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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活着

案件起因不明。没有人证。没有疑犯。没办法。这是他们所有人给我的说法。

私下有人对我说:事发当天下午在小队村民会上,哥哥就开发商建山地别墅问题,为小队耕地说了几句公道话。

……

没办法。嫂子后续治疗,还需要大量的钱。我得挣钱给她治疗。养家。嫂子父母要领走她。嫂子不从。她违抗父母心愿嫁给我哥哥的。她不愿这时候连累父母。

我带着嫂子,来到了古城。租住城中村。

初来咋到,举目无亲。保姆,房租,生活费,都是姐妹们资助。经她们帮助。我得到了这份:挣钱快,挣钱多的工作。若没有这份工作,想救治嫂子,对我而言,这辈子简直是天方夜潭。

我珍惜这份工作。认真跟老师学。很快掌握了技艺。我礼貌周到,善解人意,回头客多。很快。我能独立养活嫂子。并迅速积攒一些钱,为嫂子做二次治疗。

二次治疗后。嫂子基本能在屋里挪动,有了咀嚼功能,说话基本让人能听懂,头也能抬起。但是。她还是怕。怕人,怕事,怕阳光,怕风怕雨,怕电闪雷鸣,怕声音,甚至她自己打了个嗝,放了个屁,都有可能令她心惊肉跳。

她的精神和**还处于刀砍棒打血腥恐怖中。……无形的魔障似乎笼罩着她。肆虐,蹂躏她。

她无处躲藏。她还是整日蜷缩在被窝里。

嫂子和我相依为命。我发誓,我要让嫂子像正常人样身体健康。正常人样生活,生存。驱逐她身上的魔。将她从恐惧,邪恶的世界拉回来。

我要给她一片阳光温暖的世界。一个小院;一个单元房;甚至一个窝。

让她忘却。忘记她生命中,三十二岁之前,一切恩恩怨怨。

让她每天能感受到我的爱。我和她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五十年,六十年,至人生终了。

……我尝试着。我谢绝了一切人事交往;家里关掉了闭路电视,手机设置了静音,从不在她面前接打电话;地上铺了地毯,去掉了门铃,窗户换成了双层中空玻璃,并且换上了深色的遮光布窗帘;------在几乎与外界隔绝,封闭的家里,唯有DVD供她休闲解闷。她看,听,悠闲,安逸,缓缓,流畅,风景,山水,音乐片,相声片,趣味片;那些佛学经典,养生,诵经乐曲,尤其使她能潜心其中。……

第四年。认识您那年。嫂子做了整容,矫正手术。她能像正常人一样昂头挺胸,走路说话。……我和嫂子的家有了生的气氛,活的希望。

可嫂子还是不愿意走出家门。不愿意以过来人,面目全非,注视,融入外面的世界。

但她要我有自己的生活。孩子,丈夫,完整,独立的家。

嫂子喜欢孩子。就像喜欢我一样。她没有孩子。她这辈子想要个自己的孩子的希望是彻底毁灭了。她要我结婚。有自己的孩子。

我说,可以。我可以做单身妈妈。你,孩子,我。咱们三口之家。一快儿过。我绝不会离开你。

她说不要。单身母亲对孩子,对你,都不公平。

她执拗。她甚至以绝食,不吃药,要挟我。

……哄哄她,过去了。反反复复,拉锯战似的折腾了近半年。

一天,嫂子郑重其事提出。要出家。皈依佛门。

她说。她不是看破红尘。它是人活着的一种方式。她要继续活着的解脱,自己为自己活着。为自己做点儿事,也好让我自己为自己活着。她要自由。也要我自由。

我不解。我反对。我要挟她。不工作。不要孩子。不结婚。……她说,好吧。不工作,我们都饿死,一了百了。……

她不从。

……无奈。最终还是依了她。

嫂子出家了。在我家乡石峪后山一座寺院。……

至此,我正常工作,生活。隔一段时间我去看看她。并给寺院送去时令水果,新鲜蔬菜。……她平静。释然。清净自活。

嫂子有了笑脸。她说这里才是她的归宿。

嫂子使我从真正意义上明白了她说过的:她要自由,也要我自由。人无论是赵钱孙李,还是周吴郑王,即使是至亲。为自己活着不是自私活着为自己。自己自由的活着是得给人自由活着的自由。

我不能依自己的意志安排嫂子的生活。她生活可以自理,我只能尽力帮助她过好自己的生活。我知道她不愿意拖累我,自己想换一种活法。为的是,我好,她也好。我们相依为命。”

……

许雅如释重任,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许雅继续说道:

“送走嫂子。原本想换份职业。或开化妆品店。但心底还是忘不了您。您为我付出那么多。您在这里只是过客,我的客人。不知道您的住址,不知道您的工作单位。没有您的联络方式。只有在这里。或许还能遇见您。我等您。一等就是一年。……谢谢您。老师。”许雅再一次给相敏璋道谢。

相敏璋和她相拥落泪。

禁不住,他吻了她。她没有拒绝。进而如饥似渴回应着他。

“没有忘了我?”她问。

“怎么会。忘不了。”

“是来找我的吗?”

“是的。随心而欲。”

“我的心等对了。”

“若等不着我呢?”

“没有想过等不着。心里觉得一定能再见您。”

“傻孩子。”他叹道。

“等您,常做美梦。梦里和您在一起,也是幸福。”

“真的在一起了。美梦成真。厄运过去了。不用再想了。”

相敏璋抱紧许雅。

“不想了。其实那一日在后山顶,睡梦中,我寻觅到陶渊明的桃花源中:芳草鲜美,落英缤纷,……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我就不再想了。芳草鲜美,落英缤纷,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许雅长长地又叹出了一口气。叹出了屈辱,叹出了无奈,叹出了多年积郁心底的龌龊气。

……她喃喃,无力,伏在相敏璋胸膛上。如同一个溺水者,垂死挣扎,筋疲力尽,终于拥抱住海滩。

……朦胧中,她仿佛又循入桃花源中。

静。只有墙上石英钟,秒针沙沙走动的声音。

什么也不思,什么也不想,无论天塌地陷,宇宙消失。就这样。相拥而卧。是她他多少日所企盼的。……

许久。许雅醒来。

乌发披散,红红的脸,红红的唇,慵懒迷离的眼神……还是他原来的许雅。不同的是她的身子已显丰腴,成熟许多。

相敏璋心疼。

她需要呵护,需要爱。

“许雅。你的归宿呢?孩子,丈夫,家。”

“是的。我要开始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孩子。……”

“是啊。是该开始自己的生活了。”

她羞涩无语。沉思。

“你有男朋友了?”相敏璋谨慎地问道。他想起海燕曾经说过的,那个疑似许雅的孕妇。

“没有。”

“那自己的孩子?……”

“是的。要自己的孩子,……。”

“那是谁?”

“谁也没有。也不要。……您,贵人多忘事。我不是给您说过,男人对我而言,这辈子我不会再要了。”她娇涩。认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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