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坏爸爸

饭后姜乔坚持自己一个人回家，刘婉珏和元皓也不再坚持，站在路口看着她上了的士才离开。

元皓家离她家并不太远，只不过一个是富人区，一个是城中村。

姜乔提着包装精美的裙子和小糕点到家的时候，姜文升在客厅坐着，看到她回家了立马问她：“怎么回来这么晚？去哪里了？”

自从搬来这里之后，姜文升总是过于紧张，她没有按时回家都要被盘问好久，虽然有点不适，但是这样反而证明了爸爸在乎她关心她。

“去了…朋友家里。”说到称呼的时候姜乔有些犹豫，他们并不算朋友，但是如果如实回答爸爸肯定会担心，何况私心里，她还是希望可以和元皓成为朋友的。

“朋友？你怎么可能会有朋友！哪有人愿意和你做朋友！”姜文升像是受了刺激一样大声说。

姜乔没想到爸爸会这么说，最残忍的话偏偏从最亲近的人嘴里说出来。

姜乔的眼泪瞬间就流下来了，她也没和姜文升说话，直接回房间锁上了门。

姜文升也冷静下来了，想到了自己刚刚说了什么，懊恼的拍了拍额头，想起那一袋精美的小糕点，眼睛眯了眯。

他走到姜乔房间门口，认真地说：“乔乔，爸爸不是那个意思，爸爸只是担心有人对你图谋不轨，你在爸爸心里永远都是一个小孩子，爸爸怕你被人骗了。”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应，姜乔从小性格就倔，这件事儿短时间内过不去的。

姜乔把这件裙子套上袋子，认认真真地摆在衣柜最里边，梦醒了，她又要变成灰姑娘了。

姜乔单方面和姜文升冷战了，她知道爸爸是担心她，可是那些话依然让她感到心寒。

姜文升仍然对她嘘寒问暖，她只会点点头作为回应，姜文升也不在意，姜乔只有他一个亲人了，和她最亲的只有自己，她只是暂时赌气而已。

元皓偶尔会教姜乔一些格斗技巧，他们经常在一起打拳，有时候还会一起去海边走一圈，元皓还会带她去吃隐藏在犄角旮旯里的美味小店。

姜乔挺惊奇的，她以为元皓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少爷，没想到他也会吃路边的无名小摊。

姜乔觉得从八岁开始，自己就像在沼泽地里一样，不断下陷，姜文升，翟萤和杨溯护着她的心脉，让她不至于死去，但是窒息感却一直都在，越来越让她喘不过气。而元皓，像是用木板把她和沼泽地隔绝开了，让她暂时感受到了久违的自由和鲜活。

5月32号又到了，这次她想跟过去看看他们到底是谁，要去哪里，结果一走过小巷的转角，他们就不见了，像是凭空消失一样。

姜乔只能又回去那个旅馆，她有些想翟姐姐了，她想明天走之前去远远地看一眼好了。

再睁开眼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回到了南市的家里，窗外已经有点黑了，她有点懵地打开房间的门走出去，姜文升正在客厅看电视，瞥见她出来了，吼了她一句：“还不快去做饭！”

姜乔吓了一跳，还有点不知所措。姜文升看到她站在那里不动，又开口吼：“现在这儿干什么呢！怎么还不去！想饿死我是吧！”

姜乔有些害怕，怯懦懦地说：“我不会做饭。”

姜文升的火气似乎被这句话挑起来了，“不会做饭？你以前做了那么多年的不是饭？怎么着，翅膀硬了，不想照顾你老子了？我告诉你！我养你这么大，你却净干那些腌臜事，你对得起我吗姜乔？啊？你对得起我吗？”

姜乔被吼懵了，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姜文升，暴戾，粗鄙，跟以往完全不一样，姜乔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她哽咽着重复：“我没有，我没有…”

“哭？你还有脸哭？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我哭了吗？你没有什么？报纸上写的不是真的？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以后指不定嫁不嫁得出去呢，养了这么大连彩礼钱都拿不回来，赔钱货！”

姜乔觉得这些话像针一样扎得她的心生疼，胃里也抽搐的疼，她蜷缩着躺在地板上，像个受伤的小兽一样呜呜的哭。

姜文升见她这样倒是没有再继续骂，哼了一声就打开房间摔上了门。

姜乔哭不出来了，就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眼里都是绝望。

姜文升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看到她还躺在地上，生气地走过去踹了一脚凳子，“装什么死啊，要饿死我吗？还不快去做饭！”

姜乔被吓了一跳，立马爬起来去厨房。她哪里会做饭，平时都是姜文升做饭，他没空的时候也会给她钱让她去外面吃。

姜乔烧开水，把面条下进去，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熟，也不知道需要放什么调料，就干脆什么都没放，等一会儿，她捞起一根尝了尝，应该是熟了，就把火关了把面条盛出来。

“爸爸，吃饭了。”

姜文升走过来，看了眼桌子上的清汤白水面，皱了皱眉头，又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呸！”

他把那一口面吐在了姜乔脚下。

“啪！”

他把那一碗面条扔在了地上，滚烫的面汤溅到了姜乔的脚踝上，疼得姜乔叫了一声。

姜文升拽着她的衣领把她摔在沙发上，指着她骂：“面条也没煮熟，一点味道都没有，你想干嘛？不想伺候老子你就滚啊，跟我甩什么脸色，你那是什么眼神？看不起我？害怕我？我告诉你！我变成这样还不都是因为你！你没有资格瞧不起我！”

姜乔难过得捂着耳朵在沙发上哭，哭得太厉害了，她还有点想吐，眼前一黑，她又回来了。

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姜乔不顾疼痛跑到姜文升的房间，一把推开门抱住了姜文升。

姜文升坐在桌子前，桌子上摆着一本很厚的本子，正在写着什么，看到姜乔过来他有点诧异，马上把本子合了起来。

姜乔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她只是抱着姜文升，抽抽嗒嗒地描述梦里的情景。

“爸，这次梦里你一直在骂我，你骂我脏，你骂我是赔钱货，你…”

姜文升打断了她的话，“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乔乔，梦里都是假的，爸爸这么爱你，怎么会骂你呢，你可是我的女儿啊，爸爸永远不会那样对你，不要想了，不要想了。”

姜乔这次在家里呆了好久，不愿意出门，会主动帮着姜文升做家务，还试着学做饭，但是被油溅到了好几次，姜文升勒令她不允许进厨房了，做家务这件事姜文升阻止了很多次，也跟她谈了好多次，都不管用，姜文升也就默认了。

新学期到了，姜文升以姜乔初三了，要注重学习为由不允许姜乔再去拳馆。姜乔想反驳又偃旗息鼓，她不能让爸爸觉得自己是个麻烦。

姜文升每天上学放学都会来接送她，放假在家也看着她写作业看书，偶尔也会给她讲一讲物理。

姜乔曾经问过姜文升为什么不继续做研究，或者从事物理相关的事业，因为他看起来很爱物理，那些资料和书籍每次搬家都会被姜文升一起带走，时不时还会被翻看一下。

姜文升回答说：“他现在做的是比物理对他更重要，更有意义的事情，是关于他人生的大事。”

姜文升目光转回到他房间，眼神变得有些幽深，“我习惯留存下来一些回忆的碎片，特别是对我有意义的事情，留下来做个纪念，时不时拿出来回忆一下。”

“就像那些研究资料？”

“那都是我做成过的大大小小的实验，里边还有更有意义的事情。”姜文升也没细说，转过头继续看书。

姜乔投稿的那一篇长篇小说反响很好，编辑问她要不要考虑做一个作者，写一些其他的东西。

姜乔就在学习累的时候构思一下，那篇长篇小说在2016年除夕夜正式完结，结局并不好，他们本就是两条平行线，不过是因为他一时心善产生了一点交集，她不该贪心太多。

姜乔在寒假的时候偷偷出门去了拳馆，其实姜文升已经不太管她了，可是她知道爸爸不太想让她出去，她不想让爸爸不开心。

老板告诉她元皓也很久没来了，年前来了一两次，过年的时候过来拿了东西就走了，之后再也没来过。

虽然明白他们是两路人，但是她还是想离他近一点，就算一直仰视他也没关系。

姜乔打算赌一把。她听刘阿姨说元皓学习很好，所以她拼命地学习，她赌他会考最好的市一中，一中有六个实验班，都在一个楼层，就是说只要她也考上实验班，就会离他很近。

5月32号又到了，这次姜乔提前拿了一把刀，尽管第一次书包也没跟着进入，但是她还是想试一下，她也没有其他选择了。

再次出现在小巷里的时候她发现还是带不进来刀，她有些气愤地对大叔拳打脚踢。

他们消失后，姜乔照例靠在墙边，手耷拉下来的时候碰到了那块石头，她心思一转，刀不行，那石头呢？

她拿起石头，开始磨比较薄的那一面，那一面其实已经很锋利了，但是比起刀片还差了点，她要的，是一击毙命。

她磨了一会儿就又去了那个旅馆，夏天虫多，尤其是这种阴暗的小巷，她不敢多呆。

去旅馆之前拐去超市买了一块便宜的电子表。

第二天她就又过去继续磨，手磨破皮了就换只手，饿了就随便找个馆子吃一点。

晚上八点半，姜乔把石头摆到原位，就往警局的方向走去。这个城市对她的恶意还是很大，这一路上对她指指点点冷嘲热讽的还是很多，她只是低着头走路，恍若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