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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32章

聂开轻而易举地便从顾西洲的手中夺过了那柄剑。

林吹棠见状着急地握着顾西洲拉着她的手,脚下使力,本来想着赶紧从悬崖上离开重新回到地上去,可不料脚下用来借力的石头并不牢固,被她这么一踩便直接滑落下去。林吹棠也被虚晃了一下,脚下一滑,不仅自己又向下坠落几尺,连带着也把顾西洲的半个身子拉出了悬崖边。

顾、林二人听着许久后才从崖底传来的石头落地的回响,心里同时一沉。

“你放开我,师弟!”林吹棠见情况已经命悬一线,不容乐观了,于是急忙喊道,“我死了不要紧。你要记得替爷爷报仇,替我报仇!”

“你死?你当然要死。他也要死。”聂开听她这么说,冷笑了两声,毫不留情地将剑从顾西洲的背刺向他的心脏。

顾西洲闷哼一声,胸膛上血液顿时喷涌而出。温热的血滴在林吹棠的脸上,她惊呆了,在她自己还没意识到的时候,一声痛彻心扉的“不要”已经响彻山谷。

“不要,不要。师弟,你放开我。你别有事啊,师弟。你不要死。我求求你,你不要死好不好……”

顾西洲疼得眼前一黑,短暂的昏厥之后,又被林吹棠的声音惊醒。他的视线已经模糊,勉强地勾了勾嘴角,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好不好?哈哈哈,自然不好。”聂开拔出剑,仰天狂笑道,“儿子,你看到了吗?父亲终于为你报仇了!”他低下头,对着林吹棠道:“小丫头,别说我对你不好。我现在就送你和你师弟下去见你爷爷去。也算是让你们一家人团聚了。”

他说着,一脚踢向顾西洲。

顾西洲本来就悬在悬崖边上的身体因他这一脚开始控制不住地向下滑,连带着本就在悬崖边摇摇欲坠的林吹棠一起跌进了这峡谷深不可测的黑暗里。他握着林吹棠的手早已经没有了力气,现在反而是林吹棠死死地握住他的手,生怕他在这漫长的坠落过程中随着风飘到远处去。

她闭上了眼睛,心里那些纷繁复杂的情绪都在此刻散去,只是想着,就算要死,也要死得近一些,好歹到了黄泉路,也能有个伴。

就是没能给爷爷报仇,就这么死去了……真是不甘心啊。

突然她的背好像狠狠砸到了什么东西上,疼得五脏六腑都像被移了位。林吹棠惊慌地睁开眼睛,但是周围一片漆黑,她什么都看不清。

然而短暂的停留之后,失重感再次来袭,她所期待的救赎并没有到来,她和顾西洲又重新开始向下坠落。

——————

林吹棠是被鸟鸣声吵醒的。

她还没睁开眼睛,只觉得喉咙发痒,偏过头去刚想咳两声,就“哇”地吐出了一口鲜血来。

她顿时清醒了过来,只觉得前心后背都在痛。

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风也柔和,空气中都透着林间新雨过后的清爽感。林吹棠有些恍惚,一时间想不到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醒来。她眨了眨眼,努力地想了想,昨天发生的一切终于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脑海中。

爷爷的死,黑衣人,聂开,顾西洲……

等等,顾西洲……

她立刻挺身想要坐起来,但是她躺着的地方却无处借力,身形一晃她竟然直直地就摔了下去。林吹棠吓了一跳,慌忙调整身形,不过几个呼吸间便已经平安落地,她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并不是悬在悬崖上,而是挂在了谷底的树梢上。

她在地上站稳,立刻开始寻找顾西洲的身影。

他是和林吹棠一起掉下来的,她还一直拉着他的手,这谷底不过也就方寸之地,他应该不会落到找不到的地方去吧。林吹棠侥幸死里逃生,但她不知道顾西洲能不能有自己这样的好运气……毕竟,他被聂开刺了那一剑,正中要害,血流的那么多……

如果真的有神明的话,不管是元始天尊、道德天尊也好,还是什么释迦摩尼、观世音也罢。无论是哪个能够救苦救难的神佛都行,能不能帮帮她,不要再让他死去了。她身边真的已经,没有亲人了。

顾西洲同林吹棠一样,就挂在谷底的这颗盘虬卧龙,高耸入云的槐树树枝上。林吹棠很轻易地便透过密集的枝丫看到他身上穿着的黑色的袍子。

她赶忙运起轻功飞上去,站到了顾西洲身边的树枝上。

耀眼的阳光照在顾西洲的苍白的脸上,他的嘴唇已无血色,平时那双漂亮的凤眸此刻正紧紧地闭着。

林吹棠看着他并没有痛苦神色的脸,仿佛在这一刻他们已经回到了林宅,不过又是一个一如既往的早晨,她要来喊她难得贪睡的小师弟起来练功了。如果再晚一点,被爷爷知道了,又要盯着他们加练一个时辰的马步了。

林吹棠突然间不敢去碰顾西洲。

她真的好怕他的手,他的身体已经是冰凉的,真的好怕她再也叫不醒他。

或许是上天真的听见了她的恳求,对她终于偏爱了一次。顾西洲还在微微起伏的胸膛映入了她的眼帘。她欣喜若狂,小心翼翼地把手指放在他的鼻子前试了试鼻息。

还有呼吸,他还活着!林吹棠终于狠狠地松了口气,瘫坐在了树枝上,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睛里流了出来。

但是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她吸了吸鼻子。顾西洲的伤势很重,如果不能及时救治,即使现在还暂时无事,接下来会怎么样谁也说不好。

她试着想把他从树上抱下去,但是她自己的胳膊也受了伤,不太能够使上力,又怕随便乱动他会碰到他的伤口,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

她站在树上,居高临下地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这谷底四面环山,虽然只有一亩大小,却是这片山脉中难得的平坦之地,只在东面有一条两步就能迈过去的小溪。不过在这与世隔绝的环境里,竟然还有一座小小的茅屋坐落在这里。

林吹棠大喜过望。有屋子就证明有人住在这里。如果屋主能够愿意帮忙把顾西洲从树上救下来就再好不过了。就算不行,没有人在这里的话,好歹也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也好过幕天席地躺在这里。

她连忙从树上爬下来,走到那间茅草屋前,隔着纸糊的竹窗往里面看了看。见到屋子里有人,她高兴地赶紧走过去敲门,道:“里面的大叔,能请你帮个忙嘛。”

但是里面的人丝毫没有回应她,就像是完全没听见一样,连看都没有向她的方向看一眼。林吹棠感到有点奇怪,又用力地拍了拍门框,但是依然没有回应。

奇怪,这人该不会是个聋子吧。林吹棠想这人离群索居独住在这里,有点难言之隐也不是没有可能,她便想推门进去,当面再和他说。只是她刚刚将门推开一个指头大小的缝隙,就见里面一道霸道的掌风袭来,狠狠地将她击退数丈远。

她跌坐在地上,愣了一会儿,她不知里面的人分明是能听到动静的,为什么却对她的话没有反应。她不死心地又一次地走了过去,刚想拍门,就听见里面那个中年男人用冷漠的声音道:“不想死的话,就滚。”

“可是,大叔……我师弟受了很重的伤,再不治的话真的很危险。我求求你,你能不能帮帮我!”她这样情真意切地请求着,但是屋子里还是那么的安静,那个男人再也没有回应她。

林吹棠没有办法,冒着再被打上一掌的风险重新去推那扇门。可是这一次,她用尽全力,却连门缝都已经推不开了。

她不能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于是她不得不放弃,走回到槐树前,先是从裙摆上撕下一条布料,把自己胳膊上的伤口用力地扎紧,杀得慌的疼痛让她打了个哆嗦,只觉得从后背到脑袋都麻麻的。不过这一阵子疼痛过去了之后,胳膊也稍微能用些力了。

她重新跃到树上去,努力把顾西洲打横抱起,然后从树上跳了下来。多了一个人的重量明显让她有点不习惯,落地的时候没有把握好时机,只觉得脚踝钻心一疼,人也忍不住跪在倒在地,差点把顾西洲顺手丢在地上。

林吹棠吓了一跳,连忙去看他的情况。没想到这一颠簸,也让顾西洲皱着眉睁开了眼睛。

“……师姐?”他张了张嘴,但是却发不出声音。林吹棠赶紧点了点头,道:“是我,你先别说话了。你的伤很严重,现在我们在山崖下,这里……这里虽然没有什么,不过那个聂开也没追来。你别担心,我先去给你弄点清水洗洗伤口。”

林吹棠扶着他在树下躺好,刚要起身,就觉得自己的衣服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她低头去看,就见顾西洲费力地用手指勾住了她的衣服,好像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她连忙低下头去听,顾西洲道:“我,衣服里有药。”

他用尽全力地说完,还想在说些什么的样子。但是他的手已经无力支撑,从半空中滑落,重重地摔在地上,人也再次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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