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风暴海（二十）

告别蓝珀，黎白安拎上背包，前往风暴镇的富人区。

这家门前的车仍旧布满灰尘，两层楼房的窗户都是一片漆黑。

黎白安按响门铃，朝可视屏幕招了招手，门内传来一阵蹬蹬蹬的脚步声，而后门开了一道缝隙，示意黎白安赶紧进来。

罗剑家厚重的窗帘挡住了一楼客厅的所有光亮，此时客厅的大电视连接光脑发出刺眼的光，播放着罗剑盗取来的医院监控，屏幕上黎白安正带着曹佑杰杀出人群。

“比电影都好看，我看了好几遍。”罗剑兴奋到，“正想着你什么时候来呢。”

黎白安叹气道：“看来你一定没认识到这件事的危险性。”

“怎么会，你没看我把窗帘都拉上了吗？”罗剑说。

“你父母在市区出差吗？明天你立刻去找他们，可以把事情都告诉他们。”黎白安说。

罗剑愣住，“你疯了吗，告诉我爸妈？我会挨打的！”

“挨打比没命强。背后的家伙比我预料得要棘手，我没有危言耸听。不过现在，你还有事情要做。”黎白安将备用手机递给罗剑。

昨天行动时，黎白安用备用手机拍摄了进入房间的视频，这些是监控范围外的，也是他们说好要拍摄下来之后分析的。

罗剑兴冲冲拷贝进光脑，再投屏观看。

黎白安已经看过一遍，所有的经历都印在脑中，但她还是和罗剑一起再看一遍。老实说，任务到现在还剩不到4天，进度却还有30未完成，她不能完全任其发展了。

看到医院8楼第3个房间放射室的x光片时，罗剑便露出一股难以言表的不适表情，看到第5个房间的饲养室，他开始忍不住用手挡住眼睛，只留一条缝隙观察那些蠕动的虫子，等看到9楼的标本室里的感染者时，罗剑震惊得反而忘记做任何动作。

“这些真是发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事吗？”罗剑喃喃自语。

黎白安关掉视频窗口，在脑中回忆所有的细节。

罗剑盯着光脑桌面上的文件夹，久久不能回神，“说这些画面惊悚吧，我倒不觉得特别害怕，但是看过之后就是让我如鲠在喉，浑身难受。”

黎白安看了他一眼，“听说过san值吗？你可以理解为精神污染。”

“污染这词挺形象的。就像是画画后涮笔，眼看着干净的水桶里被混色的颜料‘污染’，渐渐失去原本的清澈。啊——我想要一双没看过这些录像的眼睛！”罗剑哀嚎道。

“来不及了，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再没有回头的机会。”黎白安淡淡地说。

转天，黎白安亲自将罗剑押到车站，目送他坐上最早一班车，然后才海边和江博士他们集合。

今天蓝珀跟来了，江博士高兴地宣布：“蓝珀老师最近有时间了，海神祭之后才回市区，你们要是想向她请教自然力量的问题可要抓紧。”

“好的！”覃易激动道。

蓝珀与黎白安交换了一个无声的眼神，又听到覃易的声音，转过头朝他笑了笑，覃易立刻双颊绯红。

江博士拍拍手，“好了好了，准备登船，海神祭前后我们虽然可以出海，但是活动范围十分有限。市民所的人反复强调，绝对不能让考察船出现在祭祀船周围，主要是不能让其他人看见，说是有违传统。所以这两天我们要加大一些工作量，大家加把劲，打起精神来。”

海上作业的内容同往常一样，先在磁层内进行扫描，而后考察船行驶到靠近磁层的位置，由黎白安潜水收集样本，再回到船上口述海底的大致情况，由江博士通过软件进行绘制。

但今天下水后，黎白安就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她在下潜过程中，张开手指，感受着穿过指尖的水流。

从周围的勘探结果来看，这附近的海底不深，只有百米左右，但淤积了很多泥沙，水质应该相对浑浊，而且磁层的位置距离海滩比较近。

据说这里经常有游客不小心驶出磁层，被困在水中等救援，因此海上巡逻员每晚都会用无人机在磁层内徘徊一圈，查看海面情况。

按理说，这是一片比较安全的区域，江博士也没多嘱咐她什么。

黎白安身边流过的海水却反常的清澈，甚至和周围海水形成一道泾渭分明的“水墙”，不仅如此，海水的温度也和附近地方存在细微差别，要更凉一些。这种凉并不刺骨，而是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

随着她下潜得更深，异样的感觉更加明显。

黎白安隐隐地兴奋起来，心想任务进度是不是又能刷新了？

透过过于清澈的海水，她终于亲眼见到引起这些异常的原因之一。

海下80米处，有一座水下宫殿。

这是座覆盖满绿色水草植物的石头建筑，建筑前有一个足球场大小的空地，这片空地四角有三米高的圆柱，整体布局规整对称，地基清晰，隐约能看到当年广场的痕迹。

一艘两层的生满铁锈的蒸汽船停在广场不远处。

蒸汽船的船舱完全破损了，像被保龄球砸中正中间的破碎模型，其他地方亦有垂直下落时遭受的冲击，那些断裂处被铁锈和疙疙瘩瘩的藤壶重新缠上，变成密密麻麻的一团。

黎白安围着蒸汽船绕了半圈，看到船首左舷用白色油漆标着船名——阿卑利。

彼时她尚且不知，未来自己将于这三个字有多少纠缠。

她在船名旁稍作停留，又游向广场。

广场的北面是宫殿的所在，南面没有遮挡，距离沉船有十米左右的距离，另外两面建有类似写字楼的四层建筑，但这些楼宇下陷的程度比广场深，致使楼顶与广场圆柱的柱顶一般高。

越接近广场和宫殿，黎白安的危机感越强烈，她没有选择独自探查宫殿，而是在广场南面外围远远地观察一番，而后上浮。

这一趟来回用了不到半小时，但她回到水面时感觉比平时都要疲惫。

“海里有遗迹。”黎白安简短道。

蓝珀将她拉上来考察船，覃易帮她拿来毛巾，两人都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

黎白安没像往常一样坐在甲板上休息，而是带着一身未干的水，径直走向驾驶室，告诉江博士：“海下80米深处有遗迹群，还有一艘沉船。”

江博士起先见黎白安闯进来以为出了什么事，听她说完猛地一拍仪表盘，大笑道：“哈哈哈，我就知道，海底下果然有东西！怪不得他们搞得神神秘秘的，还不让我们中心的人参与，也不让我们看资料。他们想不到吧，我们可以直接找到来看啊。”

追着黎白安一起来到驾驶室的覃易问：“江老师您早就知道吗？”

“这其实就是项目的实际目的吧？”蓝珀说。

没想到江博士摇头说：“不，项目还是项目。我只是想顺带探究一下，但我知道咱们一定能发现些什么。戴维公司派来的那帮科研员根本没有科研精神，他们全都是为了钱，为了把人类玩弄于股掌之中。他们有次从海上回来，情绪明显变得亢奋，我就知道他们一定找到了什么。”

“所以他们的船沉在这里了？”覃易问。

江博士和蓝珀一同看向黎白安。

“不是，那是一艘很老的蒸汽船，叫作阿卑利号。”黎白安简述了沉船的状态。

江博士点点头，“我推测也是，如果只是简单的意外，远洋号的那群人不会一点消息都留不下来，他们一定是遇到了更加诡异的事情。如果能看到他们的航行记录、照片或是视频就好了。”

“不可能，那里是磁层之外。”黎白安说。

“我知道，但是利用晶矿作为能源的仪器可以在磁层外使用，但是造价非常昂贵，只有像背后依靠戴维公司这样的大财团才用得起。咱们中心是没有晶矿仪器的，所以我要亲自下去看看！”江博士兴致勃勃地说。

“您的潜水技术……能行吗？”覃易怀疑地问。

江博士一挥手，“没问题！我也算专门学过一些，应付基本的情况没问题，而且蓝珀老师也在，咱们一起下去。”

“原来您找我是为了这一天，也好，我还没见过水下遗迹。可是您好像没有带潜水装置。”蓝珀说。

“今天太仓促了，我要向上级汇报，再研究一下周围的情况，做到万无一失……我突然回想起他们找到遗迹之后的那段时间，科研员的脸色阴沉得可怕，这里恐怕有一些隐藏的危险。我们要考虑到各种情况。今天就算了，咱们现在就返程吧，明天来探查遗迹！”江博士像准备迎接一场硬仗的将军，踌躇满志地说。

黎白安此时无意关心他们的对话，她在江博士满是成功捡漏的喜悦中整理出考察团的经历。

有一班研究员应该是听闻风暴镇的这片海域有些什么，然后得到了戴维公司的赞助，又招来了一些美其名曰“志愿者”的年轻炮灰，组成了海鸥考察团。

考察团的目标或者目标所在的位置并不明确，因而也通过地毯式搜索的方式找到了遗迹，欣喜过后很快发现遗迹中存在某种危险，发现危险后他们没有立刻遇难，至少返回到陆地过，在之后的某次出海活动中离奇地消失在海上，至今未见残骸。

【“风暴海”任务进度：80】

【任务时限：3天1小时46分13秒】

这么费劲才增长了10啊。

黎白安微微皱眉，证明她后面还有一到两个关键点没有发现。

难道真要等到海神祭当天才能将所有事情串起来，那她的所剩时间将以小时计算。

然而在完全开放式的世界环境中寻找线索，几个小时像几秒钟一样短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