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失败
二人分别用过午餐之后，早早就回到院中。歌洛莉娅服过药剂之后，再饱餐一顿，魔力已经恢复大半。她感到精力又变得充沛，便不顾午后毒辣的阳光，就吵着要继续学习。
见她这么热情，奥雷里奥不忍心拒绝，只得说道：“你必须有耐心。接下来的内容，难度不同于之前。”
歌洛莉娅却不以为然：“之前很顺利，之后也没问题的。”
奥雷里奥心想：“这么自负绝对会出事。我必须给她泼一盆冷水才行。”他摇了摇头，说道：“前面的步骤顺利，是因为你实质上受过魔法训练，那是理所当然的。我大概知道骑士使用‘力量’过程。你们用的，是把能量注入现成的‘容器’中的魔法。”
“现成的容器，是指？”
“比如说武器、盾牌、盔甲，或是人体。”奥雷里奥解释道，“你们把神圣能量注入到装备或是自身，让武器更锋利，令盔甲更坚固，或是提高自己身体的机能。”
“原来如此。”
“这些过程，都是把魔法注入实物中，借由实物粒子的吸附，限制魔法的流动。这个过程在本质上，其实和注入魔法容器，是完全一样的。”奥雷里奥继续说道，“唯一细微的差别，就在于圣光的形态不同。注入实物中的圣光，是一种‘凝聚态’的，就像是树叶中的水；注入容器的，则是流动的，像杯中的水。你有注入魔法的经验，但没有制造过容器。面对毫无经验的事时，我希望你能冷静。不可过于乐观，也别沮丧。”
女骑士干脆地回答道，“我知道！不论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不会放弃的。”
在骑士团中训练时，她时常经受各种困难考验。她训练时面对的对手，往往是男骑士。男女之间力量差距极大，即使对方不出全力，她也常落在下风。她一直处在这样的逆境中，即使经常会一时的灰心，也总能再提起斗志。她对自己的意志力，有十足的信心。
奥雷里奥见她坚定的样子，说了句“开始”。这才教到艰深的部分，他又开始回想，老师对自己的教导。“我不想照搬前人的经验，但是……”他想着心里一沉，“……这没有办法，我也没有经验。为了效率，方法并不重要。”
他转向歌洛莉娅，开始了指导：“闭上眼睛，把右手张开。注意力集中在右手上方一点的空气上。”歌洛莉娅点头照做。
“接着念咒语，只念第一个词，慢一点。”
他的话音落下的同时，女骑士完成了第一个词的吟唱。他闭上眼睛，静静地感知周围魔法的分布与流动。
这种对魔法的感官，既非视觉也非听觉。人类生而就有这种感受，但依靠身体哪个部分，到今天仍然是个谜。此外这种感官不够灵敏，常常被视觉或听觉遮盖。只有在黑暗或是安静的地方，它才会显得敏感。在白日里想要进行观测，必须闭上双眼。即使是造诣最高深的魔法师，也免不了这样——尽管他们的这种感官，已经比常人灵敏百倍。
“你创造的容器，我感受到了。”奥雷里奥说罢，将双眼闭得更紧。他这才更清楚地感受到，在女骑士的手心上，正浮着一个椭球体。那个球体在漆黑的背景下，正散发出微弱的光芒。“不差，很接近正圆了。”他心想。
“所以，我这就成功了？”歌洛莉娅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奥雷里奥用力摇头，说道：“别高兴得太早。制造出容器容易，可不可用还很难说，必须试过才知道。你继续施法吧，还是要慢。”他再合上眼睛，视野里却是一片漆黑。“停吧。你一分神，容器就已经破掉了。”
“什么？”歌洛莉娅感到难以置信。她也闭上眼睛，接着感到沮丧。
“你还不熟练，精神必须集中。一说话就会分神。”奥雷里奥说道，“一心二用可是很难的，很多法师一辈子都学不会。”
女骑士撅着嘴说道：“那我再做一个。”她又一次念起咒语，比起之前这次明显加快了速度。
奥雷里奥感知到那容器的形状。它竟形似正四面体，有些明显的棱角，与球体相差甚远。他立刻出言劝阻道：“别这么着急！这回不如之前的规整，重做吧！”
歌洛莉娅点头，却并没依照他的指令行事，反而继续着施法。她快速念诵之后的咒语，然而一阵风声传来。闭着眼睛的奥雷里奥，清楚地感知到容器破裂的过程。
“失败了？为什么！”歌洛莉娅说着，语气中透出烦躁。
“容器的形状很重要。越是接近正球体，容器表面上的粒子，受到内部魔法粒子的吸引力，就会越均匀。形状不规整的容器，必然会有弱点存在。一旦某个弱点处破损，整个容器的稳定就将被打破。容器内部的势发生变化，接着就是彻底的崩坏。”奥雷里奥答道，“注入魔力的速度，是另一个重要因素。魔力注入过快，更容易损坏容器。初学必须要慢。注入的速度和制造容器的速度，都要慢一些。你见过玻璃工匠做玻璃吧？想吹出漂亮的瓶子，就要慢一点。”
“我明白了。”她嘴上这么说着，但奥雷里奥的一大段话，她其实只听到只言片语。她浑身燥热难忍，完全静不下心。她只想找个什么东西，狠狠地打上一顿。
她之后的施法速度，还变得更加迅速，劝告没有起到任何效果。她注入的魔力，直接冲破了容器，向四周喷涌而出。连奥雷里奥都能感到轻微的冲击，更不要提她自己。好在骑士们都能稍微抵抗魔法，她并未因这次失误而受伤。
歌洛莉娅大口深呼吸，压抑着她内心的烦乱。她之后重复数次，也再没制造出稍微像样的容器。她每次注入魔力，都以容器破裂告终。她明明已经在刻意压抑，可是吟唱的速度还是越来越快。
她的心跳速度飞快，就算站着一动不动，也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响声。她双手捧着胸口，又觉得一阵恶心。她还来不及迈出一步，便是一阵干呕。她掏出手绢，只在额角擦了擦，整块布料就被浸得湿透。她觉得自己双腿在迅速变轻，而脑袋却越来越沉。
她不解地说道：“我到底怎么了？”她的声音比往常更加响亮，自己却感受不到。她的双耳嗡嗡作响，眼前开始发黑，对魔法的感知也渐渐失灵。
奥雷里奥望向她潮红的面颊，心想：“急躁造成失败再正常不过，但是她这样子……天气没那么热，我几乎没有出汗。是那瓶药效力太足吗？再放任她施法，迟早会发生事故。”他不能再坐视不理，马上出言阻止道：“你的状况不对，今天就到这吧。快回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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