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80章

“你把话说清楚！我府里怎会有人要害渊儿？！”

连见山一脸我看你就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不屑道：“要不然你以为什么事不能在你府里说，我吃饱了撑的把你请来受这闲气？！”

乔尚章一头雾水：“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同我卖什么关子！”

事关乔鹤渊生死，连见山再不乐意，好歹也要让乔尚章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二小子他一封信送到你郡主府，一封信送到我济川军，说他在古兹边境，择日就能到昆勒山边境，让咱们去接应，没错吧？”

“是没错。”

“我济川军不好私出，是由你郡主府出面进山的吧？”

“这也没错。”

连见山冷哼一声，道：“到现在郡主府派出去的人手，都没有找到人的消息，可我怎么听二小子一路的小姑娘说，他们在昆勒山中，早就遇到了自称你郡主府的人手？！”

乔尚章面色一变，道：“不可能！”

“不可能？我再告诉你，二小子折腾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全是拜你那群要下杀手的人所赐！”

“不可能！绝不可能！”乔尚章辩解道，“我派去的，不乏有府中护院老手，你是知道的，那当中都是跟着平宁从战场上出生入死的人，他们是看着渊儿长大的啊！定是有人冒充！”

连见山的表情依旧很难看：“冒充？你以为冒充你就有理的么？能晓得信中所说，先一步派人截到他们，这消息不是从你郡主府走漏的还能是何处？！我看你是府中出了家贼浑然不知，还蒙在鼓里万世太平呢！”

乔尚章颓然跌坐在圈椅里，嘴里念道：“如此这般、如此这般，为何要害我渊儿啊！”

连见山瞧见他这般文绉绉的酸气就直冒火，直言撵人道：“别在这儿念得老子头疼，你要是心里还有这个儿子，就赶紧回去掂量掂量，早日查出个所以然来！”

乔尚章被巨大的震惊和茫然围绕，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几月前映月河边那一出，不是把走漏消息的人都清理了么，府里上上下下都查过一遍了，怎的还有人要害他渊儿？

连见山看到乔尚章离去的背影，叹了一口长气，琢磨了半晌还是把魏恒叫来了。

“你派个可靠的人去郡主府走一趟，跟老郑通个信，别让那姓乔的毛手毛脚把人惊着了，我看这事，还是要暗查。”

等把人都遣走了，连见山才沉默地做回自己的椅子上，翻出当时从乔鹤渊身上搜出的信，又看了一遍。

平宁郡主，济川城，乌若。

这些熟悉的字眼串到一处，让这位久经沙场直觉敏锐的将领，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危险意味。

裴逸在济川军营里待了一整个白日，握着裴思云的手就没松开过，到了黄昏济川军要闭门收营的时候，连辰去瞧他，都只能看见他略显单薄的身影，愣愣地坐在裴思云床前，一动不动。

他有些气恼，道：“裴逸，不是让你同师妹多说说话么，大夫说了，兴许她多听听，就能醒过来呢。”

裴逸微微欠身，道：“我明日再来便是。”

连辰站在军营口，看着裴逸的马车渐渐远去，扬声道：“行，那我明日一早派人来接你，师娘那边你可得瞒住了啊！”

入了夜，裴家武馆的饭桌上，靳氏忙前忙后，可算等到了裴逸的身影，连忙道：“这是去哪了，我听秀桐说，今日你同辰辰那孩子出去的？这也好多年不来往了，他何时同你有的交情？”

杨秀桐失笑，道：“娘，什么辰辰，人家现在是济川军的小连将军，早不是小孩子了。”

靳氏撇撇嘴，道：“既然他还带话叫我一声师娘，那多大了在我眼里都是孩子，我叫他辰辰怎么了，赶明儿你看他来了，我叫他你看他应不应。”

杨秀桐和裴逸对了一下眼神，无奈地笑了笑。

裴逸对靳氏道：“打小就相识的缘分，这么些年不走动了，昨日在街上遇到，他还是一眼就把我认出来了，我也是才知道，他竟是连将军的儿子。”

靳氏点点头，想起来道：“别说你了，那时候辰辰跟着你们爹爹练武，竟连我们都瞒着。”她想到儿女小时候趣事，脸上都挂着温柔的笑，“我还记得那时候，云姐儿最是黏人，满院子的师兄她一个都不稀罕，成日跟在辰辰后头跑。”

说到此，靳氏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恍然大悟状，道：“等等，我记得，这回云姐儿跟着郡主府的那位公子去北边，辰辰他是不是也跟了半路来着？”

裴逸点头：“我听连辰说好像确有此事，不过中途军中有要事，他便提前回来了。”

靳氏忽的有些心慌，皱着眉道：“我听说，韩家那边一起去的商队都回来了，怎的还不见云姐儿呢？”

方才裴逸回来，已经将事情简短地同杨秀桐讲过一遍了，她不慌不忙替靳氏布着菜，安抚道：“母亲别担心，云姐儿跟着的是谁啊，那郡主府的二公子是出了名的没定性，兴许在北边还没玩儿尽兴呢，云姐儿既受雇于人家，也不好自个儿跑回来不是。”

靳氏想了想也是，那小子是郡主府里头心肝子眼珠子一样捧着长大的，但凡有点儿什么事，人不比他们还着急，郡主府都还没动静，他们也费不着这个心。

她顺了顺心口，道：“我也不是担心，就是这心口啊，一想到云姐儿，时不时地觉得有些紧。”

裴逸和杨秀桐眉头一皱，正想着说寻个大夫给靳氏瞧瞧的，谁知她话头一转，道：“云姐儿这也不小了，如今逸儿好了，可别说阿娘偏心，往后我可得多操心操心你妹妹。”

裴逸面色凛然，他病倒这些年，家里全靠靳氏和杨氏撑着，自己的妹妹，才到了抗事的年纪，就撑着把一家人从那冷心冷肺的宅子里头捞出来，又为了他这个不中用的哥哥，几次三番地到郡主府里头某差事，还差点把命搭进去。

他心中很是清楚，没有他这个妹妹，就没有他裴逸这后半辈子。

他肃然起身，郑重其事道：“母亲放心，往后有我在，绝不让云儿再受半分委屈。”

靳氏被他这般严肃的话头吓了一跳，拿帕子掖了嘴角，觑了他一眼道：“说什么昏天胡地的乱话，我是说啊，辰辰那小子去了北边儿一趟，就对咱们家的事这么上心，他是不是看上咱们云姐儿了？你下回再跟他出去，可要替阿娘留意些，唉对了，我记得辰辰那小子小的时候就生得好看，你今日见过一回，可长坏了没？”

裴逸一噎，方才起的满腹感思被生生截在肚里，憋得是满眼惆怅，杨秀桐在一旁看得笑眼弯弯，柔声提醒他：“母亲问你话呢。”

裴逸无奈道：“今日儿子见过，小连将军一表人才，阿娘尽可放心。”

靳氏高高兴兴一拍手，道：“那就成！我瞧着辰辰那孩子比隔壁嫂子她那卖糕饼的侄儿好，你可给我盯仔细些啊！”

裴逸幽幽叹了一口长气，道：“是母亲，儿子记下了。”

入夜，杨秀桐替裴逸更衣，站在他身后想起晚间饭桌上裴逸那憋闷的样子，没忍住又笑出了声。

裴逸无奈转身，捉住她的手，柔声道：“娘子怎的还要取笑我？”

杨秀桐笑倒在他肩头，道：“其实我就特别喜欢母亲这样的性子，一点儿不矫情。”

裴逸哽住，道：“怎的连娘子你也觉得我矫情。”

杨秀桐伸出手虚虚点点他的额头，道：“我当初嫁的可是一个利落爽快的小武生，怎么老天爷给我收走几年，还了这样一个黏糊的，我得好好瞧瞧，是不是给我弄错了。”

裴逸抱着自己的妻子，莫名鼻头发酸。他知道，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几个女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最大限度地抑制他的自责与愧疚。他手下紧了紧，暗自发誓，后半辈子，就全为她们而活了。

他松开手，把杨秀桐牵到镜前坐下，用尚不算得力的手，轻轻替她按揉着白日操劳的肩颈。

小夫妻俩浓情蜜意地话了会儿家常，话头又落回裴思云身上。

杨秀桐拉着他的手，忧心道：“今日你瞧着，云姐儿她可还好么？”

裴逸摇摇头，道：“算不得好，一直睡着，我明日还得再去一趟济川军营。”

杨秀桐皱了皱眉，问道：“不能把云姐儿接回家疗养么，毕竟她一个女儿家，军营里头来来往往的都是男子，多有不便。再者你身子才好不久，这般成日地奔波，可受得住，明日要不还是我替你去吧？”

裴逸向她解释道：“我听连辰说，他们此行似乎牵扯甚大，等云儿醒了，怕是还要在那边耽搁一些时日。”他侧头看了看靳氏的房间，“不过这样也好，济川军营中的大夫，总比外头的药见得多，等云儿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再回家，也省的阿娘担心。”

他低头摩挲着杨氏的手，道：“云儿为我做了这么多，我这个做兄长的，就算是日日在她床前侍候着，都是应该的。”

杨氏点点头，道：“那我明日同你一起去，照料云姐儿有个女子在，总归要妥帖一些。”

裴逸点头，眉目间忽的续起一丝隐隐的担忧，他拉过椅子在杨秀桐对面坐下，道：“好，今日你先同我讲讲云儿之前在郡主府当差的那些事，越细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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