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高雨丹的反应也不出乎高氏的预料，换做任何一个闺阁女子，知道自己心上人同旁人有了婚约，无论真假，心头总归是不舒服的。

高氏连忙出言安抚，道：“我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好！渊儿前头出了那么多事，我能不怕么，你可是大哥唯一的女儿，我不能拿你去冒险！你也莫生气，你看这回渊儿身边的那个护卫能逢凶化吉，不就是最好的佐证么？”

她拉过高雨丹的手循循善诱，“不过就一个月时间，到时候渊儿改了命格，你再嫁进来。姑姑这辈子在这府里头，也就这样了，可你不一样啊！你入了府，就是郡主嫡子的正妻，到时候我把住老的你把住小的，郡主府这些家产，不都是咱们高家的了么！”

高雨丹觉得她姑姑实在荒谬，话赶话反驳道：“姑姑既这么想要我把住小的，那这郡主府里头不还有一个小的么！我看柏川哥哥就好的得，早知道我嫁与他去，也省的姑姑这番费心了！”

“糊涂！那能一样么？那乔柏川是姓乔没错，可你不看看咱们脚下这片地，叫的可还是郡主府的名字！他一个不晓得从哪冒出来的私生子，跟渊儿能比么，你要气死我是不是？！”

高雨丹讪讪闭了嘴，她也知道姑姑这番费心谋划，为的都是他们高家，可她就是气不过。

正赶着姑侄俩吵架的空档，厨房热好的糕点小食送来了，高氏一样样替高雨丹布好菜，语气也缓和了不少，道：“先不说这些了，来来回回折腾了一个晌午，晓得你肚子饿了，先吃东西，吃完了再跟我吵。”

高雨丹接过一碗热腾腾的蜜薯酥酪，闷头吃了几口，才缓缓道：“那，那个当护卫的姑娘知道么？”

高氏有些心虚地摇了摇头，当初若是如实相告人不愿来了，哪还去寻这么合适的人。

高雨丹啪一声放下了碗，“那怎么行！不管姑姑如何谋划，鹤渊哥哥同我是一码事，可你也不能平白无故拖人姑娘的清白下水！你不说我自去告诉她去！”

高氏才松了一口气，这又急急忙忙起来去拉高雨丹，道：“人这会子病着呢你去发什么疯！你不怕渊儿给你赶出来？！”

高雨丹脚步一顿，气鼓鼓转身冲着她在府里长住的客房方向去了，道：“那我走之前，趁他不在的时候去！”

“这小祖宗！”

跟在一旁的嬷嬷瞧着，笑了，同高氏道：“夫人也莫气，我瞧着啊，表姑娘莫不是醋了在使性子呢！”

“醋了也好，女孩子家也长点该有的小性子在身上，这门婚事光靠我一个人使劲也不行，明儿你派个人盯着，让渊儿瞧出她的醋劲儿就行，别让她正说漏了嘴，把咱们的小福星吓走了！”

“是，夫人。”

吾园，裴思云的房内。

听了消息一**来探望的人总算走了个清净，见她屋子还开着们，乔鹤渊走近，在门框上笃笃敲了两下。

“方便我进来么。”

裴思云伤了腰，这会子正抱着枕头趴在床上，可她知道乔鹤渊必是来询问白日细节的，便背着手艰难勾了被子盖上，道：“二公子请进。”

说起来，这还是乔鹤渊第一次正儿八经进姑娘的卧房，刚开始他还小心翼翼不敢乱瞟，等走得两步发现这屋内陈设简单到近乎无物，才放心大胆地走到裴思云床前，勾了一个的雕花镂空的圆凳坐得笔直。

她身上专属的那个味道又浓郁了些，乔鹤渊反应过来，道：“你用了自己的药？”

裴思云一愣，才想起他说的是樟云膏，点点头，道：“嗯，我爹爹武馆的秘方，对这种跌打淤伤有奇效。”

乔鹤渊闻着这个味道，思绪不小心就跑偏了，心想头一回见面的时候人就已经被腌入味了，这从小到大也不晓得受过多少回伤。

裴思云如今趴着，也难为别过头去注意乔鹤渊的表情，索性把半张脸都埋在了枕头里，瓮声瓮气说起了正事，道：“二公子，今日冲撞你的那匹马，是多出来的。”

乔鹤渊思绪归位，语气间带了些疑问，道：“多出来的？怎么说？”

“祭典游行的队伍虽然来自咱们大祐和周边多个邻国，装扮样式也各有不同，但有一点是始终不变的，那就是数量。”

“不管是扮演者也好，祭祀的法器物件也罢，大家都是信奉双数为吉的。老爷他负责细桑节礼制诸事，想必这个二公子也有所耳闻。”

乔鹤渊点点头。

“我怕水，所以当时被人群挤到紧贴青石栏杆的地方，便只敢死死盯着前方。”裴思云回忆数个时辰前河边的景象，不可避免地回勾起上辈子殒命映月河底的惨状，只能尽力克制着，把脸往枕头中又埋了埋。

乔鹤渊看着她，忽的就想来自己小时候在街上捡到过的一只小黄猫，下雨天受了惊，也是这样在被子里缩成小小一团，连脸都不肯露。

“然后呢。”他轻声问。

“是铃铛的响声，我当时被那个声响吸引抬头，看到的就是走在最后的那匹马。马上那个人带着傩神面具看不清面容，但我看到他皂靴前头，踢出来有半寸长的刀尖。”

“我当时还以为是游神的装饰，下意识往队伍前头看了，也就是那时候才忽然发现人数不对的。裴思云顿了顿，郑重道，“我数了两遍都是十三个人。”

乔鹤渊面色一沉，“所以他是混进去的。”

裴思云轻轻嗯了一声，“而且只有他的皂靴带了刀尖，那马儿忽的发狂，也是我看见他用刀踢了马腹。”

乔鹤渊也发觉有些不对了，“照理说当时马受惊，人群当中已经有人散开了更空旷的地带，他何苦扯了缰绳往河道这处来？”

“所以这般看来，那人真有可能是冲我来的？！”

“嗯。”

乔鹤渊现在脑子里有些乱，他理了理思路道：“所以要查这个人，首要的就是确认一下游神队伍的人数，然后便是那匹腹部有伤的马。”

游神队伍应有的人数倒不难寻，细桑节大型祭典，所有参演的队伍都在官府留有记档，现如今只要寻得那日在河边留心的百姓，应当就能对正裴思云所言。至于那匹马，细桑节那日游人如织，他不相信能凭空消失。

乔鹤渊对于抓人一事，隐隐有些心潮澎湃，他长这么大除了在老天爷处，还没吃过活人什么亏，如今害他的歹人寻到头上，他若不抓住了审清楚抽筋扒皮，岂不是要坏了自己的名声！

他出了裴思云的屋直奔前厅，招来田方就将寻人的要紧任务分配了下去，让他差遣吾园的小厮都动起来，一个也别闲着！

一个小厮得令，这就要去济川城里的马行探听，急急忙忙奔向大门，一个没注意跟乔柏川状了个满怀。

那小厮摔倒在地，还以为冲撞了哪位主子，连忙跪下认错。

“我没事，倒是你摔的疼不疼，快起来看看，什么事情这么急，也仔细脚下。”

小厮松了一口气，庆幸他撞到的还好是乔柏川，这个郡主府里头脾性顶顶好的一位主子了，便道：“二公子差我们出去查今日冲撞了他的那匹马，我得赶紧去了，多谢公子关怀！”

乔柏川笑笑，“鹤渊的事情可耽误不得，快去吧。”

“哎！多谢公子！”

这边屋内好不容易清净的裴思云，抱着枕头晃晃悠悠都要去会周公了，又被两声急促的敲门声叫醒了。

“是我。”

她叹一口气，道：“二公子请进。”

乔鹤渊这回进来，是来表达他的感激之情的，话不多说，放下一个沉甸甸的荷包丢到裴思云的桌子上，松开的系带露出里头金灿灿的光亮，原是两块实打实的金元宝。

“这个给你，养伤。”

裴思云十分心动，但是方才已经收了高氏一张二百两的银票，她挨的这一蹄子也差不多值了，便拒绝道：“不劳二公子破费了，方才夫人已给了我一张银票，足够我养伤了。”

乔鹤渊不听，“我姨娘是我姨娘，我是我，我不管你收了谁的，反正你救的是我，我给你的就必须收着。”

他不是不会水，即便被那畜生踢到映月河里也淹不死他，可裴思云那样怕水一个人，今日为了救他毫不犹豫就扑过来了，他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现下只要他一停下来，满脑子都是裴思云吊在水面上被吓得发抖的可怜样，良心实在过意不去，只有拿银钱来压一压了，给的越多，心里才越踏实。

罢了，郡主府家财万贯，裴思云拒绝一回不成，也不执着于替他们伸这点钱了，便松口收了。

“多谢二公子。”

乔鹤渊心里万分舒坦，道：“吾园里头都是男子，那两个丫头瞧着也不是个熟手的样子，先声明小爷我可不是偷看，就是路过瞥见你龇牙咧嘴的，想必那两个没侍候过伤痛没轻没重的，等你养两日大夫说能挪动了，我同姨娘说一声，还是派人把你送回家，养好了再来，反正最近我在家里还有的忙，一时半会儿不用出门。”

“就当你今日护主有功，给你的奖赏。”

裴思云被安排地明明白白，正好这次带的樟云膏也只够两日，就任凭乔鹤渊做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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