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风暴海（十四）

作者有话要说：注意第6个房间，请谨慎观看。

风暴镇医院的夜晚中充满湿凉的空气，繁忙的急诊部人少了，住院楼走廊的灯也暗了一些。

黎白安绕到医院外不远处的灌木丛里，戴好口罩，在树影间望向餐厅二楼的罗剑。

罗剑对她摆出ok的手势，入侵正式开始。

黎白安轻盈地翻过离住院楼最近的铁栅栏，躲过监控的盲点，跑到住院部一楼左侧第三扇窗户下，她在网上综合各种资料研究过医院的地图，刚刚罗剑也搞到了一份医院当初的施工草图，他们知道这里是护士休息室。

五分钟前，护士要巡房，现在房间里没有人。

她翻进窗户，将罗剑交给她的装载了入侵病毒的信号发射器插在无线路由器上，很快罗剑的声音从蓝牙耳机中传来：“监控成功入侵。”

保险起见，黎白安还是从衣柜里找了一件干净的护士服套在身上，然后离开护士休息室，沿着墙边朝安全通道走去。

无人的楼梯通道内，黎白安耳边只有自己的脚步声，这样轻微的声音不足以开启声控灯，她便在黑暗中凭借记忆中的图纸，一步步走上8层。

“我到8楼的安全通道门口了，里面情况怎么样？”黎白安对耳机问。

“8楼、9楼的安保系统和其他地方简直不是一个等级的，稍等，我刚替换好监控画面，你现在出去不会被保安室里的人察觉，但是监控入侵不进去。”罗剑焦急道。

“没关系。”黎白安本也没打算完全依赖罗剑，她准备侧耳听了一下，再推门看看情况。

“稍等稍等，我想到办法了，视频监控入侵不进去，我可以只截取红外线信号，通过人体热感应观察……成了！我看看啊，很好，8楼现在没人。按照计划，先躲进右手第一间。我看不到这个房间是做什么的，不过这段时间没有人进出，里面应该没有人。”

不等罗剑说完，黎白安已经开始行动。

走廊里的白炽灯亮得晃眼，左右两边各三个房间，不知道里面是否有人，她不好多停留，迅速进入目标房间。

右手第一间是心理干预室。

这个房间布置简单，有贴着反光膜的落地窗，能看到夜晚毛茸茸的月影，像是幼儿园教室，墙壁上还贴着不少画作。

这些画并非技法高超的作品，更接近涂鸦，但比儿童涂鸦抽象很多，色彩多为黑色、墨绿色和红色，表现手法粗暴狂野，发泄着内心难以按捺的野心，会让观者产生抵触和厌恶的情绪。

按照覃母的说法，对覃星感兴趣的是研究员，那么这两层对应的是研究机构，为什么在研究机构特意安排了心理类房间？需要这个房间的人是研究员吗，还是他们的研究对象？

黎白安没有时间过多探究，她来这个房间是找到疗养室的过渡。

“好了，现在走廊没人，去确认下一个吧。”罗剑的声音在耳机中响起。

黎白安再次推开心理干预室的门，确实见左右无人，飞快跑到下一间。

所有房间都没有监控，罗剑无法提前确认房间的情况，黎白安只能像开盲盒似的一间间找。

第2个房间是手术室。

看上去和医院通常的手术室没有区别，房间内也没有残留的生物组织，无法判断研究员会在这里为“病人”做什么手术。

第3个房间比之前两间的光线昏暗很多。

没有窗户，墙壁上亮着绿色的应急灯带，绿光下病床、白色圆环状仪器、银白色t型仪器发出淡淡的金属光，迎面墙上有三台40寸的屏幕，此时呈黑屏状态，发出淡淡的荧光。

这里是放射室。

屏幕下方的有几张未被收入档案的x光片，黎白安戴上手套，打开手机手电，拿起几张仔细看。

灰白色的骨骼在黑色胶片上显现出来，这应该是一张肺部片，胶片中肋骨只有普通人的一半长，数量却是普通人的一倍，足有24对，密密麻麻地排在脊柱两侧，看得人背后发寒。

其他几张胶片拍出的是四肢。即使黎白安在医学知识方面不专业，也能看出片中的骨骼患有严重的骨质疏松，片中的手指和脚趾甚至出现了溶化的现象。

如果肺部和四肢来自同一个人类，那么这个人四肢正在不断萎缩弱化，而上半身二次发育，比普通人更长，肺部功能更加发达。

换句话说，这个人越来越像一条鱼。

那么这人，有可能就是曹佑杰。

黎白安用手机拍下胶片上的显像，将胶片放回原处。

“喂，怎么这么久没动静？差不多该……等等！别出来，千万别动！有人从9楼下来了，有三个人，他们进入你现在斜对面的房间了，就是我们之前标记的第4个房间。他们都进去了。第4、第5两个房间距离很近，要不你先去第6个房间吧。”罗剑在耳机里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

黎白安贴着放射室的门静静地听外面的脚步声，开门关门的声音响起后，她又等待了片刻，悄悄进入走廊。

“你怎么出来了！等我消息啊！”罗剑屏着呼吸抓狂道。

开玩笑，他又看不到房间内部的情况，等什么消息？黎白安暗自摇头。

她理解罗剑是第一次做这种事，难免小心谨慎，恨不得进门时迈那只脚都提前计划好。

然而在行动的过程中，计划往往只是个提纲挈领的方向，实际情况复杂多变，必须适时调整行动节奏和行动目标，看准时机迅速行动，不能事实等到准备万全。

现在不是和罗剑解释这些的时候，也不是光靠沟通解释就能让罗剑理解做到的。

黎白安顾不上考虑罗剑坐过山车般起伏的心跳，没有听从罗剑的建议去第6个房间，而是大胆地在第4个房门口徘徊了一下。

她发现第4个房间与其他房间的门不同，门上有一扇可以看到内部的透明窗户。

通过这扇小窗户，里面的人能看到外面，无疑增加了黎白安的危险，不过也让她得以在此时一窥究竟。

第4个房间像是诊室，三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戴着医生帽和口罩，坐在桌子旁商量什么。

“走吧走吧快走吧。”罗剑小声念叨。

罗剑不是有意干扰黎白安，是陷入祈祷般的自言自语。

黎白安确认自己进不去，也听不到三人的议论，最后看一眼门牌，记下上面刻着的“感染室”三字。

下面是第5个房间。

罗剑看到黎白安离开第4个房间门口，不由自主地呼出口气，见她又停在第5个房间门前迟迟不进去，又屏住了呼吸。

“走廊有暴露的危险，赶紧进入房间吧。”罗剑建议道。

“找到了。”黎白安轻声道。

第5个房间是疗养室。

房门同第4个房间一样有小窗，可以看到房间内装饰成普通住院病房的样子，有六个床位，其中四个床位上有人在睡觉。

这些“人”包括睡在窗边勉强可以认出来的的曹佑杰，均有一颗光滑硕大的秃脑袋。

靠近门口的那一位情况最严重，他的脑袋完全与肩膀相连，额头、鼻骨、下颌连成一条直线，鼻翼几乎不见，鼻孔上翻，像在脸上开了两个孔洞，双眼分开至太阳穴的位置，闭目时下眼睑在上，取代了上眼睑的闭合功能。

这大概是鱼脑袋的完全版。

黎白安拍了一张照片发给罗剑。

“这里面没有鲍宗贤。”罗剑失落地说。

失去鲍宗贤线索的同时，黎白安确定好曹佑杰的位置，移动到最后一个房间。

罗剑此时没有建议她先救人，这是在他们计划之中的。黎白安的首要目标是尽量搞清风暴镇医院里隐藏着什么秘密，如果此时救出曹佑杰，他们必须立刻离开，后面的房间就没法再探究了。

8楼最后的第6个房间，门牌是“饲养室”。

房间内一片漆黑，黎白安打开手电，发现这是6个房间中最小的一间，呈窄长见深的长方形，两侧饲养着许多昆虫。

两个1立方米的长方形玻璃缸里装了多半缸的红丝虫，这些虫子只有1-2厘米，如同红色小蚯蚓，密密麻麻堆成一团，如果不仔细看像满是残渣的血水。

其他几个玻璃箱中饲养着大量黄粉虫、大麦虫、蟋蟀、蜈蚣，还有一些黎白安不太熟悉的虫子，个头都不大。

角落里还有几缸守宫、蜥蜴之类的冷血爬虫。

黎白安对见到这些不怎么奇怪，这里的研究员连异化的人都敢研究，还怕研究这些昆虫吗。

不，不对，光是研究这些小家伙，远不符合他们的阴暗面。他们不是研究这些虫子，而是要用这些虫子做什么。

黎白安环视一圈周围大大小小加在一起得有十来万只的虫子，忽然发现了它们的共同点。

这些虫子中数量最多也最有特点要属红线虫，它的别称是鱼虫子，也就是指鱼的饵料。以红线虫为代表，其他虫子有个头不大、是食物链中常见一环的特点。

原来如此，这间房子里的各种虫子不是他们的研究方向，而是感染者的食物。

她竟然在一间等同于“蔬菜大棚”的地方逗留了这么久，真是浪费时间。

“罗剑，走廊情况如何？”

“现在没人。”

“我准备上9楼。”黎白安说。

“好，我看下，嗯，9楼走廊安全。”罗剑说。

罗剑的心再次提了起来，9楼只有两个房间，这证明他们的“绝密任务”即将进入尾声，目前为止他们的计划还算顺利，但越到收尾时越容易出现意外。

罗剑不知道这家医院到底发生过什么，但凭黎白安不时传来的照片，他能感受到这些房间背后的诡异。

罗剑能做的就是盯紧屏幕，看着代表黎白安的红色热源轻轻一步步来到9楼。在高度紧张下，罗剑的胃口忽然感到一阵绞痛。

快餐店里负责打扫的服务员惊讶地看着这位坐在角落的客人猛然绷紧身体，攥着拳头，满头大汗。

此时，黎白安穿过了黑暗的应急通道，来到9楼安全门外。

罗剑说过走廊没有人，她还是谨慎地推开一小条缝隙，用眼睛再确认一次情况。

这层的走廊灯光昏暗，吊顶的白炽灯没有打开，只开了墙壁上的应急灯，勉强照亮灯下的一块地毯，走廊两端则是一片昏暗。

忽然，黎白安打开的这条缝隙被一道巨大的身影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