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后两日裴思云都在郡主府里不曾出门,想要的东西都是托夏竹她们出门的时候带回来的,就怕乔鹤渊想起来找她学耍棍的时候寻不到人。可是这边还没等到乔鹤渊的召见,宁福堂倒先找人寻过来了。
裴思云跟上来唤她的宁福堂嬷嬷,认出来是夏竹和冬梅说过从前很是照顾她们的赵嬷嬷,便大着胆子问了一句:“赵嬷嬷可知道夫人和老爷叫我是为何事么?”
赵嬷嬷闻言放慢了脚步,道:“这一大早起来咱们院门外头不晓得打哪来了几个伤胳膊伤腿的地痞盲流,赖在门口撒泼打诨嚷嚷着说是二公子揍的,来讨汤药钱。本来按往常同夫人说一声几两碎银子打发了便是。”
“可巧这几日老爷在筹备细桑节朝廷里头官爷下来典祭的事情,忙得肝火正盛,听到这一出便动了火,把二公子叫去训了,这会子吵得不可开交呢,估计夫人也就是叫姑娘你过去问问情况。他们问什么你答什么便是了,不用怕。”
裴思云一想,多半就是两日前吴重达带的那一群小喽啰,心下有了计较,便道:“我记下了,多谢嬷嬷。”
这济川城事关大祐社稷,以昆勒山脉为天然屏障,在垭口处广阔平原上拔地而起的边城就成了北疆要紧的命脉。按大祐国制,济川城设天下唯一的兵部分司署,总兵领军攘外,主事治民安内,不似寻常衙门。
乔尚章便是分司属的副主事之一,司典制、祠祭。早年间郡主还在的时候,前头领兵压制把邻国打服了,后脚仪宾就负责草拟外事文书劝降纳属,夫妻二人一武一文,在济川城可谓是一段广为流传的宜人佳话。
不过如今边境太平,郡主也不在了,乔尚章司职渐渐落闲,每年最忙的时候就是主持细桑节朝廷大臣参与的典祭,偏生在这个最不能生事端的节骨眼上,他自己的儿子还带头出去闹事,他如何不气!
裴思云低头从丫鬟打起的竹帘下跨入正厅的时候,正听到啪嚓一声茶盏落地的声音,一大块瓷片飞旋这往这边而来,她伸臂一挡,断茬在皮质的护腕上头擦出了泛白的痕迹。
她不得不感叹一句,这郡主府果真是财大气粗,上好的建盏茶具是一套一套不要钱地砸,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差点破相的丫鬟偷偷同她说了一声多谢,才扬声向里头通报。
“老爷,裴姑娘到了。”
乔尚章稍微压制了一下自己的怒气,道:“小裴你来,这个孽障不说,你告诉我前日他在大街上又发什么疯!”
那日郡主府里头来来往往的下人都瞧见了乔鹤渊是同她一起回来的,乔鹤渊犟着不开口,高氏便差人把她叫来了。
裴思云环顾宁福堂的正厅,除了怒气冲冲的乔尚章,焦急上火的高氏,吊儿郎当的乔鹤渊和跪了一地的下人,就还有一位面生的青年,想必就是府里那位身份尴尬常年低调得如透明人一般的公子了。
裴思云掂量了一下事态,收到了乔鹤渊明晃晃的警告,那眼神明摆了,她要是敢说就会吃不了兜着走。
一点就炸的二世祖和还算通情达理的乔尚章,裴思云还是分得清顺着哪个要划算些的。可乔尚章也不是傻子,一般的支吾和糊弄是过不了关的,她索性一狠心咬了一口自己的腮帮子,包着疼出来的眼泪花,怯生生看了一眼乔鹤渊,道:“我……我……”
乔鹤渊错愕,这人怎么说演上就演上了?
要不是为了护着她那些儿女家私,他用得着来宁福堂受这气么?白眼狼!
得了,乔尚章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兔崽子在自己院里无法无天到这种程度,来新招来的姑娘都怕他怕成这样,这小犊子是无可救药了!
高氏眼看事态就要升级,连忙出来灭火,给乔尚章胸口顺着气,道:“渊儿你也真是的!你人打了便打了,赔点银子便是,你又不愿我们掏钱,倒说出个由头来啊!若真是那群泼皮该当的,你父亲还能不站在你这边么?”
乔鹤渊大手一挥,极不耐烦,“都说了他们碍着我眼,揍便揍了!府里的银子多给他们一分都是浪费!”
“混账!混账!”乔尚章见他这般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急吼吼要寻家伙给他揍上身去!
“川儿!愣着干什么!还不来拉着你父亲!”
方才一直默不作声的乔柏川这才顿悟的样子,连忙上前抱住乔尚章的腰,急急道:“父亲莫气,弟弟他不过少年心性顽劣了些,还好只是揍了几个街边的喽啰,懂事了就好的!”
“懂事?!你看他那样子何时能懂事!我怕是还没等他懂事就被气死了!”
高氏赶紧给身边的嬷嬷使眼色,让她去寻郑伯来。
郑伯在库房打理长辈,听到小厮来报,叹了一口气,跟着到了宁福堂。
“老爷,分司属的主事大人还等着您过去呢,可别误了时辰,有什么事等明日过了再同公子说不迟。”
反正今日乔尚章看着乔鹤渊那油盐不进的样子,已经不想同他多费口舌了,便道:“你回去,给我闭门思过!细桑节也别去给我凑什么热闹了,等我忙完公务再回来收拾你!”
乔尚章拂袖而去,一时间宁福堂压抑的气氛才松泛点,乔鹤渊松松垮垮给高氏行了个礼,道:“若姨娘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
高氏有些不悦,招手让裴思云上前去,嘱咐道:“小裴你既跟着二公子,除了护他安危,以后这种事也拦一拦,他吼你也别怕,回来同我说就是!”
“是,夫人。”
高氏揉了揉额角,道:“都退下吧,各院的服侍主子都上心些。”
裴思云把在地上腿都跪麻了的田方搀起来,带着一瘸一拐的他跟上大步流星的乔鹤渊,等入了吾园的地盘,她才凑上前去,郑重道了一声:“多谢二公子。”
乔鹤渊脚步一滞,心想看来这也不是个白眼狼嘛!
他转过头,挑眉一问:“那你说说,谢我什么?”
“谢公子未将吴重达纠缠我一事,说与旁人。”若是高氏知道乔鹤渊纵人打架这一出是为了解她困境,那她这个不称职的护卫,不仅没有起到规劝主家的作用,反倒引起祸端,指不定要收到什么责罚。
一旁的田方揉着膝盖,大胆凑上前来,道:“小裴姑娘放心,咱们二公子都吩咐过了,那日巷子里的事谁敢出去乱说,牙给他拔掉!”
虽然这威胁和叮嘱听起来有些暴虐,裴思云听来确实心头一暖,她感激道:“二公子如此思量,往后我——”
乔鹤渊伸手打断她,皱眉道:“停,别想顺着我姨娘的叮嘱说什么好生当差的话,我不想听。”
裴思云一愣,旋即又听他说道:“当差谨慎稳妥是没错,可也要看跟的是什么人,你看小爷我跟谨慎妥帖有半分的关系么?你既跟了我,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田方灵光一闪,道:“啊对!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对!对你个头啊!”乔鹤渊忽的暴起,给了田方头上一个响亮的爆栗,有些不自然道,“反正从今往后出门,敢欺负到小爷我的人头上,这种盲流子你撒开拳脚打废百八十个,我乔鹤渊都担待得起,可听明白了?”
田方点点头,给他老大作证,他们二公子虽然脾气坏爱骂人,但是出了吾园若有谁敢欺负他们,就是踩二公子的脸!二公子这么爱面子的人是绝对不会容忍的!
裴思云抬头,心下是按捺不住的酸软,自父亲和兄长出事后,这种不讲道理的偏帮和袒护,她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了。
“嗯,我记下了。”裴思云看着他的眼睛,浅笑回道。
不错,乔鹤渊见她连抬头说话都记下了,心中大赞其孺子可教也,心情舒畅不少,连一旁的田方都看出来他有点不对劲了。
往常和老爷针尖对麦芒闹完一场,这二公子的脸起码还要黑上半日,怎么今日这么快就消解了,他有些不敢相信,便拿着些闲话来试探道:“二公子,您方才说小裴姑娘收拾那样的盲流子,百八十个不在话下?”
乔鹤渊以一种关爱傻子的眼神白了田方一眼,“信不信的,你同她比划比划不就掂量出来了么?”
没有发怒,没有动手,也没有要砸东西的迹象,田方此刻已经被乔鹤渊的反应全然震惊到了,哪还顾得上什么比划,拔腿就要跟兄弟们通报咱们二公子转性啦!往后有好日子过啦!
眼下只剩了裴思云一人在此处了,她想起方才乔尚章的嘱咐,若是乔鹤渊不能去细桑节,那她先前所忧心的一切不就自然而然迎刃而解了么!
“二公子,那咱们明日……”她带着些期许试探着问道。
“明日?”乔鹤渊蛮不在乎,“明日我爹忙得脚不沾地,才没空管我呢!咱们就堂堂正正从正门出去,没人敢拦着。”
行吧,裴思云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她就不该报这种不切实际的指望,细桑节这一关,是非过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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