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第122章

乔鹤渊一早带着田方出门到了宋府，昨夜的帖子递过，门房那处老早就有人垂手候着了。

“乔二公子您稍等，我这就去通传我家老爷和小姐。”

不多时，宋家姐弟俩便一前一后出来迎他了。

宋之瑶打一眼只瞧见了门口的乔鹤渊和田方，身后再无他人，眼睛一亮，面上的笑意又添了三分，道：“昨个还那般不情不愿的模样，谁能想到你今日就上门来了，让我爹爹手忙脚乱好一顿准备。”

乔鹤渊与她说着场面上的客气话：“我作为晚辈来访，不要叨扰了宋伯伯才是。”

二人你来我往两句撑住了世家交往的体面，宋之瑶这才转身引着人往正门里进，可在一旁巴望了许久的宋滁却不干了。

“鹤渊哥哥，我怎的没看到小裴姐姐，她没同你一起来么？”

乔鹤渊面色有一瞬的凝滞，回道：“今日她另有事要忙，便没有带她。”

“哦。”宋滁失望地垂下头，竟是连他姐姐递过来略带埋怨的眼神，都毫无察觉。

宋之瑶领着乔鹤渊到了宋府见客的正厅，同宋忻粗粗见过礼，又先去拜见了宋家的老太太。

宋家老太太年岁大了不爱出门，论起来得有三两年没有见过乔鹤渊了，这会子拉着他，竟是比自家的孙儿还疼爱那般，说了好一会子的话都舍不得放人走。

宋之瑶在一旁看出乔鹤渊的坐立难安，出来替他解围：“祖母，鹤渊哥哥今日来是同爹爹要要事商议呢，您这儿拖着不放人，爹爹拿处就一直干坐着等呢！”

老太太不情不愿地撒开手，正想回一句：“谁管他的呢。”结果被宋之瑶的温言软语堵了回去。

“祖母，鹤渊哥哥此行来京都还要待上许久呢，您若是喜欢，隔两日我再亲自到长公主府去给您请来解闷，您看可好？”

老太太这才展了笑颜，嘱咐乔鹤渊道：“好孩子，替我问你外祖母好，得空多来我这儿，我们一把老骨头，就喜欢你们这些年轻孩子在眼前打转呢！”

乔鹤渊起身作别，道：“是，晚辈记下了，您的问候一定带到。”

从老太太的院子出来，乔鹤渊轻轻松了口气，宋之瑶见了，笑他道：“我之前听长公主提起，说你在济川城是比小滁还厉害的小霸王，怎的到了老人家面前，一点儿风采都无呢？”

乔鹤渊白了他一眼，下巴一挑对上前头垂头丧气的宋滁，道：“你们家这个都这样，你还好意思说我？”

宋之瑶被他逗得眉眼弯弯，趁机问道：“你昨个递帖子来，我还以为是来找我的呢，哪曾想拆了来看，白高兴一场。说起来我也真是好奇，你找我爹爹能有什么要紧事好说的？”

乔鹤渊闻言，被宋之瑶言语中的熟稔吓出了鸡皮疙瘩，他心下惶惶，还好他机智，今日没带裴思云来，若这没边没界的语气让她听了去，指不定又要憋着冷他好几日呢。

他不着痕迹地忽略掉她言语中的亲昵，正色道：“我特意来找宋伯伯，自然是有你们听不得的正事。”说着二人又回到了宋忻所在待客的正厅，乔鹤渊便道，“兰嬷嬷差我带了好些礼来，你带那小子去瞧瞧，有没有什么看得上眼的，我与他算是不打不相识，就算我这个哥哥的见面礼吧。”

宋之瑶听出来他的意思，停下了脚步，将宋滁招过来，道：“小滁，你鹤渊哥哥给你的礼物，随我一起看看去吧。”

宋滁从昨个晚上知道乔鹤渊要来，便巴巴望着裴思云今日来能教他两招这会子没见到人，说着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

“姐你自己去吧，我这就回屋去了。”

乔鹤渊见他这模样，清了清嗓子，有意无意添了一句：“他瞧不上也正常，不过都是头一日我带人上街选的些小玩意儿。”

宋滁的脑瓜子这会儿忽的就灵光了，问道：“哥哥你说这是你带小裴姐姐一起给我选的？！”

乔鹤渊没想到这孩子这么上道，都不忍打破他的幻想了，便顺着说道：“差不多吧，你要有喜欢的就留下。”

“好，姐我们快走吧！”宋滁说着能和他新晋瞻仰对象沾点儿边的东西，当即就要拖着宋之瑶前往。

宋之瑶同乔鹤渊微微欠身，转身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忽的收了面上的笑颜。

乔鹤渊这才抽身，得空去见在屋里早已等候多时的宋忻。

他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门，跨进屋子就瞧见宋忻正埋头在正堂当中的案几前，俨然是一副手中笔墨刚搁置的模样。

“宋伯伯，让您久等了。”

宋忻摆摆手，说着不碍事，慈爱地让他上前来：“老太太那边想必有许多话同你说，我早有所料，这会儿也没闲着，不算白等。”他让乔鹤渊坐下，问了一句他和什么茶，转身吩咐小厮添完水，落座定定看了他许久。

乔鹤渊都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了，略带这些别扭，问道：“宋伯伯，您这是……”

宋忻有一瞬的晃神，黯淡的眸光略显落寞，缓缓道：“小时候见松垣，就觉得他长得像平宁，现下你也这么大了，眉间间与你母亲的肖似，倒比你兄长更胜三分。”

乔鹤渊松怔片刻，道：“我也许久不曾听人说我与母亲长得像了。”

说起旧人，二人之间萦绕起了一丝淡淡的哀愁，宋忻遣散了屋内的侍从，故作轻松道：“行了，不说这些了，你今日到府上来，想必也不是听我说这些的。”

乔鹤渊抿了抿唇，抬眼道：“宋伯伯，其实我今日来，倒真的同我母亲有一些关系。”

“哦？此话怎讲？”宋忻忽的坐直了身子，问道。

济川城水道残图的内情，乔鹤渊自不会像同沫阳长公主细说那般费口舌，而是编了一个更为恰当合宜的借口，道：“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我母亲当年在偶然之间给我们兄弟俩留了一封信，没曾想事出意外，当时府中那般情形您也知道，料是手忙脚乱的时候，随着我母亲的贴身遗物一起打包送到了京都。”

他顿了顿，面带一些真心实意的伤怀，道：“眼下我兄长已经不在了，母亲留下的这一封信，也只有我代他读过，留一份纪念了。”

宋忻深深拧着眉，见乔鹤渊这般神情，是忍不住的心疼，百感交集之间，他语调中已然带了些喑哑。

“你今日前来，想必是在长公主那处探寻无果了吧。”

“嗯。”乔鹤渊点头，“这两日我在母亲从前所住揽星阁遍寻无果，外祖母才想起来，当年母亲的遗物，您是带了一份回来的。”

“不错。”宋忻颔首，眉目间却有一丝疑色，“可那些东西我这些年翻来覆去看过数遍，若是有信件在当中，我不会不知晓啊。”

乔鹤渊言语间多了一丝苦笑，“说是信件，也不过就是一张落了母亲嘱托的纸笺，那时候谁也不曾料到，母亲会在我的生辰之后走得那般匆忙……”

宋忻见自己言语间又触及了孩子的痛处，连忙致歉打住，微微俯身向前，慌乱道：“小渊，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乔鹤渊垂眸，只盯着手中茶杯上打旋的茶沫子，沉默着一言不发，眼角聚起了一尾不明显的红。

宋忻见状更加坐立难安，当即就起身，扬声吩咐道：“来人，跟我去书房取一趟东西！”

说着外间进来一个小厮，宋忻对乔鹤渊道：“小渊你稍坐片刻，我这就去给你拿东西去！”

等宋忻大疾步出了正厅，乔鹤渊连忙将田方找了进来，道：“快，按我之前吩咐的，赶紧回府里叫人来，就说我外祖母有十万火急的事找我！”

今日他既是为着寻找济川城水道残图的目的来的，所以无论是找没找到，当着宋忻的面翻找都不太合宜。

但是他又拿不准宋忻对于他母亲遗物的珍视程度，他以一个翻找书信纸笺的名义，想必也不太能说动宋忻同意他将那一箱子东西带回府去，所以他便想了这样一个不太光彩的法子。

宋府和长公主府虽说地处两处坊市，走正门是要花上一段时间，可从背后来说，就几乎算得上是一墙之隔了，田方这会子得令，一溜烟儿就绕到了宋府的后侧方，寻了道偏门就溜出去了。

昨夜他和乔鹤渊碰头看过，从这道墙翻过去那正巧是望雪园最边缘的那一处小套院，住的就是此次随性上京都的护卫们，到时候他踩着连夜搭起来的墙砖，扒在墙头上一声号令说完就跑，就是没有个十万火急，那也能造出来一个十万火急了。

这厢他正按照计划按部就班，沿着两家之间的狭巷跑了一个拐角，连夜搭起来的半人高墙砖，正结结实实靠在长公主府的围院上。

田方啐了两口唾沫在手心，三下两下踏着搬砖扒上了墙头，刚出声喊道：“兄弟们，快驾车——诶？！”便看到了龇牙咧嘴倒了一地的人影。

“兄弟们，你们这是怎的了？！”

“小裴姑娘你怎的也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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