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古代4
太子殿下半夜被太子妃赶出寝殿, 灰溜溜地去了书房睡觉,看上去还颇为高兴。
这件事,即便东宫的下人们并不算嘴碎, 也实在是很难瞒得住。
就连皇帝某天在私下怒斥内臣之事,也照样传得出京城之外, 更何况是太子呢?
毕竟如今夏国昌盛富饶,国泰民安根基稳固, 皇帝在表面上也是有名的仁君, 所以言论风气都还算自由。
如果江眠去采访一下紫禁城中的宫女太监,他会知道相比起当今陛下,其实晏清昀的性格更让大家感到畏惧。
但他没有。
于是第二天中午, 江眠发现替他梳理头发的小宫女, 态度变得更加热情了。
不再是因为江家的势力对他恭敬,而是一脸崇拜, 圆眼睛亮晶晶的……直到晏清昀走了进来。
江眠沉默片刻, 忽然感到更加不爽。
他本就因为醒来时床榻空空荡荡而不习惯, 偏偏晏清昀现在还对他的尾巴很感兴趣。
等到小宫女很有眼色地退下,晏清昀伸手揽住了他的腰:“太子妃, 孤没有猜错, 你果然是妖物。”
“那你要请道士来抓我吗?”反正已经瞒不住了,江眠干脆嚣张地挑眉回望。
晏清昀眼底兴致渐浓:“怎么会, 孤只觉得愈发新鲜了。”
江眠哼了一声:“堂堂太子若是被妖物迷惑了神智,可是要动摇国本的。”
“那又如何?”
说完,晏清昀垂眸轻吻了一下他眼尾的泪痣。
“晏清昀,你……”
唇瓣的触感温热柔软, 让江眠不由得眨了眨眼。
他们的关系, 好像还没进展到可以随意亲亲的地步吧?
“抱歉, ”晏清昀毫无诚意地说着,视线扫向江眠身后,“尾巴,还能让孤再看看么?”
这怎么还顺杆子往上爬了……江眠鼓着脸将他推开:“当然不行。”
“……好。”
应是应了,但晏清昀依然直勾勾盯着他,眸子里溢出了若有若无的委屈之意。
而江眠干脆偏过头,就是不与晏清昀目光相接。
他算是发现了,晏清昀的态度会随着自己的态度而改变。
只要他有些生气,晏清昀就会立刻认错道歉、恪守规矩,但如果他稍稍心软,晏清昀就开始一点一点得寸进尺,试图探出他的底线。
甚至还学会了用假装委屈这一招。
江眠越想越觉得,自己在最初就犯了一个大错。
第一天晚上,他虽然态度足够强势,但后来帮晏清昀又是沐浴又是上药的……就是心软,还被晏清昀敏锐地抓住了关键。
这个人已经认清了自己不会害他,才敢越来越肆无忌惮。
讨厌。
就不给他看尾巴。
用完午膳,江眠又被晏清昀牵着散步去了。
似乎是因为大婚,皇上免了晏清昀近几日的上朝任务,所以他比以往稍加清闲一些。
当江眠还在睡梦中时,晏清昀就早已经做完功课,批了大半奏折。
于是现在,晏清昀有了更多空余时间盯着江眠,还特意嘱咐他每次饭后要多加走动,还有以后最好能起来吃早餐,以免长此以往弄坏了胃。
其实江眠很想反驳,他作为一个狐狸精为什么还需要注意身体……但说实话,目前除了那条偶尔不受控制的蓬松尾巴以外,江眠并未发现自己还有任何的特殊能力。
原文剧情本来也未曾提到丝毫灵异神怪之说。
而且江眠已经超级努力地感受了一下,却还是察觉不到什么妖气鬼气。想着这是在天子脚下,他又从嫁妆里翻出了各种国寺大师开光的佛宝如意,全部仔仔细细地摸了一遍,依旧无事发生。
那么只剩下两种可能。
要么他是全世界唯一的特例,要么就是他作为一只妖怪的等级实在太弱了,可以被忽略不计……毕竟江眠现在连尾巴都控制不好。
“太子,你以前救过狐狸吗?”思忖半晌,江眠看似无意地问道。
“记不清了,”晏清昀有一下没一下把玩着他柔顺的发尾,“但孤从九岁开始就时常参加秋猎,库房里还放着一件狐皮大氅。”
江眠背后一凉:“晏清昀,你可真是愈发坦诚了。”
这家伙分明是十足的冷血人士,而原主那傻狐狸还傻乎乎地跑来嫁人报恩……
而晏清昀此刻却相当真诚地看着他:“既然太子妃对孤颇有防备,那孤就只好无话不谈,多少也能博取一些信任。”
“无话不谈?你昨日还不是那么说的。”每每想起那句后宫不得干政,江眠就没有脸色。
“孤知错能改,”晏清昀低头吻了一下江眠的发顶,低声哄道,“日后孤若是哪里做得不妥,也烦请太子妃多加提点,孤全都会改。”
讨厌,他好会说话。
这顺毛捋的态度让江眠逐渐生不起气来。
明明这个世界的老婆满肚子坏水,还有点变态。
原本的主角攻,就是一个在封建社会里如鱼得水的正常太子,心思勉强算是传统正派,所以面对偏向白月光或江山的选择之时,才会优柔寡断不够坚定,以至于看清本心后被顺理成章送入追妻火葬场。
再加上夏国足够安稳,他的皇弟皆是庶出且太过年幼,无人能够与他竞争,所以追妻时稍微折腾一下,其实也不会威胁到储君之位。
但如今的晏清昀并非如此。
或许是因为未来之路可以一望到底,他反而感到无趣至极,变得越来越变态。
至少江眠是那么认为的。
当然了,晏清昀这样配合的态度,也更有助于他完成任务。
如果晏清昀确实认为主角受无关紧要,又将镇国大将军当作一个未来也许要除去的威胁……那么,这一次江眠依然可以跟他合作。
但他现在所知的信息太少,老婆也根本不按剧情走,今后发展难以预料。
单是这狐狸精的身份,就已经足够无厘头。
江眠按捺着好奇,准备等到回“娘家”时再想办法寻找答案。
晚上他没有再把晏清昀赶去书房。
但尾巴就是不给看。
回门的日子转眼就到。
难得轻装懒散地过了几天,江眠不得不再次顶着华丽的四屏冠和各种首饰,披上繁重而尊贵的华袍。
没办法,太子妃回门就是要有排场。
夏国的哥儿地位不高,哪怕被家里娇宠着的哥儿也一样,但晏清昀没有一丝怠慢之意,搬运礼箱的车队占满了半条街,纵眼望去,甚至比他之前的嫁妆还要丰厚几倍。
虽然光是梳妆打扮就累得半死了,但江眠现在心情不错。
在这个世界,他终于不再是孤儿设定,亦或者有着奇葩父母了。
江丞相一家不仅脑回路正常,而且对他也相当宠爱。
当江眠搭着晏清昀的手从轿子上下来,丞相府中已经跪了一地。除了江父江母身有官职品阶以外,其余家眷都要一并恭恭敬敬跪下迎接。
江眠看了晏清昀一眼,颇有些不习惯地端起架子,垂眸道:“都起来吧。”
“谢太子妃!”
走进府内,江眠终于看见了他这个世界的父母。江丞相显得颇有威严,板板正正地与晏清昀互相行礼,却突然被江母一把拉开。
没等江眠反应过来,江母已经拉起了他的手:“眠儿回来啦,饿了没?别管他们,让男人们自个儿呆着去,我做了你爱吃的栗子糕,快来尝尝。”
很显然,在江府里,江丞相的地位似乎并不算高……他板着脸嘟囔了一句“胡闹”,却没有拦住江母,只能和晏清昀面面相觑。
而江眠一脸茫然地被母亲拉进房中,精致点心早已摆满了小茶台。
在江母的殷切注视下,他默默用帕子拿了好几块栗子糕桂花糕雪酥饼,热茶也一杯接一杯地喝,差点把给自己吃撑了。
还好江眠确实喜欢甜食,这些糕点的味道相当不错。
“太子殿下对你可好?”直到确认江眠吃饱了,江母才抚着他的手关切问道。
江眠乖乖道:“殿下对我很好,母亲放心。”
他总会下意识在和蔼的长辈面前变得乖巧。即便眼前之人的阅历或许比他差了很多,但江眠还是忍不住地想要扮演乖孩子。
“那就好,那就好,”江母松了口气,继续仔细地叮嘱道,“之前教过你的事,莫要忘了。皇宫不像江府,无论如今你多么受宠,以后也必然会有艰难的时候,可不能轻易耍你的小性子……若是得罪了太多人,就算是你父亲也难以时刻帮衬,还会平白找来更多怨恨,明白吗?”
“明白的,我一定不会随意胡闹。”江眠乖巧地保证道。
可就在这时,江母居然落下泪来,不得不偏过脸用帕子轻轻抹泪:“我的眠儿,这才离家几日,怎的就像变了个孩子……哎,人就是这样,一夜之间便长大了,看着也瘦了不少……”
江眠:“……”
怎么回事,他是不是表现得太乖了,不符合原主在家中的性格,反而让江母产生了奇奇怪怪的误会?
但如果让江母知道他在东宫都做了些什么……或许会被吓得背过气去吧。
江眠笨拙地试图安慰,结果又被江母拉着哭了好久。
半个时辰后,他无措又麻木地回到前厅,才发现晏清昀已经等了他许久,正与江丞相相谈甚欢。
看到江眠的表情,晏清昀不由得低笑,结果被江丞相瞪了回去。
没错,江丞相在私下里与晏清昀也有所往来,算是亦师亦友。不谈国事,他就像个表面强装严肃的老小孩。
告辞之前,江丞相看向江眠,终于僵着脸憋出一句:“在东宫不许胡闹。”
然后被江母狠狠掐了一下后腰。
江眠看着他们的互动,脸上笑意变得愈发真诚。
回程的路上,不需要江眠说,晏清昀便垂眸帮他取下了繁重的头饰。
“今日你怎么把孤的岳母给惹哭了?”晏清昀玩笑般说道,手不老实地把玩着江眠披散而下的黑发。
江眠现在心情很好,便也任由他上下其手,懒洋洋撩开马车帘子看向窗外:“她担心你欺负我。”
京城街上很热闹,众人虽然主动避开了马车,眼神中却也没有一丝畏惧,反而充斥着活力与好奇。
不愧是富饶民安的夏国。
江眠正想感叹,忽然想起一个十分奇怪的剧情。
再过不久,京城将出现一场非常诡异的瘟疫,后来由于封城及时被控制得很好,但也死伤不少。主角攻借此在信中卖惨,还得到了白月光的冷眼与唾弃。
说它诡异,是因为冬日降至。天冷的时候瘟疫本就相当罕见,百姓们大多不会频繁窜门,这疫病却能够继续传播扩散……而且事发源头居然就是在京城内部,而并非外来流民。
不太对劲。
正当江眠思考着该如何提醒晏清昀,马车却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转头一看,原来是晏清昀派下属找了个糖人师傅,用麦芽糖给他画了一串金橙色的四爪金龙。
江眠默默接过精致的糖画:“太子,您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说完,他直接用手掰下一根龙须,尝试着舔了舔。
真甜。
马车再次动了起来。
江眠拿着糖画继续看风景,全然不顾旁边那人盯着自己的舌尖,呼吸实实在在地沉重了一瞬。
“眠儿。”晏清昀忽然凑近说道。
“……什么?”
“孤听见岳母是这样唤你的。”
“不对,”江眠不适应地皱了皱眉,伸手掰下龙爪子,“叫我眠眠。”
他还丝毫没有意识到,晏清昀的情绪正在逐渐升温。
晏清昀沉默片刻,不动声色地揽住了他的腰,低声唤道:“眠眠。”
江眠没说话,算是默许。
“眠眠。”
“眠眠。”
“可以了可以了……唔。”
轻微晃动的帘子被晏清昀抬手拉紧。
鼻尖传来一阵清淡的紫檀木香,紧箍在他腰间的手却是如此强势有力。
江眠被吻得有些恍惚。
视线中独留着那双深邃而幽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