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我在昌宝阁中查探过，昌宝阁并没有承安伯府的那批东西，但是他们可能以此作为材料，切割成了更小的物件出售，比如近来被分别送人的翡翠雪。”
“如此，基本能确定当初截下承安伯府家财的就是章家……只是他们是如何截下的呢？”听蝶有些不解。
“如何截下不是重点，重点是东西在哪，我们要尽快拿到手，拿到后后续又要怎么处理。”乔阮打了个呵欠。
“还有祝姑娘是以寻蔺大人的名义出来的，此事也要处理好。”
“对于这件事，你有什么想法？”
“……”
乔阮顿了顿，稍稍拔声：“祝菁！”
祝菁骤然回神，板直腰身，端端正正，乖乖巧巧：“在！”
乔阮看着她这副模样，简直懒得戳穿：“说正事呢，又发什么呆？”
“我在想……”祝菁在想彭牧熙来渭昌到底是查什么的。
她心中虽然有所猜测，但毕竟只是猜测。
她犹豫了一秒，话到舌尖绕了绕：“章家和谭家两家似乎很亲密。”
当地豪商与当地父母官，虽说本不该勾结，可若是亲密一些，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乔阮瞥了祝菁一眼：“谭林有意娶章家女为续弦。”
“自古士农工商，虽说是续弦……”祝菁也有些不确定，毕竟渭昌就是个小地方，谭林作为当地太守，不在意也是可以的。
“士农工商还是其次，谭大小姐对这个决定不太满意，谭林顾及名声，这才拖了下来，但章家不会任由此事拖太久。”
“谭林图什么，就图钱吗？”
“钱可是个好东西，虽然许多人视其为俗物。”
“所以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不对。”祝菁有些不明白：“我们一定忽视了什么。”
彭牧熙明摆着就是来查谭林的，他身上肯定有什么问题。
乔阮无声和祝菁对视一眼。
这不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如果能抓到什么把柄，情势将会比她们想象中对她们更有利。
“想不出来，就去查。”乔阮站起身，“你不是让段融去查谭家了么，估计也快回来了，等结果吧。”
祝菁支着下巴：“你对他好像也很熟悉。”
乔阮瞥她一眼：“段家也不是随随便便一个护卫就能姓段的。”
随主家姓，本就该是莫大的荣耀。
祝菁若有所思，心里有了点猜测。
……
段融的消息的确很快就带到了。
“据说谭二小姐先天不足，曾经被送到过庄子里，五年前被接回，但依然时不时以体弱的名义不出门。”
“好大一段空白，谁知道这段时间发生过什么？”祝菁真么说着，脑海里却忽然想起一件事。
如今这位皇帝，差不多就是在四五年前，给所有人来了个背刺，登上皇位的。
只是渭昌这么一个不起眼鸟不拉屎的小地方，真的会和秦昇产生什么关系吗？
不过，也不一定是秦昇本人。
“两位小姐关系如何？”
“据说亲厚非常。”
同父同母的两姐妹，亲近也无可厚非。
祝菁沉吟片刻：“你有没有去庄子上看过？”
“需要我去吗？”
“不用了。”段融毕竟不是心腹，接下来的每一步都至关重要。
祝菁眉眼一弯：“你去和两位大人查近期的行船动态，让青锋回来。”
已经确认承安伯府的财务的确在章家手里，自然也不需要查了。
一边说着，祝菁还暗示了一下：“注意一下两位大人安不安分。”
可别再到她面前舞了。
段融压根不探究：“是。”
……
不过青锋还是查到了一些事情。
“承安伯府出事的时候，章家确有船出海，之后隔了一段时间满载而归。”青锋道：“虽说时间上过久，但保不齐是有意拖延时间，而且章家自那以后便腾风而起了。”
“那段时间谭林有动静吗？”
青锋微愣，仔细想了想：“没有，但谭太守一人的话，有意隐藏踪迹，应该也看不出来。”
“章家出海是为了什么？”
“据说是要去荆尧。”
“荆尧，经过京城……你说这到底是撞上了，还是有预谋的？”
“事出突然，恐怕是碰巧。”
“所以谭家和这笔宝藏没关系？”
“看起来是这样。”青锋老老实实道。
“没关系，他肯定有点小秘密。”祝菁笑了笑。
乔阮要去查昌宝阁的货品踪迹，她就去探探这谭府吧。
……
祝菁第二天便当了回不速之客，以石蔑的名字拜访谭府。
谭林急急出去迎接，却看见笑意吟吟的祝菁，他一下子停下脚步，懵了。
“生怕门房看不起我，所以借了石大人的名义，谭大人不会介意吧。”少女姿容得体，看不出卑怯，明明说出的话并不严肃，偏偏让人不敢看低。
她的大方并不是大家闺秀的大方。
眉眼含笑，一身青袍，很容易让人想到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甚至是状元郎。
这样一身气度，看着边让人相信她不凡。
那天和石蔑等人共处一室，她一点动静都没有却不曾招到呵斥，甚至桃源设宴那日，本来也预留了她的位置，只是她说不来便不来了。
谭林想到此，连忙堆出笑意：“怎会介意，贵客来访，可让我这蓬荜生辉，高兴都来不及呢，姑娘这边请。”
祝菁任由他在前面带路，并没有因为被堂堂太守引路而感到不适，态度甚至称得上习以为常。
谭林留意着她的神色，更觉得她身份不凡：“姑娘……”
“我姓祝。”祝菁颔首。
“祝姑娘，不知来我这儿，有何贵干？”
“之前桃源设宴，我身体不适，所以未去，故今日上门赔礼。”祝菁落座后，似无意道：“除此之外，也来谢过令千金。”
“我家大姑娘贞儿？”谭林有些意外。
“之前方到渭昌，谭贞姑娘给我送了盒翡翠雪。”祝菁眉看着谭林忽然有些维持不住的笑意，眉眼弯弯：“彼时我们是陌路之人，这样的情谊，也算是缘分？”
章家将翡翠学送给谭贞，必然存了讨好之意，谁知她转头将东西送给了一个路人。
这份不屑真是表现得淋漓尽致。
谭林好歹也是官场老油条，很快就恢复如常：“我让贞儿来见祝姑娘？”
“原来她在家。”祝菁点点头：“那再好不过了。”
这一下，谭林哪里还能不知道祝菁就是来找谭贞的。
“听过谭大人还有个二女儿。”祝菁似是无意，冷不丁开口。
“婉儿身子虚弱。”谭林有些抱歉：“今日恐怕不能见祝姑娘了。”
“那便改日吧。”祝菁没有执着。
她直觉这个谭二小姐有些问题，此时多问可能会引起谭林的警惕。
谭贞很快就出来了，看见祝菁时一下子愣住。
“谭大姑娘。”祝菁朝她笑。
有一秒，谭贞都以为自己父亲知道了她将翡翠雪送人的事，此时把人找来要给些教训。
可她很快反应过来。
眼前的祝菁眉眼澄然坦荡，即使在她父亲面前也不见惶恐恭敬，反而是他父亲，因为摸不清她的深浅，一直都留了一份小心。
很难想象，这和那日拽着根糖葫芦在街边啃的小姑娘是同一个人。
可她眉眼间的澄澈依旧让人熟悉。
“这位是京城来的祝姑娘。”谭林向她介绍，“那日桃源本也邀请了她。”
原来是京城来的人。
那日桃源设宴，来的人虽多，却都是当地大商与官员，主要是为了京城来的大人所设。
谭林这话已经暗示了祝菁的身份可能不简单。
谭贞款款一礼，“见过祝姑娘。”
“不必多礼，谭大姑娘，我还没谢过你的翡翠雪呢。”
谭贞下意识看向谭林，看着他微沉的双眼，心里叹了一口气。
所以还是被知道了啊。
“我这府上也没什么好看的，祝姑娘初来渭昌，让贞儿带你去外头瞧瞧吧。”谭林看祝菁对谭贞似乎有几分祝菁，赶紧道，“贞儿，不要怠慢了祝姑娘。”
他看了眼含笑在门口等着的祝菁，压低声音：“最好能问问他们来渭昌是做什么的。”
蔺寻昭的踪迹一直是秦昇心里的一根刺，此事事关重大，石蔑他们虽然对祝菁不屑一顾，到底还是把那句不要“打草惊蛇”放在了心里，一直没有透露来渭昌的目的。
谭贞闻言，抬头与门口那人对视。
祝菁看见她的目光，扬起笑意，谭贞低下头，应了一声。
……
“祝姑娘这样的穿着，真的很难不让人误会。”坐在马车里，谭贞苦笑。
好好一姑娘，穿着一身再朴素不过的青袍，她当时还以为这姑娘家里穷得只能这样穿了。
偏偏她还这样坦然。
“我本来也只是普通人。”祝菁眉眼弯弯：“哪里有什么误会。”
严格来说，她身上是没有明确官职的，密阁阁主是什么？只要秦昇不认，就什么也不是。
谭贞摇头：“您与那些钦差大臣一道，就说明您不普通。”
“他们可看不起我。”祝菁轻哼：“不过是碍于陛下的命令，才不得不对恭恭敬敬。”
她支着下巴：“毕竟要是回了京城，我寻陛下进些谗言，他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噗嗤。”谭贞没忍住笑了：“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
说自己的进言说成谗言，哪个忠心耿耿的大臣会这样做。
但祝菁这一番话，也侧面说明了，此次渭昌之行，主事的人是她。
谭贞这么想着，心里有些佩服，又有些羡慕。
不过由此看来，石蔑他们，也的确不是真的来渭昌逛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