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断桥

两人听到北面传来的爆炸声，当即作出了反应。奥雷里奥下意识地将巨石作为掩体，躲到它靠南的一侧；歌洛莉娅则抽出利剑、举起盾牌，摆出了迎敌的架势。

然而爆炸之后，周围很快恢复了宁静。除了鸟鸣之外，再没有别的声响。

两人都觉得奇怪，商量后决定一同前去北方，看看那里的状况。他们要前往温托纳城，就要沿大路往北，然后从那里渡河。不论如何，都要往北。

但在出发之前，还需要有所准备。奥雷里奥念起咒语，施放了“火焰弹幕”法术。

歌洛莉娅不解地望着他。现在周围并没有目标，他为何需要这样施法，女骑士只觉得奇怪。

奥雷里奥没有将火弹发射出去，只是又念了另一段三词的咒语，接着左手握成拳头。浮在手心的四枚火弹，转瞬之间便被压扁，随即消失在空气中。

歌洛莉娅见他制造了火弹，然后又将它们熄灭，因此变得更加好奇。“你在热身吗？”

“不是。”奥雷里奥说着，只念了一个词的咒语，四枚火弹又从空气中显形。他用之前的方式，令它们重新隐没之后，才开口解释道：“这叫‘预吟唱’。”

“预……吟唱？”歌洛莉娅重复了这个术语。

“开战之前先施法，然后收起来。在必要的时候，只要用一个词，就能再唤出来。”奥雷里奥答道，“非常实用的技巧。”

歌洛莉娅双眼大睁着，同时用力点头，说道：“是啊！非常实用，好厉害！”

奥雷里奥冷淡地道谢。外行人的赞美，对他并没有意义。他们没怎么见识过魔法，不论看到什么都觉得了不起。他自己清楚，这个技巧经他的老师改良之后，已经并不高深，初学者也完全用得来。

他一想起老师，就觉得心痛。他轻轻地摇头，对女骑士说道：“好了，走吧。”

“嗯！”歌洛莉娅答应道，“你就躲在我后面吧！我会保护你。一有什么状况，我就掩护你撤离。”

“还没开战，倒先想起撤退。”奥雷里奥心想。

“当然，我是不会后退的！”歌洛莉娅又补充道，“走吧。”

奥雷里奥又是摇头，心想：“或战或逃都应该一起，如果我抛下别人逃走，那像什么样子？”他一指右手边的树林，说道：“稍微绕点路，从林地里过去。这样隐秘。”

见歌洛莉娅应允，他又叹了口气，说道：“虽然是个死脑筋，但至少不蠢，存在说服的可能性。”他这么想着，却隐约对她生出一种敬佩。他不愿意白送性命，所以反而钦佩不惜命的勇士。

两人绕到树林里，警惕着向北方前进。他们只用了五分钟，便已经很靠近河岸。他们站在树林的边缘，离岸边仅有十几呎——这一段距离，是这条盖尔河无数次泛滥，所留下的空间。

“虚惊一场？”歌洛莉娅小声说着，从树林中探出头去。

“没那么简单。”奥雷里奥说着，往河岸上一指。

他所指之处，地上横着两具尸体。从形状上来看，他们是人类，只不过全身上下，都被烧得焦糊，面貌和装束都再也无从辨别。

歌洛莉娅见到这两具焦尸，当即感到震惊。她忘记了还要小心谨慎，直接冲出林地，直奔那两具尸体而去。奥雷里奥担心她的安危，令预先准备的火弹显形，随后跟在她身后，也离开了树林。

他一边走着，一边环顾四周，他只怕有谁在暗中埋伏。能把人体的体表完全烧焦，如果不依靠煤油、鲸油之类的燃料，那唯独造诣极高的法师能做得到。奥雷里奥已经修习魔法十五年，他的火焰也仅仅能烧焦人体裸露的部分而已。

他站到那两具焦尸之前，低下头又发现了一个异状。他小心翼翼地蹲下，扳开其中一具尸体的右手。他才刚一用力，那尸体的右手就变得支离破碎，化成一大团灰烬。

那是一柄弯刀。它弧形的刀刃长约有三呎，而弯刀的木柄，尾部已经被烧掉。

“这不像是人类的武器。”奥雷里奥心想。他再一扬起头，远远地望见架在大路上的桥梁。他走过去时才发现，那是一座断桥，木制的桥面，缺失了大约四步长。他远远地望向桥对面，隐约能看到人马走过的痕迹。之前大部队确实从此经过，但是在他们经过之后，这座桥却因为某种原因断开。

“也许是因为刚才的爆炸。”奥雷里奥心想，“但是这两具尸体，又是怎么回事？是被军中的魔法师除掉的吗？但是……那些法师我都认得，似乎没有谁能强到这种地步。”

这时，歌洛莉娅也走到桥头。她一见这座断桥，便立刻变得沮丧。她一下坐倒在泥地上，用双手捶打着地面，随后又抓起一把土，在手心里用力捏挤，泥土便从她的指缝间渗出来。

她越想越觉得不悦，随手捡起几块石头，向河水中扔去。她将周围的石头逐一扔到河中以后，又抓起一个黑色的物件。那物件是铁制的，呈半球壳形。它的半径约有六吋，外壳的厚度不到半吋。她正要把这个奇怪的物件，也丢进盖尔河里的时候，奥雷里奥伸出手阻止了她。

他接过那个怪异的物件，开始仔细审视着。

它的外表面上，刻着一些铭文。但已经相当不清楚，只有部分字母和数字，还可以勉强识别。“xxxxdxmx40.8.1x”。球壳内有些许黑色粉末残留。他用手指蘸起些许，送到鼻下一嗅。他闻到一股浓烈的硫磺臭味，和他预料的一样，这确实是没有颗粒化的火药。

奥雷里奥暗自推断：“看来是颗手雷。字是生产的地点和日期。看不清的地名，像是卡塔利斯的某地？这个炸弹比我还大四岁，太老旧了，正规军应该不会用这种军火。所以是民兵？桥就是他们炸断的？可是……目的又是什么？”

“这个东西很重要吗？”歌洛莉娅插话进来。她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正用手拍去身上沾染的泥土。

“是的，很重要。”奥雷里奥答道，“这个桥已经过不去了，但是我们可以凭这里的迹象，揣测周围的情况。我们接下来，要想另外的方式渡河。”

他才刚说罢，不经意间抬头，只见对岸的树丛中，有一丝微弱的反光。那就像是抛光过的盔甲，反射了太阳的光线。

奥雷里奥不假思索，念起咒语接着左手一甩，四枚显形的火弹，便被他发射出去。火弹出手之后飞向对岸的目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