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弱小者的工具

奥雷里奥没急着应答，将剑柄对准歌洛莉娅，递还到她的手中。女骑士愕然地将剑接过，低下头望见剑上沾染的蜘蛛体液，正被残余的能量所蒸干，散发出白色的雾气。

十几秒后，剑身上残余的光亮逐渐熄灭。奥雷里奥这才开口说道：“大约十一二年前，学院开始了一个计划，解明骑士团和教士们所用力量的计划。而且，那次非常难得，得到了两方的支持。这是史上的唯一一次。”

“那个时候我还小……没有什么了解。后来也没听说过。”

“因为，只进行了一年多，就废止了。”

“这是为什么？”

“因为……”奥雷里奥欲言又止，沉默了片刻后，才用更为低沉的声音回答道，“我也不知道。”

歌洛莉娅清楚地察觉到，对方有意隐瞒了什么，便在心里揣测：“难道是父亲他……应该不会吧？”但她并没有追问。

“这个计划半途而废，但是我们还是有所收获。对圣光的性质有所了解后，就可以进行模拟。虽然和骑士们的操纵方式有些出入，而且不够完善，但是……这些都可以改良。”奥雷里奥稍微一顿，更正道：“原本可以改良。”

“这种模拟，你练了多久？”

“只读过几份相关的资料，这是第一次实际运用。”奥雷里奥答道。他说的是实情。他一直都在庆幸，自己初次尝试就能够成功。他又想：“能制造圣光，又能把圣光加到武器上，以后也可以将其他元素附着上去。这也算是新的能力吧。”

“真……真的？！”歌洛莉娅目瞪口呆。“入团不到一年的新手骑士，肯定不是你的对手！”

“是吗？”奥雷里奥得到夸赞，脸上却没有半点欣喜的神色，反倒目光变得忧郁。“如果那个计划能够贯彻，我绝对比不上。即使是新手，我也比不上。骑士的力量本可以更强，法师们也能更接近本质。”

“本质？那是什么？”

“魔法的本质，对于人类来说，至今仍然是未知的东西。”奥雷里奥答道，“只知道现象，却无法发现，现象背后的本质。这一点，我们都是一样的。只是，法师们或许走在前面一小步。骑士团和教士们，对法师持敌视态度，禁止法师们深入探究。这其实拖延了三者的步伐。”

“你是在批评我们？”

奥雷里奥一愣。还不等他回复，歌洛莉娅又说道：“在这个问题上，你可以直说。”

奥雷里奥见她目光真诚，点点头道：“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

“相对于指责，更多是觉得遗憾。魔法本该是属于每个人、每个弱小者的工具。它还不完善，但是我们在努力改良。我们失去了，这样的一个机会。而且将来，或许再也不会有机会了。”奥雷里奥说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歌洛莉娅不禁低头沉思，说道：“你说得对。我也觉得遗憾……我一直都想变得更强。”

“抱歉，说得太多了。”奥雷里奥背过身去，“你要是休息好了，就走吧。”

“去哪？那个老头的家里？”

“对。时间不早了，我们不能在树林里露宿。谁知道还有危险？那种怪物……”他一指地上的蜘蛛尸体，“……不知道是谁弄出来的。”

“我的兄弟告诉我……一般这种情况，都是魔族干的。”歌洛莉娅应道。

奥雷里奥说道：“确实可能，魔族时常制造出千奇百怪的东西。既然如此……”他说着，将那条脱落的蜘蛛腿，扛在了自己肩上。

“你这是？”歌洛莉娅一愣。

“带回去研究一下。”奥雷里奥说道，“也许有什么特殊的功效，能治什么病，或者强化某种能力。我要交给……”他刚要说瓦伦蒂诺，这才猛地想起那位友人，还正生死未卜。他的心里一沉，停顿片刻后才继续说道：“不说了，走吧。我不信任那个老人，但是我有办法。”

二人沿着老者所指的小路，走了不到十分钟，便抵达林间的一处空地。这片空地并非自然形成：地上有许多树桩，树桩的断面还很新，显然是近来才被人伐倒。

前方约二十步，有一座小木屋。那木屋相当简陋。屋外是个小院子，由简易木篱笆围成——那些篱笆才半人高。院中有几个支架，上面晾着些干肉，或是尚未鞣制的皮革。院门前，则拴着一只看门狗。那条狗远远地看到两人，便警觉地站起身。

“不要引得狗叫。”奥雷里奥伸手拦住同伴，低声说道，“确实像个猎人的小屋，但是……容我看看。”说罢，两人一齐退后几步。

奥雷里奥打开腰包，从中挑出一团黑色棉布来。他仰头一望将要西垂的太阳，转过身背向着西方，用身体遮挡阳光。他将布团打开，包在布团里的，是十多颗无色透明的晶体。它们的形状类似橄榄石，但颜色略有不同。

那些晶体被某种胶质黏在布上。它们从左到右，由大到小排列着。奥雷里奥迅速挑出最小的一颗，接着匆忙地将布包好，又妥善地在腰包里放好。

他将晶体紧紧地攥在手心里，又抽出一张羊皮纸卷轴。他解开卷轴并展平，置于地面上。一个圆形的魔法阵，用朱红色的墨水，绘在那张羊皮纸上。魔法阵周围，则是一些怪异的符号，不知该算作文字还是图案。

奥雷里奥把水晶置于法阵的正中。那颗水晶才刚刚离手，就剧烈地颤动起来。几秒钟之内，它的颜色逐渐加深，变成混浊的琥珀色。晶体的震动很快停止，卷轴也化作灰烬。但绘制于纸上的魔法阵，被放大数倍后，转移到了地面上，正闪着淡蓝的幽光。

奥雷里奥跨入法阵中，面朝小木屋的方向，只望了一眼后，又从法阵中退出。他回过头，对歌洛莉娅说道：“屋子里面只有一个人。”

“你怎么知道？是这个法阵的效果？”

奥雷里奥点头回答道：“嗯，探测生命。”

“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当然。”

得到应允以后，女骑士迈出一步，踏入法阵中。“啊！什么都不到了！”她一声惊呼，立刻退出去。再睁开眼睛，发现视力恢复如初，她才又大着胆子走进去。

在法阵中会一时失去视觉，代之以一种特异的感官。歌洛莉娅环顾四周，几十步之内所有动物，大到人及兽类，小如昆虫，均映在她的“视野”中，留下了一个轮廓——她倾向于认为这个轮廓是淡红色的。而那些没有生命的物体，又或是植物，则构成了“黑色”的背景。她饶有兴致地顾盼着，直到几分钟以后，魔法阵失效为止。

“有意思！”她兴奋地说着，就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你们的法术，是不是有很多这样，非常有意思的？”

奥雷里奥耸耸肩说道：“并没有，几乎是很无趣的。”

“是……是吗？”歌洛莉娅显得失落。

“总之，时间不早了，赶紧过去吧。”奥雷里奥掏出怀表，又一次确认了时刻，“他只有一个人，我们对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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