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盲目

奥雷里奥转向歌洛莉娅，说道：“你回想一下，最近有没有闻见过一股恶臭？我和你刚遇到时，你身上也有‘星’的味道。我记得你说在那之前，你有点恍惚，在林中迷路了。”

“我是这么说过。”歌洛莉娅点点头说道。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天，别人再提起的时候，她也没那么羞愧了。“要是说臭味……前几天在旅馆里，曾经闻到过一次。真的很臭！不过我还以为是旅馆的问题。细想起来，和刚才闻见的，还有点像。”

奥雷里奥说道：“我知道了。害你在林中迷路的，还有在旅馆的院中，想要暗害你的人，是同一个。”

瓦伦蒂诺大吃一惊：“等等！你这猜测太武断了！‘星’，还有这种叫‘伪百合’的花，混合起来有麻醉效果，这个配方可是在那本书里。那上面的文字，当世没几个人能读懂。你太多疑了！我认为，这只是个恶作剧。”

“军队里都是成年人，谁会这么无聊？”奥雷里奥摇了摇头说道，“就算是恶作剧……”

“我觉得也是恶作剧。”歌洛莉娅微笑着劝告，“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别这么担心。”她说着，笑容却变得越发苦涩。她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相信了奥雷里奥的推断。

“不。就算是恶作剧，就算没有很强的恶意，也造成了严重的后果。”奥雷里奥又是连连摇头，“你再回忆一下，夜袭那天，你在进树林之前，都和谁在一起。”

“当然是骑士团的……女孩子们。”她回答道，“我们一共七个人，总是在一块。”

“七个？”奥雷里奥一愣。他记得昨晚所见的女骑士，仅有六人。而那不在场的第七个，也许就是犯人。他追问道：“有没有谁掉队或者……失踪？”

歌洛莉娅低声回答道：“没有。”她垂下头，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只有一个……她在那场夜袭里，受了箭伤。伤口溃烂，然后发起了高烧……”

“她还好吗？”奥雷里奥也叹息着问道。他万没料到，竟会是这样的情形。

“昨天听说有些好转，也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她……也许之后再也没法上战场了。”歌洛莉娅说着，眼中泛起几丝哀愁。

她站起身，走到不远处的草地上，稍微活动一下身体。看她的样子，四肢已经恢复了力气。

在她散步的时候，瓦伦蒂诺凑到奥雷里奥身边，小声问道：“你又开始怀疑骑士团的人？”

“我也不知道。”奥雷里奥的脸上，罕见地现出犹豫的神色，“直觉这么告诉我，但我不想依靠直觉。”

“你竟然开始着急了！”瓦伦蒂诺又说道，“你已经很久没这样了。”

“是吗？”奥雷里奥稍稍偏过头，避开对方的目光。他一撇嘴，心想：“确实，我这么焦虑？我也中毒了吗？”

“你放松一点。那个人没法追到这里。而且就算他敢过来，不是还有你吗？你没信心保护她？别那么着急啊！”

“这次的行程，一共几天？”

“七天。我想明天中午就能到那片树林，然后……”瓦伦蒂诺以为他转换了话题，就想为他重复一遍具体的计划，没料到自己还没说几句，就被对方打断。

“七天。已经过了半天，所以只有六天半了。”

“是……是啊，只有六天半了。”瓦伦蒂诺一怔，“到底怎么了？”

“六天半之后，我们就要回去。就算我能保护她……也只限于这六天半。”奥雷里奥抬起头，望了望不远处的女骑士，又接着说道：“我……怎么不急？”

三人又在树林里休息了一会，然后收好行李，准备继续前行。瓦伦蒂诺嗅过紫花的芳香之后，体力明显地恢复。他在离开之前，又采了许多花，并妥善地收好。之后的行程更加艰苦，他还要仰仗花的效力。

到了临行的时候，奥雷里奥预先准备了“冰刺”法术。他不再心疼保有“预吟唱”的法术时，魔法的轻微损耗。毕竟他的朋友，还有他自己的性命，比那点可再生的魔法要重要得多。他又想了想，将那残兵的剑也带上，系在自己的腰间。

三人继续向东南方前进，离开这片树林之后，又进入一片旷野。午后天气变得有些炎热，但很快太阳便被大量的云遮住。

瓦伦蒂诺一边走着，一边观察着天色，有些担忧地说道：“这……不会下雨吧？”

“是啊，我觉得也是。”歌洛莉娅应和道，“风也变大了。我们走快点吧？”

“没用的。”牵着马走在最后的奥雷里奥说道，“根本没处避雨，走快走慢都一样被淋，只能把帆布披在身上。”

“你现在倒不着急。”瓦伦蒂诺笑道。

“着急也得有用。”

瓦伦蒂诺学着对方几无起伏的语气，重复道：“是啊，着急也得有用啊。”奥雷里奥知道对方调侃自己，便狠狠地瞪他一眼，然后一句话也不说。

幸运的是，他们走了三个小时，天上也没落下一滴雨水。云只是为他们遮住了阳光，等到太阳快要落下的时候，它们便各自散去。经过这三小时的步行，他们在六点半时，抵达了盖尔河北岸。他们开始进入森林地带，根据地图所指示的，向东走上两哩，他们就能找到座小桥，从那里过河之后，再前进三五哩，就可以抵达目的地。

瓦伦蒂诺嗅着那种紫色的花朵，下午前进了十多哩，也未现出之前的疲态。不仅如此，他反而还有精力，向另外两人提议：“咱们再往前走一走，提前到那里吧。”

奥雷里奥反对道：“不，时间不早了，赶紧扎营。”

“你累了？”

“没有。我只是喜欢按计划。”奥雷里奥答道。他嘴上这么说，内心真实的想法，却是将行程尽量拖长。他现在越来越害怕，返回营地的那一刻了。他轻描淡写地编造了谎言：“与其再往前走，不如去找些吃的。你也不想吃咸肉了，对吧？”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真实的想法。”瓦伦蒂诺却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你觉得在外面的时间越长越好，为此你都不惜破坏计划吗？”

“怎么？你不想找些好吃的？”

瓦伦蒂诺凝视着友人的眼睛，郑重地回复道：“找点好吃的，我同意。但是，你必须知道，在外面也有外面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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