃出去就放了你!啧,原本还想带着我的小可爱的,只能下一次再想办法了!”
被固执的变态表态,阿瑞不知所措地退后了几步。快摔倒之时,格琳和亚萝挡在了他的身后,和其他人一起将他扶起。
“这么多女人不找居然找个男的,你还真的执着啊。”
“闭嘴,不想死的话,你给老子乖乖地做人质!”
“好歹主仆一场,让我们多聊几句好不。”
“闭嘴!你们别过来!退回去!退——”
训练场外吹来的空气中蔓延着女性的香气,而事情就发生在香气外露的一刹那。黑影从天而降,29号的左臂瞬间断裂,没来得及悲鸣便被背后巨大的蛇尾勒紧脖子活活地吊起。
“该死的,轮到你被暗算了。”
暗红色的长发飘动,面无表情的蛇女用冰冷的口吻讽刺。
“我引开他的注意了。”
早一步察觉气味,格拉尔才会冒着危险分散29号的注意力。
“太危险了,你不能再这么做。”
“是吗?但是我相信你。”格拉尔握住安娜沾有血的手,“欢迎回来,安娜。”
安娜把手缩回来,表情软化成平时温和的模样:“格拉尔,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